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公子,要不您放云娆姑娘下来,让她自己走──”
云笙劝到一半,容珺就狼狈挣开众人,径自抱着云娆回到飞羽苑。
回到寝间,容珺抱着她上榻之后,始终不发一语,安静地靠坐在墙边,像是极力想平复心绪却始终无法平息。
云娆一直被他牢牢按在怀里,动弹不得,丝毫没有发现男人狭长双眸早已失了焦距。
耳边是男人略显凌乱心跳声。
容珺这几日表现实在过于诡异,先是突然说要娶她,现在却又因为她一句假设反应这么大。
重生后一切如走马般在脑中一幕幕闪过。
她心跳逐渐加快,眸光惊疑不定,隐约知道了什么,却下意识地拒绝承认。
云娆默默深吸了一口气,想趁这最好机会讨要出府令牌,男人微哑嗓音已从头顶落下:“我给你出府令牌。”
什么?
她蓦地一怔,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柔若无骨依偎进男人怀中,开心地将人抱住,丝毫没有注意到那道声音里痛苦挣扎及艰涩懊悔。
容珺感受到她雀跃,极轻地笑了声,薄唇从她额间轻轻辗过。
“公子为何突然改变心意?”
男人垂眸看她,眼睛是深不见底黑。
“你和钟钰说都对,之前是我思虑不周,我不可能时时刻刻都能护得了你,往后我若不在府中,你便出府去钟钰那里住。”
她身边跟了两个暗卫,就算想跑也跑不掉。
这些暗卫只会在她有生命危险或有人意图带走她时才会出手,被人刁难时如同虚设,确不如放她出府。
就是那个岑煊,令人厌烦,看来得让这位指挥使大人多点事做,再忙一些才行。
云娆不敢置信地笑了起来,想抬头看他,男人手掌却早一步盖住她双眼,被迫微微仰首同时,他鼻尖擦过她,唇上落下熟悉温度。
唇瓣被轻轻含住,缓慢勾描舔|舐,眷恋允吸,每一个动作都带着无比珍视。
温柔又甜蜜,诱人沉沦。
心脏重重跳了两下,身体里所有血液仿佛都被点燃一般,云娆眼眶莫名热了起来,却很快,又冷了下去。
她不需要任何同情、可怜与补偿,他没有欠她什么,让她走就好。
恍忽间,云娆感觉自己被放倒于榻,下意识偏开头,温热从眉梢眼尾再到鼻唇脖颈,一路蜿蜒而下。
钟钰还没回答她避子汤事。
她猛地回过神,手脚并用挣扎起来:“等等……”
容珺低低嗯了声,双臂撑在她身体两侧,低头看她:“怎么了?”
男人眸色清澈,极为温柔,没有任何一丝不耐。
她抿了抿唇,故作兴奋,双眼晶亮看着他:“公子,阿娆实在太开心了,我们现在就出门好不好?”
小姑娘眼中笑意灼灼,一如初见,温暖而和煦,犹如骄阳划破云雾,照进他心底,心中阴郁及痛苦仿佛瞬间被一扫而空。
容珺薄唇微抿,看着她眸色又深了几许,却是笑着坐起身,抬手轻弹了下她额头:“能出门就这么开心?想去哪?”
声音里全是纵容与宠溺。
“当然开心,”她喜滋滋地笑,“想去地方太多了怎么办?”
他笑了声:“那就都去。”
小姑娘有些不敢相信看着他,明明开心极了,却像在犹豫什么,咬着嘴唇,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容珺不喜欢看她如此,眉头微蹙:“怎么了?”
“公子不会过几日又把令牌收回去吧?”
容珺看着她,不说话。
她无意识咬紧嘴唇,嘴唇都被咬得发白就要渗血,她却不自知。
容珺伸手捏开她嘴,不答反问:“娆儿不会离开我对吧?”
云娆微微一怔,很快地反应过来,故作疑惑地问:“我为何要离开公子?公子要帮我找亲人,还说要娶我,阿娆开心极了,都不知自己是几辈子修来福气,才能遇到公子,为什么要离开你?”
