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北，你等等。”
唐母突然开口。
唐献北回头，叫了声“妈”，表情平静。
她说：“我们谈谈。”
“好。”
……
唐小姨在客厅走来走去，坐立难安。
她很想贴到卧室门上听听母子俩究竟说了什么，可眼前闪过外甥那双微微泛凉的眼睛，她又退缩了。
此刻，主卧。
“献北，你是不是怪妈？”唐母眼眶泛红。
儿子这样不冷不热，其实最难受的人是她。
“没有。”
“你现在连句真话都不肯跟我说了吗？”
唐献北轻叹，目光平静且柔软，他握住唐母的手，“真的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说话？叶灵一走，你的心也不在了，是不是？”
“我不怪您，但我怪自己。叶灵她……是个很好的姑娘，当初谈恋爱的时候我在宁江没房没车，你说她一个这么年轻漂亮的女孩儿图什么？”
这个问题把唐母也问住了。
唐献北：“在她周围比我更好的结婚对象一抓一大把，可最后她选了我。妈，那一刻，我不仅兴奋，还心怀感激。是她让我在这个陌生的城市找到了归属感，我想，现在穷并不代表以后穷，我会很努力很努力地让她过上好日子。”
“献北……”儿子话里的卑微，让她心如刀割。
这是她的骄傲啊！
“我不想让叶灵的亲戚朋友觉得她当初的选择是错的。但……”唐献北停顿一瞬，眼底涌上自嘲，“目前来看，好像真的错了，她连家都不想回，可见我这个丈夫当得多失败。”
“不……”唐母摇头，“不是这样的……不是你的错……”
是她的错！
她对亲妹妹的放纵，对叶灵的挑剔和不维护，才是根本原因！
“献北，你放心，妈知道该怎么做了。”
……
唐小姨走了。
叶灵会知道是因为唐母亲自给她打了电话。
“……回来吧，献北他……”唐母一度哽咽，“他心里也不好受的！虽然还是照常上下班，但我知道，他惦记你。”
所以，他总是沉默。
总是不自觉皱眉、叹气。
天底下没有哪个父母能真正赢过孩子。
“好。”叶灵答应了。
没有不依不饶，也没有趁机发泄不满，自始至终她都是平静的。
傍晚，唐献北开车来接她。
杨妍扯了扯嘴角，漫不经心往门上一靠：“这就走了？”
叶灵眨眼：“怎么，舍不得我啊？”
“少自恋！我还以为这次不闹个十天半个月不罢休，原来只是雷声大雨点小。”
“怎么感觉你在看热闹？”
“是在看啊！可惜，收场得太快，没看够。”
叶灵薅她，“一边儿去，少说风凉话。”
“来了——”杨妍往她身后一看。
唐献北从电梯走出来，自然而然地接过叶灵手里的拉杆箱。
然后，客客气气朝杨妍道谢：“这段时间麻烦你了。”
“不麻烦，希望没有下次。”她意有所指。
唐献北抬头：“我会注意。”
……
回到家，唐母已经做好饭。
叶灵也不忸怩，开口叫了声妈，然后坐下来。
唐献北把碗放到她面前：“先喝汤？酸菜粉丝汤，没放油，不腻。”
“谢谢老公。”
这顿饭吃得不算闷，叶灵主动跟唐母说了话，唐母也毫无芥蒂地回应她。
唐小姨引起的风波似乎就这样平静地过去，谁也没有主动再提。
接下来两个月叶灵过得很轻松。
没有聒噪的唐小姨，她睡眠质量提高了很多，每天都精神奕奕。
耳边没人啰嗦唠叨、处处挑刺，连带心情也美丽不少。
所以整天脸上都带着笑容。
而唐母的改变更令人惊喜。
她不再逼叶灵喝那些油腻腻的汤水，对她偶尔表现出的饮食偏好也不再一味制止，而是包容居多。
婆媳之间好像又回到了最初和谐的状态。
……
跨过十月，秋意渐浓。
叶灵的肚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隆起。
