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手持法杖,背上有着黑色羽翼的俊秀男子,住在遗忘之河勒忒河旁的一处阴冷宫殿内。
是睡梦之神修普诺斯。
此刻,这位神祇浓黑的眉毛正紧紧拧在一起,看向阿多尼斯的眼神凶狠而锐利,似乎要将这无礼的人类撕碎一样,他那握着神杖的手都因愤怒而爆出了刺目的青筋。
[小红修普诺斯怎么来了]
[大概是因阿多尼斯的梦。]
每到静谧无声的黑夜,修普诺斯就会用神力幻化出万点星光飘荡洒落到人间,他让能让忙碌了一天的人类迅速入睡,也能窥探到入睡之人的梦境。
越是厉害的人,梦的颜色就越是鲜艳。
修普诺斯没想到自己本是随意的一看,却在这人类的梦里见到了厄里斯,而且这个人类的梦境里竟然是对他的兄长做出了那种事情
他兄长那清冷的眉眼被妩媚和风情所覆盖,精致漂亮的眼尾带着一片情动的潮红,半张着诱人的红艳双唇发出一阵阵缠绻又旖旎的低吟。
作为睡梦之神,明明修普诺斯已经见惯了这种梦境,甚至比之更离谱和夸张的画面他都能做到完全的无动于衷,然偏偏这香艳的梦里有了厄里斯,修普诺斯的脸在窥探到的瞬间就变得通红而燥热。
在最初的震惊、羞涩等复杂情绪过后,修普诺斯的胸口里涌动出来的就是一股强烈的愤怒,他几乎是立刻就寻着这梦源而去。
而更让他气愤的是等他赶来看到的竟然是这个人类亲吻厄里斯的画面。
厄里斯是他的兄长,这个人类,怎么敢如此无礼
修普诺斯没有回答阿多尼斯的话语,他的目光落到付臻红那红艳的双唇上,眼睛发红,带着些许的委屈,如同被抢走最心爱玩具的小孩一样。
“兄长”修普诺斯动了动唇,喃喃的喊了一声。
阿多尼斯的眉头微皱:“兄长”
就在这时,赛普吉斯也因为屋内的动作而走了进来,他又点燃了一盏烛光,让房间里变得更加明亮。
这位曾经的神官视线投向了付臻红,黑帽被阿多尼斯掀开,付臻红面部的容颜便也完全暴露了出来。
屋内晃动的烛火随着细碎的风散发出浅暖色的光晕,与窗外皎白的月色交织在一起,照到了付臻红的脸上,仿佛把他那冷情淡漠的眉眼都染上了几分朦胧的妖娆与魅惑。
赛普吉斯的瞳孔里顿时浮现出了一抹了惊艳,纷争与不和之神竟如此好看。
修普诺斯注意到赛普吉斯眼中的神色,他快速挪动了脚步,很快挡住了赛普吉斯看向付臻红的目光。
赛普吉斯这才将视线移到修普诺斯身上,“你是司掌睡梦的神修普诺斯”
修普诺斯的背上有着代表着他身份的最典型的黑色羽翼。
赛普吉斯的话让阿多尼斯若有所思。
修普诺斯是神祇的话,那被这睡梦之神称呼为兄长的厄里斯,自然也同为神祇。
“厄里斯是纷争与不和之神。”赛普吉斯缓缓说道,他说话间,那条黄金蛇正缠在他的手臂上仰着头吐着信子,猩红的眼睛竟是比阿多尼斯臂环上镶嵌的红宝石还要明亮。
“兄长,你怎么会在这里”修普诺斯恨不得现在就把那个冒犯厄里斯的人类带到地狱深渊,让他为自己的无礼接受严酷的惩罚,然厄里斯还在这里,修普诺斯只能尽量克制怒火,直觉告诉他,他的兄长并不会喜欢他擅自作主。
付臻红还未回答,反而是阿多尼斯率先说道:“厄里斯的右脚受了伤,我将他带到这里让赛普吉斯包扎处理。”
修普诺斯冷笑:“恐怕没这么简单吧,如果我再来晚一点,你是不是就要”
“修普诺斯。”付臻红喊了他一声,瞬间让这位睡梦之神禁了声。
修普诺斯收起了背后的羽翼,警告性的瞪了阿多尼斯一眼,安静的站在旁边不说话了。
付臻红走下床,站在了阿多尼斯的面前。
明明这个人类王子几分钟之前在知道付臻红已经醒来的时候,也依旧大胆的选择了继续亲吻,而现在面对近在咫尺的付臻红,却反而开始脸红和害羞起来。
他垂在身侧的手下意识攥禁,在付臻红的目光注视下,变得忐忑不已。
“我”他的嘴唇微微翕动了一下,似乎想为自己方才的行为做解释。然有些失礼的事情做了便是做了,言语的解释只会显得虚伪又苍白。
阿多尼斯有些懊恼,他怕厄里斯会生气。
但如果时间倒流,他或许依旧会选择在那一刻遵从自己的本心。
付臻红抬了抬眸,却是没有再提方才阿多尼斯亲吻他的事情,而是不冷不热的问出了一句:“阿多尼斯,你有信奉的神吗”
