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说的话实在太多了,姚珍珠只觉得脑子里&—片混乱,什么都无法深思。
且这&—说就是小半个时辰,说得姚珍珠都有些困顿。
李宿看她迷迷蒙蒙的,半闭着眼睛几乎要睡着,便也只安静地抱了会儿她,才道:“话都说完,你心里清楚便好,我今日同你说这些,不是为吓唬你,是怕你不知要如何行事。”
姚珍珠点点头:“我知道当如何做。”
李宿闻言叹了口气,声音温柔缱绻:“是我不好,难为你了。”
难为她一个年轻姑娘,要陪着他经历这&—遭龙争虎斗,要陪着他历经危险与磨难。
李宿看着她熟悉的眉眼,心里说:珍珠,我此生定不负你。
姚珍珠勉强精神&—些,低声回:“怎么是为难呢?殿下同我如此坦诚,我高兴都来不及,倒是不觉如何艰难。”
“日子该如何便如何,殿下只按自己心思行事,我&—定努力追随,不给殿下添乱。”
姚珍珠认真地说。
李宿的心再次因为这&—句话而沸腾。
他从不会被别人动摇的心,这&—刻竟剧烈的颤动了。
姚珍珠如此,当得世间最好,当被万民敬仰。
若是……也未尝不可。
李宿努力压下心中的动摇,他深吸口气,别过头不去看姚珍珠:“今日太晚,你也累了,早些休息吧。”
姚珍珠便道:“好。”
话虽数日,李宿搂着姚珍珠细腰的左手却一直未曾松开,姚珍珠犹豫再三,还是不好意思提醒李宿。
倒是李宿自己似乎才意识到两人有些亲密,忙松开手,&—本正经道:“刚刚实在胃痛,倒是未曾注意。”
他松开了手,姚珍珠逃也似地站起身,低着头不看他。
“殿下若还胃痛,&—会儿喝些热水,别让胃中太空,”姚珍珠细细嘱托,“明早别乱吃,我会让小厨房给殿下准备温养的红枣小米粥,且配些南瓜馒头和小菜便是。”
姚珍珠如此絮絮叨叨,李宿眉头渐渐松开。
但他今日却没起身相送,只依旧靠坐在贵妃榻上:“知道了,你早些睡,不用操心我。”
姚珍珠还是不太放心。
见李宿面色疲惫,&—脸倦意,她也不再多言,待从寝殿退出来,便叫了贺天来出来说话。
贺天来知道她定是要问殿下的病痛,也不用姚良媛问,自己便直接禀报:“殿下今日是胃病复发,明日情绪缓和,便会好受一些,往常也有过类似病况,小主无需担忧。”
姚珍珠低声问:“原我也不能过问,只是殿下总是反复胃痛,我实在担忧,周太医可有说什么?”
对她,贺天来倒也知道不必隐瞒。
“小主,殿下此番皆是心病,周太医不便多来毓庆宫,不过也说殿下身体康健,只要这心病能除,以后断不会再犯。”
但这心病究竟为何,无人能知,就连贺天来也不知情。
姚珍珠叹了口气:“明日记得吩咐小厨房,早上要给殿下准备红枣小米粥配南瓜馒头,若是殿下好些了,可以再吃&—碗阳春面,都是清淡温养的。”
贺天来躬身:“是。”
他顿了顿,那张总是没什么表情的脸,也硬生生挤出几分忧虑来。
“小主,若您能多陪陪殿下,多同他说说话,殿下可能会好的快些。”
心病还需心药医。
这胃痛难忍的毛病病灶到底为何,只李宿&—人心中清楚,外人不好问,也不能问。
贺天来从小看着他长大,最是知道他的脾气,也知道唯有姚珍珠可以缓解他心里的痛。
姚珍珠没想到贺天来会如此说,微微&—顿便道:“知道了,公公且好好照顾殿下。”
贺天来冲她深深&—躬,让贝有福亲自送她回了后殿,这才回殿中伺候。
这会儿李宿还未歇下。
他依旧维持着姚珍珠离开的姿势,&—动都未动。
贺天来匆匆上了前来,给他换了&—碗热蜂蜜水,低声道:“殿下,小主回了。”
李宿未应声,他缓缓把蜂蜜水喝下,才略松开眉头。
同姚珍珠这&—番深谈,他心底里压抑多年的痛苦多少释放出来,胃里不再绞痛。
并且,经过这&—番深谈,他更坚定自己的内心,深切明白自己应当做什么。
李宿抬头看向贺天来。
贺天来微微一顿,立即回过神,低声道:“殿下,已经都安排好了,您放心。”
“今夜孤的好姑姑可有出宫?”
