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一帆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莫风活了这么多年，也吃不准白一帆到底在想什么，真的只是来走一趟，问问基本的情况？
莫风站在门口看着马车离去，他觉的那个小鬼有问题，至于是什么样的问题，他说不上来，因为他觉的自己拥有九河之力的灵河境强者，在那小鬼眼中如若无物。
“捡的？”
莫风心底泛起了嘀咕，觉的白一帆心真大，这个时候也敢随便捡个人放在身边。
莫风捻须，又觉的白一帆这一趟像是演戏，演了一处乱七八糟的戏给老家长看，想来老家长也看不懂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因为，他莫风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如果只是取名单，随时都可以。
如果说是来看望莫石，那大可不必，反正莫石是被白一帆气的差不多了。
想了想，莫风又不由笑了起来，这个白小哥可不是稚嫩的孩童，城府极深。自己怕灵石矿出事，白小哥自然更怕灵石矿出事。
莫不良从院子里走出来，看向早已没有马车的道路，“走了？”
莫风点头，没有说话。
莫不良蹙眉道：“父亲，现在一切都很关键，我们不能够走错一步。”
莫风还是没有说话，他神色如常，心底却早已用自己积攒的经验推算过多种可能了。在莫风心中，只要白一帆的师父出手，怎怕百里霸龙？
然而，白一帆的师父始终只是知道，不曾见过。
“别是根本就不存在吧？”
莫风皱眉，但是想到九龙派四龙长老在被秦老祖杀死之前说的那句话，事关白一帆的师父。
莫风又吐出了一口气，不无感叹，自己终归是老了，做起事情来，老是瞻前顾后的，没有年轻时候的冲劲了。
莫不良见莫风久久不说话，便又道：“这瞒天过海的法子，终归有尽头，但是那地方的开采却不好说具体的时间。”
这一点，莫风自然也是知道的。
都说人老成精，丰富的人生经验自然让莫风考虑到了许多事情。
也许是为了安莫不良的心，莫风言道：“白小哥在这个时候还要想办法开采灵石矿，我总觉的这灵石矿对他很重要，所以在这个事情上，他不会大意。”
他的意思自然也很明显，白一帆不是那种没事找死的人。
莫不良摇头道：“就算他再强，他也不可能直接将整条灵石矿吸收吧？”
那是一件根本就不可能的事情，就算很多天才人物修炼起来实力突飞猛进，但是也要遵守最基本的修炼规律，那就是循循渐进。一个人再强，那也不可能一直吸收灵石，因为那样的做法很蠢，会让自己的气江崩溃，经脉炸开。
“所以，我才觉的灵石矿对他极其重要。”
莫风又重复了一遍。
这一次莫不良没有再说话，因为从莫风的话中他听到了别的意思，这灵石矿可能有问题，可到底是什么样的问题呢？
他说不上来，一切都只能够开采了才知道。
他们不知道的事情，也不代表白一帆知道，而且事实上，白一帆也的确是不知道。
白一帆所知道的就是，这条灵石矿里有东西，可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呢？
不知道，只知道是个宝贝。
有些东西你不需要知道是什么，只需要知道是个宝贝就行。
白一帆在马车里，他觉的有些烦躁。
“对整个大局的掌控能力不够。”
白一帆给自己下的一个评断，当时一心对付秦家，却忘记了他们做的事情其实就是在沉睡的狮子面前对付一只猛虎，猛虎死了，但是狮子也醒了。
猛虎是秦老祖，狂狮是百里霸龙。
想了想，白一帆又笑了起来，也幸亏是大局掌控能力不够，不然的话因为忌惮百里家，兴许他们就被秦家给吞了。所以这世间的事情啊，总是难以说的清楚的。
忽然，马车前的小鬼开口说话了，“那老头，其实不怎么信你，他只是在某件事情上对你有所忌惮，那种眼神我走南闯北见的多了。”
白一帆笑了笑，没有说话。
小鬼又道：“年纪大的人，心思都比年轻人深沉的多。所以，不得不防备。”
白一帆还是没有说话，对于莫老他有自己的看法，心底觉的，这小鬼常年混迹在外，人情冷暖经历的太多了，对什么人也不信了。
小鬼言道：“我知道你不会听我的，但是我还是想说。我见过的人很多，有的人看起来像个人，实际上就是一只鬼，有的鬼看着很可怕，却更像人。很久以前，我就遇到了一只鬼，一只比人还像人的鬼。”
白一帆睁开了双眼，这小鬼在说什么？
