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深御惨白着脸看着他。
屋子里陷入了沉默,唯有刚煮熟的饭菜还在冒着热气,可顾深御却觉得浑身都是冰冷的,不久前还存在的那一点温存,也在此刻消散得一千二净。
他眼睛疼得猩红,喉咙发紧:
都过去了,”秋风脸上带着病态的苍白,说话的声音仿佛都低了几个度,
顾深御想摸一摸他的脸,可手还没伸出去,就感受到了秋风下意识地避开,心口疼得窒息:
“我没有怨你,也没有怪你,”秋风半垂着眼皮,淡淡地盯着桌子上冒着热气的菜,年,经历了太多了,如今有些累了。”
他承认他刚恢复记忆,想起来曾经的一切时,那二十年的记忆在他脑海里如影随形地跟着他,让他忘不掉,也走不出来,仿佛久违地回到了他们都属于彼此的那一年,让他短暂地沦陷,分不清曾经还是现在。
可现实是残忍的,他们怎么可能无事发生一般回到二十年前,像曾经一样
“现在的我也不是我了抖了抖,你就当一江遥已经死在了二十年前,冰冷的澜羌江里了吧。
男人惨白着脸带着一些无措,秋风不忍直视地低下头:
顾深御只觉得心口有一瞬的窒息,红着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秋风哑声道:
“阿遥”男人眼睛越来越红,“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秋风苍白的手指抖了抖,尽量地保持冷静,可声音还是发颤:“这些年,你没有忘记,大概只是因为二十年前,我们存在误会,你还没来得及把话说清楚我就走了,还走得十分彻底,让你一直都找不到我,也因此不甘,正因心有不甘有所遗憾,才会一直执着地记到如今大概成了一种执念。”
会有不甘与遗憾的,总是能让人记得长久些。
可是二十年前的感情,又还能留存几分秋风不忍看男人崩溃痛苦的模样,低头看着桌上:喜欢吃酸的,我当年只是
怀孕了。
二十年了,想起“怀孕”这两个字,秋风都愣了愣,掌心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腹部··可什么也没有了。
即便他努力想再顾深御的面前保持冷静,可眼睛还是跟着一阵发涩,红了起来,心口也跟着一阵抽疼。
原来,不只有顾深御会有遗憾。
他也会有。
还是很多很多。
比如,他当年没能告诉顾深御一声,他怀孕了,也不知道那时候,年少有为的顾大少爷知道自己忽然当了爸爸,会是什么感觉,什么反应。
可惜,他再也不能看到了。
顾深御看到他失神摸着肚子的动作,颤声道:秋风的脸瞬间惨白无色:
“你当年怀孕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那明明也是我的孩子顾深御在说起这件事时,心还是疼得不行,眼底一片猩红“我们当年没能给他健康成长的环境,也没能给他别人都能拥有的父爱如今,我们不能给他一个完整的家吗”
顾深御没办法了,他怕江遥真的要将他们当年的感情弃之不顾,怕他一点机会都不肯给自己,怕他离开,怕他真的放下当年的感情怕他真的不要他了。
当年,他们相爱的时候,感情可以将他们牢牢铨住,可如今,江遥对他的感情还剩多少,他已经不敢想了,如果他真的下定决心要走,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能把他留下来了,
或者说,如果没有了感情后,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身上还有什么是江遥能够看上的,能够为此而停留的了。秋风惨白着脸,迟迟没回过神,顾深御趁热打铁,红着眼睛道:
””秋风张了张嘴,说不出一句话,他的记忆恢复还没多长时间,以至于他还没能从凌乱的记忆里反应过来,他什么时候知
道孩子的存在的。
顾深御见他惨白着脸呆呆的,又上前一步,沙哑道:“那孩子傻乎乎的但他肯定不想看到,他刚相认的爸爸们就分开了阿遥,你不想看那孩子叫我们一声爸爸吗
他的话语无疑是戳中了秋风的软肋,眼里泛起了一层雾气,鼻子也发酸:
男人猩红着眼睛被他盯着,想冲露出一抹笑容,可又笑不出来,哽咽道:“我怕你真的不要我了。”
”秋风闭上了眼,身体有些无力地倚靠在桌边,声音抖了抖,‘那孩子
男人声音有些落寞:秋风鼻子一阵发酸:
“对,”男人点了点头,“就是那天傻乎乎喊你叔叔的那个傻孩子。
秋风下意识道:“他不傻!”
男人忙道:
秋风红着眼瞪他:男人:
秋风狠狠瞪了他一眼,可眼泪却控制不住地从泛红的眼睛里流了出来,他情绪有些绷不住,双手捂住了脸,声音带着哽咽:我对不起他。
顾深御鼻子一阵酸楚,心如刀割,双手颤抖地将他抱进了怀里揉着安抚,昂头眨着眼睛,生怕自己的眼泪也不受控制掉下来,沙哑道:“不怪你,不是你的错,阿遥,这不怪你,那孩子虽然傻乎乎的,1旦心性善良温和,你要是知道你还好好的,肯定会高兴坏的。”
秋风的眼泪止不住地掉落,边哭边失态吼道:
“男人被他指责得一愣一愣的,
他确实是有点傻乎乎的。
顾深御感受到怀里人的情绪止不住,哭得身体都发抖,心疼极了,揉着哄道:“秋风哭着瞪他:
男人忙帮他擦泪:
可即便如此,江遥还是哭得停不下来。
仿佛要把他这二十年的委屈、那遗憾、那些疼痛、那些伤害、那些憋屈全都如同洪水一样地爆发,发泄出来。
他哭得顾深御心都快要疼麻了,他从没见过江遥哭成这样,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他就像一只快乐自由自在的鸟,那精致的脸上总是带着迷人的笑意,那里会像现在这样,崩溃地哭得停不下来。
顾深御想要哄他,可想到他所经历的一切,又岂是一两句“不哭”就能盖过去的,他只能将哭得发抖的他紧紧地抱在怀里,心疼得声音都在颤:
“杜江月带给你的那些伤害,我都会给你讨回来她不会好过的,阿遥,我不会让她好过的。”
从那天他让人将杜江月关起来后,他派去的人也逐渐查出了一点当年杜江月的罪证,他就更不可能让她自由了,医院的那些天,直接让他手下的人对失去自由的杜江月进行了一阵严刑逼供。杜江月从小娇生惯养,心高气傲,哪里受过这种对待,差点没气晕过去,可就算气晕过去,还是会被冷水泼醒,进入更痛苦的拷问,精神状态差点崩溃。
可这些还远远不够。
男人猩红的眼睛里,闪过了一抹浓烈的杀意,可听到怀里人的哭声,眼里的杀意又快速散了,柔软了下来,直接弯腰将他抱了起来,掌心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想要安抚他失控的情绪。
可他将人抱起来后,感受那份那么轻的重要,喉咙又堵得快要说不出话,疼得眼睛都在发涩,抱着怀里揉了揉,哑声道:阿遥想见他吗“怀里正在失态痛哭的人怔了一下,下一刻,他的声音就带着哭腔快速地抖起来:真的好想见他,那是我的孩子啊我当年辛辛苦苦才生下来的孩子
顾深御只觉得心狠狠揪在一起,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他的哭声与情绪感染,差点也想掉眼泪,只能昂头眨着发涩泛红的眼睛,轻轻抱着怀里人揉着,沙哑道:“好,那我们去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