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月,我那件月白色鸡心领绣绿萼梅的半臂,你给我搁哪儿去了?”韩清澜一边翻箱倒柜,一边问碧月。35xs
“小姐,出门的时候——”碧月想说出门收拾东西时,问过韩清澜,韩清澜说不带的呀。然而她见韩清澜一边说话,一边打眼色,碧月虽然还没弄清怎么回事,但立即改口道:“我忘了,我这就找一找。”
好丫头,韩清澜对碧月笑一笑,又接着翻各处。
碧月看自家小姐转往屏风后头、柜子里头这种有隐蔽空间的地方找,再加上韩清澜一早已经和她说过这回进报恩寺以后的安排,碧月心头便有些明白了。她先抓了个有分量的镇纸在手里,紧紧跟在韩清澜后头,以备不测。
“没找着,能去哪儿呢?”韩清澜不解地自言自语,她和碧月将屋子里翻遍了,既没找到人,也没发现韩清茹做手脚的地方。
今日先坐了许久的马车,又和韩清茹去逛素菊园,晚上再折腾着换屋子,这一天下来着实有些累,韩清澜一边思考,便一边坐到了床沿上。
一坐下来,她就觉得有些不对了。
床前为了上下方便,放置着像一个扁平低矮的凳子、和一步台阶差不高的四脚木踏板,那木踏板本来应该是朝外的一面竖着一块木板,朝里头的那面完全通透,但此时韩清澜脚下的这部木踏板,前后两面是相反的。
既方向反了,那就是被人挪动过,韩清澜弯腰细看,在踏板前的青石地面上看到一个很淡的鞋印。要知道这报恩寺就是为韩老夫人的母亲所修,韩家身为皇亲,寺里绝不会怠慢到连寮房都不打扫干净。
那鞋印只有后半截,但也可以看出来,决然不是姑娘家会有的尺寸。
“小姐!”碧月见韩清澜凝眉弯腰,肃整神色盯那踏板,也联想到了什么,顿时惊呼出来,却又立即捂住自己的嘴,以免坏了韩清澜的事。35xs
“嘘。”韩清澜静静地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她在上山之前就备有各种计划,此时略一思索,便放松语气,状若寻常地说道:“碧月,我去祖母屋里一趟。你先把安神香给我点好,我回来就歇息了。”
“是,小姐。”碧月应了声,韩清澜亲自从一个匣子里取出个鎏金银盒子给她,然后真的出了房门。
碧月取出香炉,打开银盒子挖出几颗香丸,却没有立即点燃,而是先把汗巾系起来遮住自己的口鼻。
“哎,这山里的蚊子也太多了。”碧月一边嘀咕,一边关上了窗户,然后点燃了香丸。
她没有继续待在屋子里,但也没有离去,叫过来一个小丫头,一直在屋子门口说话。
……
许文金躲在这西厢房的床下,床底下的空间虽然憋闷,但一想到韩大小姐那张容色绝美的脸蛋儿和纤秾有度的身材,他简直按捺不住心中的亢奋。
韩清茹的计划很好,先让自己藏到这床下,然后她再和韩大小姐换屋子,这样就相当于他是藏到了韩大小姐的床下。
等韩清茹找个借口支开这屋里守夜的丫头,夜半无人时,他再出来和那韩大小姐……
到时候美人和钱财,哪样不是他许文金的?
许文金越想越美妙,心里嘀咕着怎么韩清茹还不把门口那丫头支开,眼皮却越来越沉重。
韩清茹并没有去寻韩老夫人,她去了韩清茹的西厢房,和韩清茹东拉西扯了一通,韩清茹几番委婉地流露出要歇息的意思,她都当作没不知。
等算着时间差不多了,韩清澜才说道:“久等祖母不回来,咱们还是先歇下吧。”她和韩清茹互相敷衍两句,.