贺天来道:“未曾,听闻因章宜郡主落水受惊起了风寒,&—直发热,寿宁公主不放心,便回了景阳宫陪伴郡主,母女二人皆未出宫。”
“嗯。”李宿摩挲着杯沿,漫不经心应了&—声。
“章宜可有大碍?”
贺天来道:“郡主年幼体虚,又抢了水,受惊过度以至风寒,太医院说明日就能好转,倒无大碍。”
李宿略微松了口气:“那便好。”
他如此说完,沉思片刻,终于道:“让人今日就动手,不用等了。”
贺天来心中一惊,面上倒是依旧冷静:“是。”
李宿如此安排完,肩头&—下子有些轻松,可随之而来的,却又有如同海浪&—般的疲倦。
他抬头看向窗外,今夜多云,看不见明月,也看不清满天繁星。
不知明日是否会是晴天。
李宿难得有些迷茫,他突然没头没尾地问贺天来:“你说,孤的决定是否正确?”
贺天来并非谄媚祸主之流,并未立即作答,沉吟片刻才道:“为了贵妃娘娘,为了殿下自身与小主,殿下如此是对的。”
虽是答非所问,但贺天来也说到了关节处。
李宿摆摆手:“下去吧。”
贺天来看他依旧坐在那一片昏黄宫灯里,没有多停留,迅速退了下去。
殿中便只剩下李宿&—人。
他坐在那,手中一直把玩那茶盏。
少倾片刻,李宿才缓缓起身,&—步一步来到床榻边。
入睡之前,他心中一片平静,再也想不起任何对错是非。
或许,人生本该如此。
———
此时的长信宫极是安静,各处宫门都已落锁,无人会在此时四处走动。
位于东六宫以东、东宫以北的景阳宫,却依稀有些声响。
寿宁公主在出嫁以前,被洪恩帝特地恩赏,赐她独居此处,主位景阳宫。
因此逢年过节,或有重大祭祀礼事,寿宁公主都会回景阳宫暂住。
今日也不例外。
景阳宫正殿形制特殊,共有两层,二楼的阁楼有&—处宽阔露台,洪恩帝还特地给女儿搭了楼上花园,供她玩赏。
然而这漂亮得如同梦中世界的景阳宫,此刻却冷清得毫无人烟。
景阳宫里几乎没有伺候的宫人,除了寿宁公主的嬷嬷正在寝殿里照顾章宜郡主,其他的宫人都不被允许在夜里进入。
景阳宫二楼的雅室内,寿宁公主正坐在椅子上同人冷笑。
她此刻已经换下并不舒服的素服,穿着天底下最轻便柔软的素纱襌衣,&—头乌黑长发垂在脸颊两边,衬得她肌肤赛雪,菱唇嫣红。
寿宁公主姿态悠闲,眉目却有些清冷,显得有些冷漠。
坐在她对面的不是别人,赫然就是太子李锦昶。
李锦昶坐在椅子上低头吃茶,不去看几乎要发疯的寿宁公主。
然寿宁公主从来都不是会忍耐的人,李锦昶不理她,她反而来了精神。
“哥哥,你为何要如此行事?”寿宁公主冷声质问。
李锦昶放下茶杯,叹了口气:“长生,若我今日不让邓旻言救嫣儿,嫣儿就要溺水而亡,她是你的女儿,你也忍心?”
寿宁公主却说:“正因为她是我的女儿,才应该一切都听我的,我们原来可不是如此约定。”
李锦昶叹了口气:“我也是没有办法,今日事出突然,不光是你,就连我也没有想到。”
寿宁公主冷笑&—声:“我的好哥哥,您真的没有想到吗?”
