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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师显然没料到会从白优的嘴巴里听见这两个字。

白优也没想到,有一天,要自己死的人,竟然是亲手教自己的师父。

师父如父。

自从父亲死了以后,她修习的所有风水玄术都来自于面前的人。

在她的眼里,师父早已勘破红尘,再不问世事,甚至是一个已经闭关多年的隐士高人。

她把所有人可能性的人都想了一遍,万万没想到却会是自己的师父!

师父一身清风傲骨,宛如出世之仙,为何要卷入到这些纷争里?

巫师整个人都转了过来,原本森然的声音里起伏起激烈的情绪,“你是谁?再说一次?”

白优此时才发现师父的双腿只剩下了上半部分,下半截像是被什么利器齐齐斩断了。

白优将兜里一直携带的铜钱拿了出来,钱串抛空,白优控制着手里的线让铜钱在空中打了一个八卦型,然后全部又串回到一起。

巫师看着她的举动惊呆了,这的确是时霓才会的小技巧,以前学习无聊的时候,她就总这样抛铜钱打发时间。

这也是只有他们师徒才知道的小技巧。

“你……你真是霓儿?”巫师颤声问道。

白优悲凉一笑,强忍着泪水缓慢开口,“师父,没能彻底杀死我,是不是很遗憾?”

巫师怔了怔,想要再问什么,此时,宋从极走了进来。

一身冷冽冰雪的宋从极脸上依然看不出情绪,他走到白优的身边,对她道,“阵法不完善,并无大碍。”

白优点了点头,将脸别了过去,尽量把多余的情绪隐藏起来。

巫师看了看白优,又看了看宋从极,那一瞬间,似乎明白了什么。

此时的他,显然对于今天的处境早有所料,他本打算自我了断,什么都不会让他们知道。

可是,看着面前的白优,他却犹豫了。

那毕竟是他亲手带大的徒弟。

如今的她,换了一个全新的身份活着回来,终究是天道不忍,给了她这样一个重头开始的机会。

他知道,以时霓的脾气,一定不会就此罢休的。

她有权利知道真相。

就当做他这个做师父的,唯一能弥补她的了吧。

巫师看了看二人,还没等他们开口,就直接说道,“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

“三年前,时清那次出海事故,的确是我干的。”

宋从极怔了怔,没想到对方居然这么快的坦白。

他侧目扫了一眼白优,总觉得刚才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两人之间似乎传达了什么东西,巫师此时看着白优的眼神都变了。

“但我也只是受人所托,按他们的要求行事,布下法阵屏蔽外界,是直到法阵结束,我才知道他们原来要杀的人,是时清。”

白优冷下一张脸,“他们是谁?”

巫师摇了摇头,“我没见过他们真正的负责人。他们非常谨慎,我甚至连卦象都算不出来他们的,每一次,他们都是临时雇佣人与我传话,传完便直接灭口。”

白优难以置信地扬声反问,“什么都不知道你就帮他们做事?”

巫师苦笑了一下,低头看着自己这双残废的腿,“我一生孤寡,本已做好此生隐世的打算,可四年前,我遇到了一个人,她是这世上最懂我的女子,也是这世上唯一让我想要有一个家的人。”

“为了她我离开了闭关的山谷,和她成亲生子,找了一个村镇生活了下来。可是,没想到我们的孩子刚才出生,他们就被人抓走了。我空有一身本领却依然找不到他们的下落,只能受制于人。”

“他们要我做的也很简单,就是在那天布下法阵留下那艘船。为了我的妻儿,我只有照做。”

宋从极却似是早已看透这些伎俩,冷淡道,“一颗有用的棋子,是不可能会轻易放手的。”

巫师叹了口气,“是,在知道我亲手害死了时家以后,我本来打算带着妻儿彻底离开,但是,他们不仅砍断了我的双腿,也没有将妻儿还给我,我只能继续受他们摆布,因为身体的关系我无法再随意出动,他们便利用了时霓的身体。我唯一和他们的人有所接触的便是那些水匪。”

“但是,那些水匪在屠杀完船上的人以后全都消失了,根本无法找到任何有用的线索。”

宋从极眉头紧锁,“这三年你们都未曾有任何行动,是什么原因让你来的京城?”