信奉的神塞浦路斯城大部分的城民都信奉美神阿芙洛狄忒,他们深受他的父亲卡尼拉斯陛下的影响,认为情与爱是这世界上最美丽的欲望源泉。
但阿多尼斯对此一向不感兴趣,他喜欢狩猎,喜欢驰骋在丛林里享受着追逐猎物的征服与快感。
“我没有信奉的神。”阿多尼斯很认真的回答着。
付臻红闻言,唇角边勾起了一抹极浅淡的弧度,转瞬即逝,快得让阿多尼斯来不及再去仔细的回味与欣赏。
他伸出食指在阿多尼斯饱满光洁的额头上轻轻点了一下,那微凉的指腹触碰到阿多尼斯温热的皮肤,让这位俊美无涛的王子整个人都微微颤栗了一下。
阿多尼斯看着付臻红那双漆黑的眼眸,深邃而神秘,如同冷白的月色之下平静而暗藏着无数危险的深潭,慑人魂魄,让人想要一眼沉溺在这片无澜的水里,然后搅动出一圈圈春色的涟漪。
“从现在开始,你来信奉我。”
清冷的声音从付臻红微张的双唇里缓缓吐出,落到阿多尼斯的耳朵里宛如这无边寂静的黑夜里悄然漫布的诱惑。
阿多尼斯的胸腔里顿时生起一种无法言说的震动与冲击,他右手握拳放在自己跳动的心脏上,单腿跪在了付臻红的面前,“阿多尼斯愿做你最虔诚不渝的信徒,只信奉厄里斯这一位神明,崇敬、挚爱、守节且忠贞。”
付臻红挑起阿多尼斯的下巴,语气冰冷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蛊惑力:“你会蜕变,然后在某一天,站在我身边。”
阿多尼斯握住付臻红的手腕,将他的手背放在唇上轻轻吻了一下,他抬着头看着付臻红面无表情的淡漠容颜,墨绿色的眼睛却异常的明亮:“亲爱的厄里斯,我知道不是我射中了那黑雕,而是你选中了我。”
他的唇角边溢出了甜蜜的微笑。
感谢相遇。
修普诺斯在一旁看着阿多尼斯这副笑意吟吟的模样,胸口的怒火直往喉咙上蹿。
神祇有着异于寻常之人百倍的愈合能力,付臻红将包扎在右脚上的纱布解开,刺目的伤口早已不见,而是一片光洁如雪一般细腻的柔滑。
他唤来了那只有着深褐色羽毛的黑雕,用了神力将这只凶狠猛禽的体型变成了只有一般成年黑鹰的大小。
阿多尼斯站起身,黑雕飞到了他的肩膀上,这只猛禽即便体型变小,也依旧强健而锋芒,带着独属于空中王者的锐利与难驯。
“我将它送给你,你需得完全驯服它。”
阿多尼斯点头,慎重而坚定:“我会的。”
蛇是鹰的猎物,而雕比鹰更强大。
付臻红的目光在赛普吉斯沉静的面容上淡淡扫了一眼,缠在赛普吉斯手臂上的黄金蛇发出了呲呲的类似于准备进攻的声音。
“安静。”赛普吉斯轻轻抚摸了一下黄金蛇的头顶,对着付臻红微微一笑:“看来厄里斯是打算要走了。”
修普诺斯轻哼:“不走难不成继续在这里看着你们这一大一小心怀叵测的人类”这位俊秀的青年说完又忍不住瞪了阿多尼斯一眼。
平日里,修普诺斯虽没有孪生兄弟死神塔纳托斯那般沉默镇定,但也绝对不是一个冲动幼稚的无脑神祇。
相反,他是一位十分温柔风趣的神。
如果说阿波罗是奥林匹斯神山上最温和有礼的青年,那么修普诺斯就是冥府之国最受欢迎的男性神祇。
只是遇到厄里斯,修普诺斯的情绪就没办法控制。
或许是因为血脉的联系,又或者是某种更深层次的原因。
付臻红出了塞浦路斯城,他的身后半米远的位置跟着修普诺斯。
厄里斯喜静,这是整个神界都知道的事情,修普诺斯怕打扰到兄长,也识趣的没有多言。
直到在付臻红准备回奥林匹斯山的时候,憋了一路的修普诺斯才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兄长,对那个人类王子很感兴趣”
“算不上。”
听到付臻红这么一说,修普诺斯瞬间松了一口气,原本还有些郁闷和烦躁的心情也消失了踪迹。
他又变回了那个欢快的青年。
在修普诺斯念念不舍的目光下,付臻红上了奥林匹斯山。
他的宫殿在奥林匹斯山最偏远幽僻的山头,没有鸟语与花香,更没有绿意与生机,充斥着一种没有任何神祇会愿意来造访的死气与荒芜。
然而此刻,本该是寂静森冷的宫殿,却被不速之客所打扰。
付臻红刚进了庭院,还未踏进大厅,就听到了里面传来了一道男性粗重的喘息和另外一道似痛苦又似愉悦的低吟。
很好,付臻红危险的半眯起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