此时碧月已经支开先前聊天的那个小丫头,独自站在房门口,焦急不安地来回踱步子,见韩清澜回来,就跟找到了主心骨似的,一见她脸上神情十分镇定,碧月便也不由自主地冷静下来。
窗户没有栓上插销,碧月从外头打开窗户,之前点燃的香炉就在窗边的案几上,她先伸手进去灭了香炉里点燃的香丸,开着窗户散了片刻,又重新关上了窗户。
主仆进了厢房,把门拴上,然后各自系上一条遮住口鼻。韩清澜也有些紧张,先将桌上分量十足的青花瓷笔筒握在手里,碧月也抓起先前那一方镇纸,两人对视一眼,各出一只手将踏板移开,然后同时蹲下身子,朝床下面看去。
韩清澜心里先是一紧,接着又一松——果然如她所料,床底下躺着个男人,正是下午在素菊园种遇到过的许文金,而此时许文金闭着双眼,似乎是睡着了。
“踹他两脚试试。”韩清澜对碧月说道。
碧月力气比她大,闻言狠狠地踢了两脚,许文金跟头死猪一样纹丝不动。
韩清澜这才满意了,露出一个冷笑,道:“快把绳子拿出来,咱们绑了他。”
好巧不巧,这时候厢房外头响起韩清茹的声音,“姐姐睡下了吗?我掉了一颗领坠儿,想看看是不是方才掉在姐姐屋里了。”
碧月脸上一慌,韩清澜朝她做了个安抚的手势,然后对外头喊道:“那你等等,我正在换衣服呢。”
她一边说话,手上的动作一点没停,因为上山之前已经在清荷院演练过,所以主仆两个人很快就把许文金五花大绑,还给许文金嘴里塞了条抹桌子的布。
然后韩清澜迅速脱下外衫,往柜子里随手挑了件睡觉穿的中衣套在身上,因为中衣样式宽松,而韩清澜又苗条,所以看不出来中衣里头穿了什么。
韩清澜记得前世被诬失贞的前后每一个细节,重生之后在心里推演了很多遍,这会儿略一思索,便猜到韩清茹是来支开碧月的。
开门之前,她先在碧月耳边小声吩咐了几句,碧月连连点头。
韩清茹进门,碧月在一旁给她沏茶,她接过茶杯时,状若无意地道:“我屋里的绿云生病了,劳烦碧月姑娘帮我去瞧一瞧她这会儿怎么样了,行不行?”
吩咐过绿云,只要碧月去了,绿云自然能缠住这丫头一阵子。
碧月没有立即答应,转头去看韩清澜,韩清点点头,道:“绿云真是好福气,得妹妹这般挂心。”
碧月于是放下茶杯,往下人们睡的屋子走去。
方才韩清澜吩咐她,在韩清茹要支开她时,让她假装中计。
……
矮身躲在一丛灌木盆景阴影里的杜衡可不好受,山里的蚊子数量多,而且个头和毒性都大于城里的,他细皮嫩肉的和姑娘家一样,这会儿已经不知被咬了多少个包,全身都奇痒无比。
偏偏这院子进来容易,想出去却很难,那守门婆子竟然再也没有离开过。
既然出不去,或许这就是天意,也许他和韩大小姐是有缘分的。
终于,杜衡下定了决心,瞅准院子里一时各处都无人,专挑暗处隐藏自己,矮身溜进了东厢房。
东厢房的房门没关,只放下了竹帘子,杜衡毕竟是个男子,既然打定了主意,就敏捷迅速地钻进了屋里。
他进屋之后还没来得及找个藏身的地方,只觉得后脑勺蓦然一痛,迅速地失去了意识,
西厢房里的韩清茹装模做样地找了一会儿,自然一无所获,呆了片刻不见碧月回来,心道她是被自己的丫头绿云拖住了,往韩清澜的床底投去一眼,自认已经万事俱备只欠时辰。
“妹妹早些睡吧,我实在是乏了。”韩清澜打着呵欠歪在床头,她容颜殊丽,多年的教养使然,便连打呵欠也依然不减损她的娴雅端丽。
韩清茹觉得自己并不比韩清澜差什么,可是韩清澜命好,是韩家的嫡女;而她命苦,是奸生子。
更可恨的是,韩怀远从前明明很疼爱她,在她进韩府以后,那些宠爱都被韩清澜抢去了。
不过此时,她心中不但不苦,反而很甜,只要今晚过去,明天一早,容貌脱俗、家世高贵的韩清澜,会被韩家人发现,自甘堕落地委身于穷酸落魄的许文金。
依照韩怀远的脾气,定然不能接受女儿这般不知廉耻,还不知会怎么处置呢;即便他接受了又如何,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将韩清澜嫁给许文金。
韩清茹这般想着,脚步轻快地回了自己的屋子,她躺在床上,很快就入了梦乡。
这个梦,却不同寻常。
先是隐隐约约地觉得胸闷,像是鬼压床一样有什么按住她不能动弹。紧接着,那股沉闷感消失了,她又觉得燥热难耐。
蹬了被子,还是热,便又褪了衣衫。
然而那股燥热像是一把火,一路燎到她的心里,似乎连魂魄都饥渴难耐。
终于,似乎有一双手伸过来,肌肤间的触感抚慰了她,又撩拨了她,她忍不住贴身缠绕上去……
清晨,寅时,绿云起床,按照韩清茹的吩咐早点去她屋里。
绿云在门口唤了一声小姐,无人应声,推了一下房门,没锁。
于是,她自推门进去,卒不及防地看到了屋里的情形。
一瞬间,整个院子里的人都被绿云的尖叫惊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