巫师看了看宋从极,“出海事故之后,之前联系我的人也消失了踪影。我在那附近的水月镇住了下来,除了偶尔能收到妻子写给我的信件,其余什么都没有。但我没想到,一年前吴永业能找到我。”

“时清的死一直折磨着我,我本希望他能把这个秘密公之于众,让人知道时清是被人杀害,可是,那帮人出现了,他们再次以我的妻儿胁迫,要求我进京杀掉吴永业。”

白优却发现了关键所在,“仅仅只是找到你,并不能证明什么,吴永业手上拿到了什么线索?”

巫师再次摇头,“我去了他家里,全部都找遍了,什么都没有。”

“吴永业和安王的关系密切,所以,你们怀疑在安王手上,但是安王太过于谨慎,要靠近他比登天还难,于是你便以风水师的身份暂时在侍郎府住下,找机会对安王动手,毕竟有侍郎府这个庇佑,根本不会有人轻易查到你的身上。”白优接上了他未说完的话。

巫师点了点头,可惜,谁也没想到,他的阵法居然也会有失败的那一天。

“我没想到这世上有人……能破了我的阵。”巫师意味深长地看向了白优,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了。

因果循环,这一切都是命。

白优看着巫师,虽已经知道来龙去脉,但依然无法平复内心的汹涌,“时家已经远离朝堂,更不曾涉及任何人的利益,为何还要置他们于死地?”

巫师看向白优的目光里有些不忍,从怀里掏了一串铜钱,撒到了白优的面前。

白优看着出现的卦象,愣住了。

半晌才开口解读道,“他们要阻止宋家与时家的联姻。”

巫师应了一声,“我虽无法判断出他们的身份,但却也能从卦象中窥探一二他们的意图。”

白优却不解:“阻止联姻又能如何?”

沉默许久的宋从极兀自开口询问白优,“三年前,北地失守之事,你可知道?”

白优点了点头,当时宋从极的父亲还是镇北将军,却因为追击北胡余党,导致十万大军全军覆没。当时,谁也想不通骁勇善战的宋将军为什么要不顾一切去追击那些余党,甚至就是因为他的这次追击,北胡得到机会连破大盛三座城池,直逼上京。

当时,所有人都说宋将军通敌叛国,是故意送死给北胡开门的,宋家更面临着满门抄斩的危险。

爷爷将这一切情况告诉她以后,还问过她,是否还愿意嫁给宋从极?

她知道时家在民间的声望,也明白爷爷问她这句话背后更深层的含义,所以,毫不犹豫选择了嫁。

以时家的一世清明赌宋家不会叛国。

想到这里,白优终于明白为什么了。

一个是天下大儒之孙,拥有着可以号令天下读书人的影响力,一个则是北境战神的儿子,手握天下兵马,所向披靡战无不胜,这样两家一旦结姻,不仅会是大盛朝堂的威胁,也是其他诸国的眼中钉肉中刺。

没有人会希望他们结姻,但是宋家根基深厚要除掉不易,将时家灭口反而是最简单的办法。

所以,从她答应要嫁给宋从极开始,她便注定一死了。

巫师在白优的眼底看到了复仇的火焰,想了想,忍不住道,“背后的这一帮人,他们想要的并不仅仅是除掉时清,他们的野心或许比你们想象中还要大,他们了解大盛,也了解这朝内外的所有局势,更拥有着能够达到目的的充足手腕,远非你们二人能与之抗衡……既然这一切都是我所为,就到此为止吧。”