小司的声音响起，他倒是当故事听了，“然后呢？”
小鬼语气中难掩一丝低落，“后来，这只鬼死了。”
小司啊了一声，“鬼也会死吗？”
小鬼轻语道：“鬼自然也会死的，因为他像人。”
小司有些听不懂了，就没有再问。
白一帆轻语道：“他对你很好？”
鬼也许只是一个称呼，白一帆自然不会相信世间有鬼。
小鬼嗯了一声，好一会才道：“他临终前告诉我，我会遇到一个好朋友，让我去找他。”
白一帆言道：“那你找到了吗？”
小鬼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道：“鬼如果选择轻易相信一个人，那么鬼就会死。人如果轻易选择相信其他人，也会死的很简单。”
白一帆想了想道：“比如你？”
小鬼呆了呆，摇头道：“我不知道。”
一时间，只有马蹄声，车轱辘的声音，谁也没有再说话。
白一帆觉的这小鬼似乎是在引导自己，但是他又感受不到小鬼身上有任何修士的感觉。他双手互相捏了捏，还是感觉事情有些乱，也让他有些烦。
“今天晚上，可能有些不太平。”
忽然，白一帆莫名的开口。
公孙月儿太安静，和他想的不一样。
除非，她是真的很爱莫石。
然而……
这是最不可能的事情，就像莫石虽然喜欢公孙月儿这样的美女，但是娶她就免谈了。
小司声音发颤道：“少爷，该不会真闹鬼吧？”
他的思绪很明显还停留在小鬼之前说的家里闹鬼的事情上，闻言，白一帆笑出声来，小鬼也笑个不停。
唯有小司严肃的道：“你们别笑，都说举头三尺有神明，那么掘地三尺会不会真的有鬼，我们谁也说不清楚啊。”
小鬼戏谑道：“如果遇到鬼，你会希望自己遇到什么样的鬼？妖娆的？单纯的？”
小司斥道：“别胡说八道了，鬼哪里有好的？”
小鬼大笑，声音有点不像个小孩子。
白一帆靠着车厢睡着了，他真的是太困了。
回到白家，吃完饭和母亲打了个招呼，修炼到了天黑时分，白一帆便不再修炼，而是坐了起来。
房间内，烛火摇曳，小鬼就站在门口，或者说是靠在门口。
白一帆坐在书桌前，他在想事情，想整理出一个完整的思绪来。
过了一会，白一帆扭头看向小鬼，灯火的摇曳下，让他觉的这个小鬼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沧桑。
小鬼有所觉，抬头看向白一帆，半晌才道：“你心里有鬼了。”
白一帆呵呵一笑，“算是吧。”
小鬼走了过来，“我说过，人人心里都有鬼，只是这鬼的类型不一样。”
白一帆笑道：“那我的是什么鬼？”
小鬼直视白一帆双眼，一字一顿的道：“索命的鬼。”
白一帆神色不变，温和的笑了笑，他的手指却是轻轻抬起。
小鬼的目光落在了白一帆的手指上，继续道：“杀人不是什么好事情，但是一直都有人在做，我见惯了。”
白一帆的手指不在动，他觉的自己被莫风影响了，有些草木皆兵了。
小鬼径直坐在白一帆的面前，“我以前去一个镇子上乞讨，看到有人在斗鸡。其中一只鸡特别的霸道，其余的根本就不是对手。可那些弱势的斗鸡中，却有一只很聪明的鸡，它开始联合同样处于弱势的群体，之后经过一番争斗，联合的鸡获胜了。”
白一帆没有说话，他在想这只鸡是不是在说自己。
只不过，听起来有些刺耳，毕竟是‘鸡’。
小鬼继续道：“这只聪明的鸡认为它掌控了所有的局势，最后却被一只看似非常老实的鸡啄死了。”
白一帆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之前你已经说过了。”
“不。”
小鬼摇头，“我想说的是，不要自作聪明。”
白一帆挑眉，小鬼不动，他的双眼在灯火中显的更加明亮，甚至还有些幽冷。
白一帆问出了他不太想问，觉的很蠢的一句话，“你到底是谁？”
小鬼老老实实的答道：“小鬼，这是实话，不管你信还是不信。”
白一帆道：“你真的是个乞丐？”
小鬼重重点头，“真的是个乞丐。”
白一帆觉的这小鬼很有意思，甚至是非常有意思。“那依你之见，那只自以为是的聪明鸡该怎么做？”
小鬼淡然道：“敌不动，我不动。”
白一帆问道：“那若是敌动呢？”
小鬼耸肩，“打不过就跑，我又没和你说那些斗鸡是关在笼子里的。”
白一帆蹙眉，他觉的这是句废话，可偏偏这句废话还很有道理的样子。
好一会，白一帆移开目光，“今晚可能有鬼。”
小鬼点头，“那你怕吗？”
“不知道。”
“不知道？”
“无知者无畏嘛。”
“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