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人群中,钟离残夜耐心地听着神医为村民们诊治,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振动着他的心房,看着她一个接着一个诊治,不见她收钱,也不见她开方子,只要病人往她对面一坐,她便开始“治病”,果然与众不同,名不虚传。
她的声音比起钟离残夜记忆中的漫舞,略带成熟,却还是很像,让钟离残夜越来越期待能够与她面对面,可是,他没有亮出自己的身份享受特权,只是耐心的等待着,等待轮到自己问诊的那一刻,让她为自己也看看病,看看他的心病,也看看他的心病是不是只有她才能医好。
“好,慢走吧,下一位。”整整过去了两个时辰,倾城仍旧保持着优雅的姿态,不见她面具下面的那双眼睛,有任何的倦意,依旧保持着良好的状态,也看得出,她始终面带微笑,不温不火。
当钟离残夜坐在漫舞对面时,她的心颤抖了一下,若不是钟离残夜那双深邃的鹰目紧紧地盯着自己,让她立刻提醒自己,不应该有任何动容,恐怕,她真的会败露吧。
早已经想到总有一天会和他见面,可是没想到,会这么快,自己才出山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他就已经找上了门!
钟离残夜耐心地等待着神医开口,只见她好似在细细的打量着自己,过了很久都没有开口,于是,他便先开了口:“神医不妨直言。”
倾城微微一笑,她怎会不清楚,她根本读不到他的心思,又怎能为他看病呢?可是,神医的名号如今响当当,若拒绝为他看病,当着如此多乡亲的面,叫她如何开口?
“阁下只是休息不好,导致气血凝滞,看面色,阁下可是终日睡不好?”倾城心中竟然泛起淡淡的心疼,这么多年了,他的失眠症还没有好吗?看来牡丹侍奉的并不周到啊!
钟离残夜的感觉没错,倾城就是漫舞,六年前消失的静王妃,他一生的挚爱,而如今,她叫做倾城,是叶火国举国闻名的神医,她继承了邪医和毒医所有的医术,却并不受他们两个的古怪的脾气所影响,她会无条件的为每一个人治病,不看心情,也不看身份,治病救人,本就是医生的天职。
“自妻子去世后,六年来,在下从未睡过一个安稳觉。”钟离残夜说得很诚恳,同时隐藏着心中的渴望和期盼,全当对面坐着的,只是一个普通的郎中,在为自己诊治。
“六年吗?死者已矣,相信,她泉下有知,也希望自己的丈夫能够活得开心,幸福,不是吗?”倾城的话中并未透露出任何哀伤,也没有表现出对钟离残夜的怜悯之心,说得冠冕堂皇的,仿佛不认识他。
“可我就是放不下,你既然是盖世神医,能否给我开一剂方子,让我忘记她?”钟离残夜的眼中流露出浓浓的悲哀,全然不顾周围还围着许多村民百姓。
“年轻人,看开点儿吧,你今后的路还长呢。”一位旁边拄着拐杖的老者忍不住开口劝他了。
接着,周围的人都开始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天下还有如此痴情之人,真是少见啊!”
“是啊是啊,妻子去世都六年了,还是念念不忘的,想必一定没有续弦啊。”
倾城沉着气,看着眼前这个一脸虚伪的男人,冷声道:“阁下的心病只有心药医,天下没有一种药名字叫做后悔药的,你如此悲痛欲绝,可妻子已经去世是事实,不要沉浸其中了,真正需要你关心的,是现在的枕边人。”
望着钟离残夜那一脸的哀愁,有一瞬,倾城竟然觉得他真的陷在悲伤之中,可是转念间,一幅香艳的画面出现在他眼前,他与牡丹缠绵的情形至今历历在目,每每想起,都戳着她的心口窝,痛得她无法自已。
“在下枕边并无她人,只有我那逝去的妻子,才是我一生的妻,除了她之外,我终身不娶。”钟离残夜抬头看向倾城,眼神是坚定的,不管她是不是漫舞,他的感觉告诉他,他就是想把自己的心事全部讲给她听,哪怕不是,憋在他心中的话,今日终于找到了出口。
一阵风吹过,一个稚气的声音从远处飘来:“倾城姐姐,你在哪里?”
倾城立刻站起身来,提高了声音道:“潇潇,我在这里,乡亲们,麻烦让一让。”
村民们很听话,立刻就让出了一条小道,让潇潇能从那里走到倾城身边。
钟离残夜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两个人,潇潇看向倾城的眼中,除了崇拜,还有很多东西,是他看不懂的,而倾城眼中,更多的是慈爱。
“还要多久啊?倾城姐姐。”潇潇的脸上并没有一丝不耐烦,到是像在关心倾城。
“应该很快就可以走了,你在这坐一下吧。”倾城说着便将潇潇安置在她身边的石凳上,潇潇则乖乖地坐在一边,看向钟离残夜。
“我已经说过了,心病还须心药医,阁下可以试一试再娶,转移一下注意力,其它的,我就没什么可以帮你的了。好,下一位。”倾城这就下逐客令了。
“等一下。”钟离残夜起身一手撑着石桌,身子向前倾。
潇潇看到形势不对,立刻起身,站在倾城前面,张开双臂,用小小的身子挡住倾城,道:“不许你欺负我娘亲!”
“娘亲?”钟离残夜愣在当场,在不远处的暗影也跟着愣了。
周围一片哗然,乡亲们也开始七嘴八舌起来。
“不是姐姐么?怎么又改娘亲了?”
“是啊,这孩子是神医的儿子吗?”
倾城并不理会别人的议论,相反的,她此刻竟然感动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就愣在那里,毫不理会钟离残夜强势的气息向他逼来,一心都放在潇潇身上。
潇潇才五岁,竟然能够在危险面前挺身而出保护自己,这个孩子,真是她的保护神,她忽然感激上苍,将这个孩子赐予她,上天真的待她不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