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荪眼珠子乱转:“我那是碰巧了!我,我自来肯为殿下着想……”
顾舟阴测测地笑:“你恐怕不是肯为殿下着想,而是想给殿下添堵吧?”
他抹了一把眼泪,继续说道:“殿下,真正对您死心塌地的人是七郎呀!您看到刚才那张纸条了吗?那是您今年春天为他题的诗,您赏了他,他便常日贴身收藏,今夜小人知道会出事,便将这诗藏在绷带里,也是想要殿下记得往日那些恩爱,可怜七郎不易,给他一条生路……”
“呜呜呜……”七郎听到伤心处,凄凉地哭了起来。
魏紫昭冷凝的眉眼微有动容,淡淡地道:“既然无错,那便带下去好生养伤。你留下,你的嫌疑没脱清。”
众人便知,七郎即便以后不会再得宠,那也可以好好活下去了,不能随便欺凌。
七郎想为顾舟求情,顾舟大声说:“你先下去吧,清者自清,我没事的!”
大家都觉得他二人真是主仆情深,在这个世道倒也难得。因为知道顾舟自来奸诈,是七郎的狗头军师,也就觉得他偷梁换柱的手段很正常。
而刘向主仆,初来乍到,毫无根基,被人陷害不自知是正常的。倘若他能像七郎和顾舟一样自卫反击,那才有蹊跷。
不过大家都觉得,刘向运气真好,居然恰好被人看见了。
昭王府的总管却是沾沾自喜,这说明他御下有方,手下的人机敏过人。
刘向开始发飙:“殿下,方才您许过,只要证明我是冤枉的,就要把这小子交给我处置……”
魏紫昭不理他,只吩咐手下:“重刑伺候白荪,务必问出是何人指使他的,他的帮凶又是谁!”
却听“咕咚”一声响,白荪一头栽倒在地,众人上前查看,已然服毒自杀,竟然是早有准备。
这说明白荪做这两件事,别有目的,早有打算,身后还隐藏着更深的势力。
线索就此中断,魏紫昭大发雷霆,让人重新搜查了一遍,把认为可疑的人全部关押起来审查,包括刘向和顾舟也难以幸免。
被押下去之时,刘向和顾舟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对今天的成功很是满意。
白荪的死是一个意外,他们原本只打算事发之后,魏紫昭去查,会查到白荪曾经和百尺接触过,再扯出藏在这府中的其他势力眼线等等,线索会指向皇长女,或者皇太子,乃至皇帝。
却没想到白荪居然真的有问题,而且连续犯蠢之后,又迫不及待地用自杀来结束生命,从而把整件事推到更加复杂的地步。
从今夜开始,荣京的局势将更加复杂。
而皇长女,心慌之下一定会做另一件事。
那件事一旦做了,皇长女就会彻底失去萧杨的支持。
这就像是一个连锁反应,开启了灾难性的开头,就会持续发作下去,直到把一切都搅成一团糟。
百尺一直安安静静地站着,正当他以为自己不会被关押审查,魏紫昭突然道:“把他也关起来!”
百尺握紧拳头,暗自咒骂着白荪一顿,脸上却是可怜兮兮、不明所以的样子:“殿下,我……”
魏紫昭神色淡漠,甚至不想和他多说一句话。
百尺就这样被拖了下去。
他倒也不惊慌,默默看向魏紫昭身边的一个近侍,那近侍眨眨眼,表示让他放心。
而此时,禾苗早已出了昭王府,回了她和红衣藏身的小院。
是她引开魏紫昭书房的看守,帮着白荪的人顺利地拿到了东西。
在白荪的人悄悄往刘向随从身上藏东西时,她又用碎石不轻不重地弹了那名举报的近侍一下,让他看到经过,却还以为是凑巧。
现在,她要继续下一步计策。
她悄无声息地在红衣窗前站着,明知红衣晓得她在外头故意装睡,她也假装没有发现。
两个女人,屋里屋外对峙,暗里较劲。
算着时辰差不多了,她就往屋里扔石子。
红衣假装熟睡不出声,她这才悄悄进去,探手去摸红衣。
摸到一张熟睡平静的脸,她就在旁边坐下来,一动不动。
过了一会儿,有人敲了窗子一下,她便迅速出去,小声道:“如何了?”
红衣竖着耳朵听,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白荪死了……百尺被关起来……太子的人帮了忙,刘向逃过一劫,得宠是迟早的……昭王对他另眼相看,萧杨……”
后面的话她听不清楚,但她基本已经知道了经过,毕竟之前百尺曾经给她传过消息。
来人离开,禾苗去了厨房,叮叮当当不知鼓捣些什么,接着厨房里传来了食物的香味。
红衣迅速起身,翻窗外出,给她的人传递了消息,再假装揉着眼睛往厨房去:“你回来了呀。”
禾苗煮了鸡蛋面条,递给她碗筷:“一起吃。”
红衣看到禾苗眉眼弯弯,心情很好的样子,就道:“你遇到什么好事了?这样高兴。”
禾苗笑眯眯地说:“我快要找到我父亲了。”
红衣吃了一惊,随即笑道:“那恭喜你啦,他在哪里?”
禾苗摇头:“这些事你还是别多问的好,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
“你说的是。”红衣斯文地和吃着面条,一点声音都没发出。
禾苗盯着她看,突地笑道:“你的仪态真好,若是看相的,就会说姑娘你这模样,贵不可言。”
红衣的眉头微不可见地跳了一下,不动声色地说:“我们在太子府里,规矩不好,贵人会嫌弃。”
禾苗道:“可惜,你被我害了,你的贵人……你想不想回去呀?”
红衣抓紧筷子,小声道:“我还能回去吗?你是不是想赶我走?你放心,我养好伤就走,不会拖累你的。”
禾苗微笑摇头:“不是,我很快就要离开这里了,你是要和我一起走,还是留在这里。你若要留在这里,我会给你留些钱财,你寻个安稳地方,好好过日子。”
红衣道:“我是被买来的,家里早就没人了,我也不晓得该去哪里。我这样子,孤身在外,恐怕不能善终。”
禾苗道:“也是,那你跟我走吧。”
红衣发自内心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