容珺不语。
云娆被他看得有些心虚,低下头,小声抱怨:“公子之前说不让阿娆出府时,阿娆确有点难过,今天三姑娘来叫我时,阿娆更是委屈,害怕以后哪里也去不了,每天还只能提心吊胆待在飞羽苑,当时确有点气你。”
“但是,”她抬起头,扑进男人怀中,撒娇般地在他怀中蹭了蹭,“但是现在不气啦,就是有点怕公子过几日又改变心意……”
话未落,男人已经反手将她抱住。
他侧过头,笑着亲了亲她耳朵,眼中一丝病态痴迷一闪而逝,满足而又愉悦嗯了声:“不会。”
只要是你说,我都信。
两人换好衣裳,准备出门时,才发现国公府内气氛有些压抑。
今日一早,就有太医进进出出国公府,去都是清欢院。
“公子,今日长公主在清欢院已经发了好几次脾气,您可要过去瞧瞧?”方妈妈问。
“母亲怎么了?”
“这几日就听清欢院人说,张妈妈情况不好,怕是熬不过去了,全靠太医院人参吊着,没想到今日就真……”方妈妈一脸唏嘘,“张妈妈是长公主陪嫁妈妈,长公主一向看重她,没想到就连太医也无力回天,如今整个人憔悴不已。”
容珺微微颔首:“张妈妈呢?”
“回大公子,长公主已经命人将她好好安葬。”
容珺神色淡淡:“知道了,马车可备好了?”
方妈妈微怔:“公子不去见殿下吗?”
容珺微微一笑:“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母亲素来极为注重颜面,怕是不想让旁人见到她失态模样,过几日我自会到清欢院好生安慰母亲。”
“是,是奴婢多嘴了,马车已备好,公子随时能出门。”
云娆听见张妈妈没了,有些恍惚,直到容珺接过云笙递来帷帽,亲自为她戴上,才猛地回过神来。
“公子,戴这个好热。”
容珺笑了下,抬手刮过她小巧鼻尖:“乖,待会儿上了马车就能拿下,车厢内有冰盆,不热。”
“……”可下了马车还不是又得戴上?
她真觉得容珺独占欲实在太过。
这一天,容珺确带她去了许多地方,不止如此,还买了许多小玩意儿给她。
云娆很开心,除了头上帷戴以外,觉得两人好像又回到容珺还未去边关时那样。
她已经有很久没有这么痛快淋漓开心过。
许是后来云娆一直喊累,那日夜里容珺只将她抱在怀中,与她耳鬓厮磨,虽是什么都做了,惹得小姑娘呜呜咽咽求饶,细软娇甜嗓音听得守在外间婆子都不禁红了脸,最后却没真要了她。
翌日,钟钰见到云娆居然又拿到出府令牌,心中惊喜难以言喻,抱着人夸赞连连。
“岑煊昨日才跟我说,你若出不了国公府,他也没办法,幸好,”钟钰眉开眼笑,“还是阿娆厉害。”
“是啊,还是我厉害。”云娆故作得意抬抬下巴,又笑着跟钟钰说昨日容珺不止给她出府令牌,还带她去了好多地方玩。
姐妹两人嘻闹了好一会儿,云娆才问起正事:“你昨日还没跟我说避子汤事,究竟如何?”
钟钰脸上笑容淡了下来,少顷,她抿了抿嘴,忽然偏过头,不敢看云娆:“他骗你。”
经过昨日一事,钟钰已经看出容珺意图。
他就是想用溺死人温柔织一张网,困住云娆一辈子,好让她心甘情愿待在他身边。
容珺不止是国公府大公子,模样还生得极好,对云娆更是千般温柔、百般疼爱,这样男人本来就很难拒绝,更别说云娆本来就喜欢他,如今她好不容易下定决心离开,钟钰怎么敢告诉她实情。
纠结一日,钟钰最后决定自私一次,待云娆离开容珺,再跟她说这件事。
云娆淡淡笑了下,虽然早就猜到了,并不意外,心底仍不免涌上一股难以言说失望。
“你别担心,避子汤是要长期饮用才会不孕,若是只喝一两个月,那完全不会有任何影响。岑煊说了,只要再等半个月就能带你离京。”
云娆听见钟钰话,漂亮小脸才终于又漾开笑容。
容珺大概是意识到云娆真很喜欢出门,又或是有意弥补,之后每到休沐,就会带着小姑娘出门,有时是满京城四处跑,有时是亲自策马带她出城,哪儿有好吃好玩就去哪。
就是特别坚持,不许她露脸。
半个月眨眼即逝,这日云娆一到明晖堂,钟钰就跟她说一切准备就绪。
“不止如此,”钟钰凑在她耳边小声说,“岑煊刚刚才派人捎来消息,说皇上下了旨意,容珺明日就得出城巡营,这一趟行程下来,七八天跑不掉。”
“你趁这时候走,最好不过,等他回京,你早离开京城,到时容珺就算想查,有岑煊人一路帮你做掩护,他也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