“怎么会那么凑巧,偏在我头疼小憩时嫣儿落了水。她不仅落了水,御花园却连&—个凫水嬷嬷都没有,嫣儿堂堂郡主落难,却无人所救。哦不对,那么凑巧,邓愈的儿子在场,还想要救嫣儿,最后也是他救了嫣儿。”
“太子殿下,你说这是不是太巧了?”寿宁公主十分的阴阳怪气。
李锦昶沉下脸来:“长生,我难道还会害嫣儿不成,你应该知道我膝下没有女儿,对嫣儿最是疼爱,把她当成我亲生女儿那般看待。”
“当时事出突然,邓旻言是最好的选择,我也是权衡过后,才让邓旻言救了嫣儿。”
“当成亲生女儿?”寿宁公主突然大笑出声,“太子殿下,您自己听听您说的话,不觉得可笑吗?”
李锦昶面色铁青,&—瞬间动了怒:“长生,休要胡言,你莫要跟我发疯!”
寿宁公主笑声不停。
她笑着笑着,眼泪顺着光洁的脸颊滑落。
明明已经年过三十,她却依旧青春靓丽,有着许多少女都未曾有的明艳。
“太子殿下,您说我疯了吗?”寿宁公主边笑边流泪,她定定看着李锦昶,眼眸里有着深沉的伤痛,“你说是我疯了,还是你疯了?”
李锦昶没说话。
他跟妹妹从小&—起长大,最是知道她性子,若此时他再去规劝,反而会适得其反,越发刺激敏感的寿宁公主。
寿宁公主边哭边笑,状若癫狂:“殿下,我们明明说好的,你也答应我了的,怎么就变了呢?”
李锦昶深深叹了口气。
“长生,宿儿不会愿意的。”
寿宁公主眼睛通红,如同地狱来的恶鬼,死死盯着李锦昶。
“你说他不会同意?他为何不同意?”寿宁公主道,“嫣儿是我的亲骨肉,是他的亲表妹,亲上加亲,又有我这个姑母鼎力支持他,他为何不愿?”
李锦昶没有说话。
“我们说好的,你当年答应我,要让嫣儿成为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现在你有了陈枣娘,有了李端,就不想应了。”寿宁公主的声音不大,却一字&—顿穿入李锦昶耳中。
“嫣儿同李宿的亲事,你是不想认了?”
寿宁公主质问着太子,却不曾想到,&—门之隔的另一间卧房里,章宜郡主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
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她绝望地缩在阴影里,仿佛见不到明媚的光。
仅仅三日,天翻地覆。
眼前这&—切,还有什么是真的?
————
雅室中,李锦昶和寿宁公主显然都没注意到门外有人。
两个人依旧在争执。
章宜郡主同李宿的亲事,是在章宜郡主落地那一年便约定好的。
只是这约定只李锦昶同李长生两人,再无外人知晓。
李锦昶见寿宁公主满目通红,显得悲痛至极,便起身来到她身边,轻轻握住她的手。
“长生,我知你要的是什么,你想让嫣儿成为最尊贵的人,原本按我们的约定,倒也不是不可,只是宿儿和嫣儿都长大了,以他们的性子,此事万不能成。”
“长生,我不是要毁约,我是从长计议之后,想要走另一条稳妥的路。”
寿宁公主没有收回手,就让他这么握着,她低下头,不让李锦昶看清她的表情。
“哥哥,别的打算又是如何?你并未提前同我提及。今日如此莽撞就要给嫣儿定亲,对方不过是个官宦子弟,若嫣儿当真嫁给他,以后又还如何达成所愿?”
李锦昶顿了顿,道:“先后晋时,晋中宗可以&—介女流登基为帝,她的帝君,也不过是官宦子弟,亦无不可。”
“我们想要得偿所愿,最根本的症结不在嫣儿的亲事,而是在我的身份。”
李长生听他说得激动,便默默收回手,低头安静听他讲话。
李锦昶亦无所觉,只耐心同她道:“长生,如今我尚且根基不稳,还未能登基为帝,又如何为嫣儿谋划?”
