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海转身冲出院门。
任由老太爷和许氏追了老远,都没有停下。
自打张大海离开后,院里除了余氏委屈的哭声。
就再没有人说过话。
就连烧好的鸡,吃在嘴里,都如同嚼蜡。
张大海这一走,就是整整两天毫无音讯。
第三日晚,余氏进了堂屋。
“娘,明儿我们去县城,找找三叔吧。”
“你不恨他?”林桃问。
余氏摇头。
“他是娘的儿子,是我男人的弟弟。我们、我们是一家人。”
余氏眸光看着地坑里的火苗。
很平静的开口。
“以前,我和三叔从来没什么交集。又因为他没有好名声,看不起他。可是后来,搬回家来以后。不只是我变了,三叔其实也变了。”
“他不偷鸡摸狗了,不懒惰了。甚至两次主动为家里买卖去寻出路。大林还把他们兄弟三人,一起经历的冒险故事说给我听。那时候,大林还说,有这样的兄弟,有这样的家,他这辈子值了。”
“那些日子,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日子。每天踏实的做活,每顿都能填饱肚子。还有个虽然木楞,却真心爱着我的男人。那时候,她就决定了。要和张大林,好好走完这一生。”
“哪怕,大胖不挣气,无法实现我做官奶奶的梦。哪怕你偏爱大房的人。哪怕许多年后,你把这个家的家业,都给了大房。我只要张大林在身边,就够了。”
“这几天,我看着大林担忧的样子,心里也实再不好受。娘,我真没做那些事!如果真有人来对质,我二话不说,自己离开这个家!您就当,从没有过我这个儿媳妇。”
余氏忽然笑起来。
不是平时那种的笑,是那种坦然的笑。
“这些话,我本不该直接跟您说。因为知道,或许会让您不高兴。可我还是决定说出来!因为,我想对得起您,这些日子,给以我的情感。我想……”
她埋下头。
“对得起您,这段日子,如亲娘一样的关爱。”
每月她月水来时,老太太都会给她一提棉花。
还让大林给她煮姜水。
她不得不承认,大林对她的好,都是婆婆的功劳。
林桃点头,抚着余氏的背。
“明天,我们一起去找大海吧!”
余氏点头,眼里含着泪。
临出门前,林桃说了声:“我相信你!相信这个家里的,每一个人。”
次日一早,张大林和余氏卯时就起来了。
就连张大山,都起得比林桃还早。
等到林桃从堂屋出来,三个人都已经准备妥当了。
许氏端来粥和饼。
“娘,您吃了再去。家里,我会照顾好的。”
四人上路,赶在城门大开的时候,进了县城。
大伙分开找人。
余氏甚至跑去市场找鱼老汉,问有没有看到张大海。
时至黄昏,他们几乎转遍了山刀子城的大街小巷。
张大山也问遍了每一家客栈。
都没有张大海的音讯。
四人约定的时间见了面,都是一脸难色摇头。
“时辰不早了,咱先回家。明天再来。”林桃说。
张大山还想再找找看。
以前大海时不时会去窑子,如今有些钱了。
他或许还会去那呢?
不过,这话他可不敢给老太太说。
张大林却对林桃惟命是从,撵着牛车,往回家方向走。
牛车走到半路,余氏指着前面叫起来。
“三、三叔!那是不是三叔?”
埋头不语的几人,抬头看去。
前面路上,一个手里提着酒坛子,摇摇晃晃往前走的人。
看背影,还真有几分像。
张大林硬是把牛车,赶出了马车的速度。
不顾车轱辘咣咣的响声,近呼疯狂的往前面冲。
跑得近了,张大山大喊:“老三!老三!”
那人转身,打了个酒嗝,身形左摇右晃。
“真的是他!”
牛车还没停稳当,张大山就跳了下去。
一把将张大海搂进怀里,拍了又拍。
“你这是干啥去了?咋不回家呢?害我们担心死了!”
“我、我嗝……我这是做、做梦吗?”
林桃坐在车上,一手挣眉心,一手指着烂醉如泥的张大海。
“去,去把人抗上车来。”
张大海一上车,忽然一把抱着林桃的脚。
跟个孩子似的,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娘!娘……”
啥也不说,就只喊了一路的娘。
喊得林桃混身直发毛。
把人抬回家去,让二妮煮了醒酒汤。
弄到半夜,张大海才清醒过来。
一见床边围着的家人。
张大海一下就红了眼框。
“三叔也真的,二十好几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赌气就不回家。也不怕让我们担心!”
许氏脸带笑,说着责备的话。
“我……”张大海哽咽的发出不声音。
“以后呀,可不能这样!你也该长大了,别动不动,就离家出走。”
张大海忽然起身,跪在炕上。
重重的磕了个头。
“我错了!这件事,我问清楚了。和二嫂一点关系没有!所、所以我没脸回来!”
余氏笑笑,将人扶起来。
“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别动不动,就给人下跪。我也没怪你,你也是为这个家好!”
张大林脸一红,把余氏给拽进了怀里。
临了,还拍开张大海的手。
大有,这是我媳妇的意思。
被嫌弃的张大海尴尬的笑出声。
张大山却在一旁打趣起来。
“真没看出来,我们家老二,还是个宠妻狂魔啊!怎么办?以后我们,是不是得离弟媳妇十丈远?”
“没个正形的东西!”许氏推开张大山。
“好了好了,误会解开就好了。让三叔好好歇会。其它的事,等明儿天亮了再说。”
张家二老听到这,相视而笑。
林桃拍了拍张大海的头:“以后,可不许这样。超过一天不回家,你就一辈子别想再进老娘的院子。”
张大海笑了:“嗯!”
次日一早,二老卯时起来,就在灶棚里忙活着。
前些天烧的一锅鸡,这几天是热了又热。
十多口子人,都没能吃完。
今儿大海回来了,早饭时候,就端上了桌。
张大海一边吃鸡肉,一边吸鼻子。
“多大的人了?还哭呢?”余氏笑问。
张大海倔强的回了句:“我才没哭,是娘做的辣子鸡太辣了。”
一家人大笑起来。
饭后,林桃问:“你打听到,是谁了吗?”
张大海直点头:“就咱村的!常和大妮在一块玩的姐弟两,就他们的爹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