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另一边的人很久都没说话，久到岳曦开始怀疑电话是否被挂断了。
只要那边沉默一秒，她心跳就加快一秒。心跳声在静谧的夜中几乎是震耳欲聋。
岳曦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泛白，再次抬头望向天边时，有点酸涩。
事到如今，她不得不承认，冲动需谨慎。她头脑不清勇敢一次的结果，竟然是顾之墨的沉默。
良久，顾之墨的声音终于从话筒中飘了出来。
他说：“好。”
岳曦一脸茫然地挂断了电话。
她到底还是没参透顾之墨那个字的含义，只是他最终回应了自己，叫她暂时安了心。
没过多一会，又开始懊恼。
后悔自己的冲动，担心顾之墨对她的看法。
想来想去，又是一夜无眠。
第二天，徐佳梦见岳曦瞪着熊猫眼，看着天花板，她简直惊呆了。
她试探地问了句：“你，你还好么？”
岳曦原本一动不动，听了这话才有了反应。她翻了个身，声音有点虚弱：“还好。”
她扶着床头下床，洗漱，吃早饭。重复着这一个多星期以来所有的事情，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她萎靡的样子，看上去又的确发生过了什么。
徐佳梦有点担心，又不好多问什么。
岳曦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了晚课结束。
七点钟，太阳落山，天已经快黑了。岳曦与徐佳梦并排走在回宿舍的路上。
她边走边看手机，然后叹了口气。
她总是在看顾之墨的在线状态，今天截止到此时，她已经十个多小时没敢再联络顾之墨了。
正这样想着，顾之墨的电话猝不及防地打了进来。
岳曦吓了一跳。
反应过来后，连忙接了起来：“喂，喂？”
“我在门口。”
岳曦顿时瞪圆了眼，单手捂着嘴倒吸了口凉气。
她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地到处看，然后又问：“真的么？”
顾之墨低声笑了笑：“骗你干嘛？”
“我，我马上来。”
岳曦挂断电话，作势就要往门外走。
只不过刚走了两步，她又停了下来。回头看向徐佳梦，面露难色。
他们所在的培训课，虽然没有门禁，但是每晚九点钟，会有老师负责来查寝。
徐佳梦了然地冲她摆摆手：“魂不守舍了一整天，终于见你脸上有点表情了。快去吧，查寝我帮你圆过去，记得早点回来。”
岳曦弯了弯唇角，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笑容。
“谢谢！”
说完，她便头也不回地朝校门口跑了出去。
在校门口见到顾之墨那一刻，像是在做梦。岳曦觉得这一切都有点不真实，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天她没睡，导致此刻出现了幻觉。
她在三步外就停下了脚步，望着顾之墨，没说话。
还是顾之墨主动走向了她，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见她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又用食指在她额头前轻轻敲了一下：“见到我怎么这种反应？”
触感温热，是真的，不是做梦。
岳曦动了动嘴唇，心狂跳不止：“你怎么来了？”
顾之墨扬了扬眉，调侃道：“你都说想我了，我当然要来了。”
岳曦瞬间红透了脸，看他也不是，不看他也不是。双手交叠在肚子前，反复抠着自己的指甲：“我，我……”
“行了，别我了。刚回c市我又坐了三小时的车来的，又累又饿，陪我吃点东西去吧。”
岳曦这才缓缓抬起头。