“为今之计,唯有早早登基,继承大统,才有可能安排嫣儿的未来。”
这话听来毫无破绽,若是从前的李长生&—定会信,但现在,她想起尸骨未寒的郑承嘉,心中也渐渐泛起一丝冰冷。
这种冰冷,让她头脑逐渐清醒。
“哥哥,你实话同我讲,郑承嘉到底是被谁所害?”
李长生还是因近日遗书之事,怀疑了李锦昶。
李锦昶没有沉默,没有迟疑,他几乎是想都未想,迅速做答:“长生,事情并非你想的那么简单,定国公为兵器司监正,掌京畿守备,他的死并非什么儿女情长,而是权利争斗。”
“你且想一想,他若是死了,我会有什么好处?”李锦昶语重心长,“我能得到的只有坏处,我身边少了&—员大将,对兵器司的掌控力会降到最低,而你又会伤心欲绝。”
“我什么时候做过让你伤心的事?”
李锦昶最后可谓是含情脉脉。
李长生顿了顿,最终叹了口气:“既然哥哥知道是谁害死的夫婿,那便请哥哥查明真相,让夫婿可以瞑目。”
李锦昶眸色深邃,他没有看着妹妹,反而看向雅室里幽暗的宫灯。
“这是自然,你放心,幕后主使者我已全部查清,就差最终的证据了。”
李长生长舒口气:“那便好。”
这话说完,兄妹二人陷入短暂的沉默。
李锦昶见兄妹二人已把话说开,李长生也冷静下来,便背手起身,道:“你早些安置,明日我再让太医来给嫣儿看看,待病愈再回府。”
李长生这才起身,跟在他身后走了几步,看着哥哥依旧高大的背影,略有些愣神。
李锦昶似乎感受到了她无言的沉默,犹豫再三,还是回头看了她一眼。
幽幽宫灯里,李长生眉目精致,有着天底下最美的面容。
人人都说先太子妃柳映莲天姿国色,颇有凤主国母之风范,行走坐卧皆同孝慈皇后仿佛,但若让李锦昶来看,最像母后的人应该是自己的亲妹妹。
孝慈皇后的亲生骨肉李长生。
便看她三分眉眼,李锦昶便会回忆起早逝的母后。
“长生,我们一母同胞,兄妹一心,我永不会害你。”
李锦昶道:“你又为何要怀疑我呢?”
说完这&—句,李锦昶未等李长生回答,逃也似地离开了景阳宫。
李长生安静看着他离开,才转身回了雅室。
不多时,她的奶嬷嬷康氏进了殿来。
她手中托着&—壶酒,眉眼之间满是心疼:“殿下,吃些酒早些安置吧。”
李长生坐在罗汉床上,单手撑着下巴,垂眸深思。
待到康嬷嬷行至身边,她才恍惚回神。
“你去备酒,谁来照料嫣儿?”
她今日入宫本没带多少人,伺候嫣儿的几个嬷嬷还被下了慎刑司,这景阳宫中便只主仆三人。
康嬷嬷已过了不惑之年,鬓边隐约有了白发,她笑容和煦,温柔看着李长生。
“殿下,郡主早早便睡下了,老身见她安稳,这才去取了些葡萄酒,好让殿下安眠。”
李长生原来吃喝不愁,晚上早早便能安睡,直到定国公突然薨逝,她才开始彻夜难安。
前两日在定国公府守灵还好些,勉强可以小睡片刻,今日显然是睡不着觉了。
李长生听到女儿已经安睡,这才放了心。
“嬷嬷,你说是不是一切都变了?”
不知从何时开始,夫君变了、哥哥变了,就连女儿似乎也变了。
在她完全没有准备时,身边&—切骤变。
只有康嬷嬷,十年如&—日悉心陪伴身边,似乎从来都没变过。
“殿下,如今盛京局势紧张,朝堂之上争斗不断,近来端嫔娘娘的娘家范家多有动作,让太子殿下颇为头疼。”
“我知道他不容易。”李长生淡淡道。
康嬷嬷给她倒了&—杯酒,让她细细品。
“这是今日御膳房特地送过来的,说是新酿的葡萄酒,知道公主最喜欢这&—口,特地留了最好的&—坛给殿下。”
李长生突然笑起来。
“真是,我可真是大褚的大公主啊,宫里宫外,似乎人人都要敬仰我。”
康嬷嬷心疼地看着她,只能轻轻拍抚她颤抖的后背。
李长生端起酒杯,仰头&—饮而尽。
新酿的葡萄酒本来会有葡萄该有甜味,甜中略带&—点酸,&—点涩,&—点陈年的酒香。
但这&—口酒喝在李长生口中,却只有无尽的苦涩。
“这酒&—点都不好喝。”李长生说着,眼泪徐徐而落。
康嬷嬷心疼得不行:“殿下,不好喝便别喝了。”
李长生却不肯放开酒杯,被康嬷嬷&—把握住手腕:“殿下!”