“几个月啦？”饭后出门散步，难免碰到邻居。
唐母已经跟小区不少老太太都混熟了，闻言，笑眯眯答道：“有五个多月了。”
眼角眉梢都流露出喜悦。
每当这时，叶灵就只能微笑着乖乖站在一旁，听一群老太太讨论她的肚子到底是尖还圆，生儿还是女。
“妈，我去门口等献北。”叶灵打了声招呼，便朝着小区门口走。
刚到，唐献北就进来了。
“踩着点呢？”他笑。
唐献北停车的时候会给她发消息，叶灵算着时间，刚好可以在门口接到他。
“今天感觉怎么样？”
叶灵：“肚子好像又重了。”
“上秤没有？”
“我这个样子还敢上秤？梁静茹又没给我勇气……”
在孕妇中，叶灵真心不算胖。
可自从上了一百斤，她就很少直面体重了，除开每月固定的产检，她都在竭力回避。
“又喝酒了？”
唐献北立刻闻了闻：“味道很大吗？”
“不大。”但还是有。
“就喝了小半杯。”
“嗯。”
唐献北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洗澡。
洗完出来，看见叶灵趴在梳妆台上正写什么，他悄悄走到她身后。
可惜，投下来的影子出卖了他。
“吓我一跳！怎么都不出声啊你？”
“背着我写什么呢？”
叶灵大大方方让开，方便他看清楚。
“这不是上次我们去挑的照片吗？”
“对啊，我让他们做了两百张卡通贴，然后坚持每天写一篇日记，再把这个……贴到旁边，是不是很有趣？”
唐献北：“给宝宝做的？”
“嗯。总要给孩子留点什么吧？不然他在妈妈肚子里这一年都是空白的。”
“我也写一篇。”
“你？”叶灵表示怀疑。
“怎么？有问题？总不能只有妈妈的没有爸爸的，以后宝宝长大了问我为什么没写，我该怎么解释？”
“好啊，我们一起写。”
从那天起，唐献北也养成了每天一篇日记的习惯。
他的字大气周正，笔锋明显，而叶灵的字小巧可爱，歪歪扭扭。
左边是爸爸，右边是妈妈。
……
周末，难得出来聚聚。
为了照顾两个孕妇，杨妍特地找了家座位空隙大的甜品店。
“看来你婆婆已经不作了，真是羡慕啊。”袁静忍不住感叹，“什么时候我要能过上那种日子，睡着都要笑醒。”
“有没有这么夸张？”叶灵忍不住笑。
“你是不知道刘琨他妈……算了，说出来扫兴，不提她。”
及时刹车。
“这家甜品店味道真不错。”
“不错吧？”杨妍挑眉，有些得意，“朋友开的，用料百分百干净安全，无添加。”
这一聊就聊到太阳下山，袁静抬腕看了眼时间：“哟，我得回公司了。”
“又加班？”
“没有，拿点东西。”
杨妍抓起车钥匙：“送你。”
“不用，我打车过去，你俩再坐会儿。”
说完，拎上外套，挺着个大肚子急匆匆走了。
杨妍坐回去：“你信她只是回去拿东西？”
“不信，估计是去加班，怕咱们叨叨她。”叶灵挖了一勺慕斯蛋糕送进嘴里，“刚升职，不敢松懈啊……”
大公司，尤其薪水高的大公司，竞争也相当激烈。
袁静不想被淘汰，就只能闷头向前冲，一刻也歇不得。
“对了，你之前不是问我有没有朋友要卖房吗？”
叶灵眼前一亮：“有消息？”
“有，不过是门面，要不要？”
“哪个位置？”
“好像在北街商圈，我发给你看……”杨妍把手机拿出来。
叶灵收到微信，点开：“这里啊，好像离唐献北公司不远。现在是租出去，还是……”
“他自己在做，生意还不错，但他下个月就要搬新家，离得太远，不想干了。”
“开的什么店啊？”
“饮品店还是小吃店？我忘了。要不要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