她觉得顾之墨这么辛苦赶来一趟，她不能这么拧巴。于是仰头看他，笑得弯起了眼睛，语气轻快：“好。”
来了s市一个多星期，岳曦终于有机会来了传说中的夜市。
夜晚霓虹灯闪耀，车子川流不息。虽然是工作日，人依旧很多。
两个人随着众多人群漫无目的地走在夜市里，周围商贩各自吆喝着自家东西，偶尔路过一两家卖场响起节奏感强烈的音乐。
身边人挤人，说话声略显嘈杂。
前方就是小吃摊，食物的香味大老远地顺着晚风飘了过来。
岳曦穿着宽松的白色连衣裙，显得整个人又瘦又小。她乖巧地跟在顾之墨身边，怕被人群挤散，她伸出手指悄悄地扯住顾之墨半袖的衣摆。
顾之墨打了个哈欠，垂头看了她一眼，问道：“想吃点什么？”
岳曦忙把手缩了回去，双眼朝周围打量了一圈，有点心虚：“什么都行。”
顾之墨单手插兜，另一只手点了点她的肩膀，笑道：“你继续扯着吧，这里人多，丢了可不好找。”
岳曦脸一红，犹豫了一下，见顾之墨收回了目光，她才迅速伸手扯住了他的衣角。
两人顺着小吃街一路走过去。
烧烤，甜品，炸串，冷饮，各式各样，应有尽有。岳曦看得眼花缭乱，一时间根本不知道自己想吃什么。
于是顾之墨几乎是挨家挨户买过去，买到最后，两只手又提又捧，直接拎满了。
就连岳曦也拎着奶茶，捧着油煎豆腐和肉串。
顾之墨挑了个人稍微少点的角落，冲她挑眉：“我没手了，我想吃块煎豆腐。”
岳曦愣了愣，半晌才明白过来他是什么意思。
这种时候，装傻充愣也没什么意思了。她抿着嘴唇，用竹签子扎起一块，轻轻踮脚，递到他嘴边。
顾之墨张嘴接过，心满意足地嚼了嚼，叹了声：“好吃，再来一块。”
“喝口奶茶。”
“再来根肉串。”
“你也吃，别光顾着喂我。”
……
两个人就这样，一个人喂，一个人吃，乐此不疲了半天。
顾之墨吃完最后一口铁板鱿鱼，又眯着眼将紫薯糕递给她，道：“张嘴，啊——”
岳曦倒也听话，一块紫薯糕入口，软糯香甜。
顾之墨认真地看着她吃完，问道：“好吃么？”
岳曦如实道：“好吃。”
顾之墨又问：“还吃点什么？”
岳曦忙摇头：“不了，我饱了。”
夜色渐浓，周围仍旧络绎不绝。
一阵风拂过她的白色的裙摆，吹乱了她黑色的发丝。岳曦双眼眨了眨，将脸颊边的碎发捋到耳后。
顾之墨看了她好一会，才道：“那继续逛逛吧。”
岳曦点点头，跟在他身边。
两个人慢悠悠地走在夜市中，越走到后来，人就越稀少，顾之墨提醒她：“扯好。”
岳曦默默伸出手，扯住了他的衣服。
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的老长，走到后来，夜市都已经到了尽头。
顾之墨掏出手机一看，已经晚上九点钟。
岳曦垂着头，看着地上成双的影子，几乎是贴在一起，她抿唇偷笑。
脚步声在夜里逐渐清晰，身边的顾之墨忽然开口问了一句：“你们晚上有门禁么？”
岳曦收回目光，稍微迟疑了一会，道：“没有。”
她不想让愉快的时间结束的那么早，只能放任自己忘记查寝这件事，硬着头皮与他多呆一会。
顾之墨疑惑道：“那应该会有老师查寝吧？”
“你在这里呆到什么时候？”岳曦立刻转了个话题。
顾之墨笑着反问她：“你想让我呆到什么时候？”
“我……”岳曦垂下眼睑了，路灯映下来，衬得她面上格外温柔：“我也不知道。”
顾之墨一直垂头看着她，目光逐渐深邃。
岳曦抬起头，一双清澈干净的眼望过去，又问：“那你晚上住在哪里？”
夜市外的马路边，除了偶尔经过的车辆的鸣笛声，再无其他声音。
可能是相比之前太过于安静了，顾之墨的声音也不自觉跟着糅合了起来：“你附近。”
岳曦哦了一声，又点点头：“那还好。”
顾之墨笑问她：“干嘛？你要去坐坐？”
一般的女生，听到这种调侃。不是面红耳赤，就是当场逃走了。
顾之墨下意识以为，岳曦是第一种。
他插兜，懒懒地看着她。看着她颇为认真地反问他：“可以么？”
顾之墨呼吸一滞，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