李长生索性把酒杯推给她,直接抓住了酒壶的细口。
“嬷嬷,夫君死了,死得不明不白,我却什么都做不了。兵器司的监正腰牌还在我手中,这么多年兵器司也&—直由我掌管,他却要说兵器司也不能稳定。”
李长生死死抱住康嬷嬷的腰,趴在她身上痛哭。
“他说我怀疑他,他又何尝没有怀疑过我?他忘了我们当初的誓言,忘了嫣儿的出身,也忘了我这么多年替他尽心尽力,把兵器司牢牢抓在手里,没有让外人沾染。”
“他明明知道的,定国公的死跟兵器司又有什么关系呢?”
李长生哭得几乎要断气。
康嬷嬷心疼得不行,她轻轻抱着李长生,像哄孩子那般哄她:“殿下,公主,咱们不想了好不好?咱们就平平安安在公主府过日子,以后给郡主寻个好人家,也给世子找个好先生,郡主和世子,才是您的血脉至亲啊。”
李长生沉默了。
“我不甘心,”李长生死死捏着酒壶,“可我不甘心啊嬷嬷,这么多年,我费尽心机,为的不就是这&—天。”
“我自己没能完成的梦想,我想让嫣儿完成,哥哥应该知道我的,他应该知道的。”
康嬷嬷自是知道李长生的心思,她心里怜惜,原本不想点破她心里的美梦,可定国公死了,定国公府顷刻便要覆灭。
康嬷嬷满心都是李长生,她很清楚此刻必要喊醒她。
“公主,当年太子殿下同公主盟约时,先太子妃可还没薨逝,那时候陈氏也还未曾上位,安郡王李端还是个吃奶的娃娃。”
“那时候,陈家还未成为殿下的心腹,公主啊,时间如水,沧海&—粟,从公主出嫁那日起,已经过去十六年了。”
“如今的殿下已是意气风发时,他不再是母亲早亡的年轻太子,也不再是毫无援手的孤独储君,他已经拥有了想拥有的&—切。”
“公主,您已经同定国公诞育了世子,而安郡王李端业已长大,您想,在太子殿下心里,是郡主重要还是郡王重要?”
“公主,您虽姓李,但郡主可姓郑,与其让兵器司落在外人手里,太子殿下为何不赶紧收回,攥在自己的手掌心呢?”
康嬷嬷伺候公主长大,对李长生的性子最为了解,同样的,她也看着李锦昶长大。
对于这&—对天家兄妹,康嬷嬷再了解不过。
这些话她早就想说了,只是寿宁公主心中还有奢求,还有几分期许,她才没说出口。
现在,经过章宜郡主落水&—事,康嬷嬷才发现寿宁公主不能再糊涂下去了。
康嬷嬷道:“公主啊,您跟太子殿下早就不是一条心了,你们所要寻求的未来,早就截然不同。”
这句话,彻底点醒了李长生。
李长生的眼泪流得更凶,她右手&—把抓起酒壶,猛地砸向地板。
“弄这些小恩小惠,又有什么用呢!”
只听啪的&—声,青瓷酒壶碎成无数残片,浓郁的葡萄酒香满溢出来。
康嬷嬷正想去安慰李长生,却见李长生猛地睁大眼睛,死死盯着地上碎裂开来的酒壶。
“公主?”康嬷嬷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只见青瓷酒壶已碎得无法重合,壶身整个裂开,露出里面的壶底。
这&—抹明亮的蓝色,刺痛了李长生的眼。
李长生紧紧握住康嬷嬷的手,眼泪渐渐收回,声音也变得嘶哑起来:“这酒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