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渐渐的西落,一晃就到了黄昏,秦湛放下手中的茶盏,看了一眼天色,温声道:“快到酉时了,我要出去办点事儿。”
韩清澜闻言心中一惊,她竟和这位夏大公子聊得忘了时辰,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秦画不在,这会儿听他说要走了,心里竟有些空落落的,“那,那夏公子先忙。”
秦湛见韩清澜神情寥落,心头不免一软,转念想到,月城现在并没有表面上这么太平,自己和秦画都不在,让她一个人呆在这院子里,还不如带在身边他更安心。于是他笑道:“若是不嫌弃,你可以同我一起去。”
“去哪里?”韩清澜喜出望外。
脱了京中的各种规矩,她比以往更灵动些,一双眼亮晶晶如有星芒,嘴角还沾着一颗玫瑰糖碎粒,秦湛很想尝一尝,下意识地伸手替她抹了嘴角那颗糖粒,然后放到了自己的舌尖上。
韩清澜立时双颊通红,呆住了。
秦湛也愣了一瞬,暗道自己忘了此刻扮演的是夏从文,但他胜在脸厚,清咳一声,若无其事地道:“韩姑娘的容貌需要稍作修饰,稍等片刻。”说罢,就出去前院了。
韩清澜呆呆地立在院子里,看着“夏从文”言谈举止俱都坦荡自然,分明是朗月清风一般的人物,疑心方才,是不是她自己错觉了?
秦湛再回来时拧了一口箱子,打开之后就着院中石桌铺开一溜工具,含笑温声道:“要委屈你了。”
韩清澜看了一眼,见“夏从文”挑拣着假胡子、鱼鳔胶等,知道这是要给自己易容,她仍有些呆愣愣地,闭上眼,等“夏从文”动手。
“夏从文”却是久久未动,她不得不睁开眼,“怎么了?”
秦湛眼中似笑非笑,垂头看她,“这么美的一张脸,我不忍动手。”
那种语气像是三月的风,缱绻地绕过春柳,极亲近极自然,而又丝毫不显轻佻。天空中浮云悠悠,院子里夏风浩浩,耳朵里却只剩下他的声音,韩清澜的心弦蓦然一动。
“公子,时辰不早了。”院门口传来前院家丁的声音。
秦湛再不言语,迅速而仔细地帮韩清澜改装起来。
不一会儿,韩清澜听着他的口令再次睁眼时,看到镜子里的人,先是“啊”了一声——那个人面色微黑带痣,眉毛浓黑平直,眼皮耷拉无神,唇边一圈小胡子,俨然是个相貌平平的男子。
“去换这身衣裳,我在外面等你。”
韩清澜迅速换好衣裳,去前院和扮作一个长随,跟在“夏从文”身边出了门。
几人骑马而至,停在一座张灯结彩的高楼前头,那楼上高高挂着三个字:花月楼,像酒家又不像酒家。
韩清澜琢磨着,这“花月楼”和“春江馆”听起来似乎颇有关联。
正想着,“夏从文”已经下马,“你跟我进去,其他人在外面等着。”
韩清澜走到门口,发现进出者全都是玉带华服,非富即贵,大堂正前方一座高台,下头宾客满座,似乎今晚有什么重头戏。
“夏从文”刚踏过门槛,花月楼的人俱都识得一张面具,立时便有人将“夏从文”和秦画领到了二楼的包间。
“夏从文”怕韩清澜不自在,包间里没留人伺候,韩清澜好奇地推开那扇窗,果然是雅座,将大堂厅内和台上一览无遗,但下面的人要想看这包间里的情形,视线却有所不及。
韩清澜毕竟是重生过的,并非真的只是个十几岁的姑娘,前世魂魄飘零时到过各种场所,她此时已经明白这“花月楼”乃是烟花地,只不过档次很高,宾客们非富即贵,因此明面上较为雅致。
她看着窗外的风景,秦湛看着推窗的她。
忽然,韩清澜似乎受了惊吓,猛然将帘子拉下,秦湛连忙移步到窗边,道:“怎么了?”
韩清澜隔着半透的窗纱,看着楼下厅中刚进门的许崇山,“看到了一个熟人,心虚怕他认出我。”
许崇山往日喜欢穿华丽衣饰,今日却很简素,除了难以遮掩的傲慢神色,其他看起来和厅中其他人别无二致,他一进来就不住搜寻着什么。
秦湛也看到了的许崇山,脸上毫无意外,眼中甚至有些冷意。
过得片刻,楼下大堂座无虚席,台上一阵鼓声响,众人都安静下来,紧接着,堂中的灯火都灭了,唯有台上数盏漆杆上倒垂的铜荷叶,将烛光全都打在同一处,那里此时已有一个孤清侧影,那人手中一动,便响起了一串同样清寒的琴声。
韩清澜对这烟花之地实在算不上有见解,转而问身边男子道:“你在这里有固定包间,想来是常来的,那么——”
她想问问今日是在做什么,没想到话才说了半截,“夏从文”就打断了她,声音里带着些焦急:“没有,我不喜欢这种地方,也从来没有叫过姑娘,只是为着办事不得已而已。”
韩清澜看他急着否认,一时倒有些不知要接什么。
第二日,韩清澜一上午都没有看到夏从文,据说是出门办事去了。秦画似乎因昨日打了一架太过劳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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