白优知道师父是在劝她放弃报仇,放弃追查背后的那些人,但,不可能的。

她从不后悔选择嫁给宋从极,亦不会惧怕为了揪出这帮幕后黑手,会付出怎样的艰辛和代价。

她不是为自己,还为了船上那上百条的人命。

“世人的野心,无非权和利,再大又能大到哪里去?只要他们的野心还在,时家也只是开始。”白优沉声对巫师说道。

所以,无论如何,他们欠下的血债,她一定要讨回来。

谁也别想跑。

巫师太了解她的脾气了,眼看着劝不住,也只能叹气,“你们想通过我找到他们,不可能了,他们不会在意我的死活。但我的妻儿还在他们手上,你们若能找到他们的下落,或许还有希望找到那帮人。”

白优听到他的话却笑了,教导的恩情,已在三年前还清了。

如今,他们已然不再是师徒。

白优也不会再给他任何念想的机会。

区区几句话,并不能偿还他所造下的业。

白优走到巫师的面前,俯身问道,“你好歹也是一个巫师,你真的以为你的妻儿还活着吗?”

巫师听到她的话,突然曈昽紧缩,“不,他们活着,当然还活着。”

白优拿出手里的铜钱,用刚才和他同样的方式摆出了卦阵。

“死门全开……他们早就死了。”白优一字一句冷冷地对巫师说道。

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利剑,狠狠地扎进巫师的心口。

巫师瞬间变脸,“你胡说,他们没死,他们还活着!”

“呵……”白优站直身体,“不要再给你的懦弱找理由了,妻儿不过是你无能抗争的借口罢了,你早就应该算到,只不过不肯接受和相信罢了。”

“不……不是的……他们明明还活着。”巫师听到这些话,愤怒地冲白优大吼,“你闭嘴。”

白优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打算,“你是因为怕死,你才答应那些人合作的,归根结底,都是因为你的无能和软弱。”

“你……”巫师没想到会从自己徒弟口中听到这些话,胸口气血翻涌,忽然吐出一口血。

白优加了一把劲儿,“……你连自己的妻儿都保不住,还有什么资格说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保护他们?你不必在这里自欺欺人了,他们就是死了,死了!你所谓的爱,才是害死他们的罪魁祸首,都是你!”

“你……你……”

巫师瞪大眼睛,想说什么,却一个字都反驳不出来,看着地上的卦象,生生被白优一席话给气得闭了眼。

宋从极摸了一下他的脉搏,无声地叹了口气,“他死了。”

“嗯。”白优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

“他或许能有那些人的线索。”宋从极无奈道。

“不,他没有。”白优摇了摇头,就是因为确信在说出自己的身份以后,他不会撒谎,白优才会趁着把宋从极支走的空隙对他坦白身份的,“他这样的风水师放眼整个上京也不会找到第二个了,他都无法找到那帮人,我们想从他身上找,也不可能。”

白优看到师父死在自己的面前,脸上却前所未有的平静,“大人,吴永业临死之前,见过了安王,或许,吴永业拿到的线索,在他的手上。”

宋从极点了点头,当即安排人把巫师的尸体抬回了天玄司。

然后,协同白优一起前往安王府。

两人也好不拐弯,直接再次询问了关于吴永业的事情。

安王躺在软塌上,一脸悠哉地笑道,“本王若是从吴永业那里拿了什么,你们真以为本王敢这么嚣张在外晃悠吗?关于吴永业的事情,上次本王已经全部都告诉你们了。再想从本王这里掏出点什么,恐怕为了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案,本王也就只能瞎编了。”

不管师父做了怎么样的错事,他既然选择痛下杀手,那她就能确定,安王手上一定有什么东西。

白优看了看宋从极,悄声道,“大人,让我和他谈谈。”

宋从极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相信她,转身走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白优和安王两人。

白优也没跟他拐弯抹角,直说道,“王爷,你不肯交出东西,其实并不是怕那帮人找上门来。”

“怎么会,你看本王都弄出人造人来了,还不怕嘛?”

白优面色平和,“能操控阵法,亦能破解一切术法,你真正怕的是被人知道你改了面相一事吧?”

安王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原本还瘫着的人刹时起身,鬼魅一般来到了白优的面前,掐住了她的脖子,变脸道:“……看来本王留不得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白优:我一张口,就知道他得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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