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兮才回屋子刚坐下没多久,青儿便敲门进来,有些紧张地看着她道:“娘娘,赵王爷来了。”
甄兮一惊,她还以为都这个时间,赵王不会来了呢,没想到他还是在她快放心时来了。
甄兮定了定神,对青儿道:“青儿,你到一旁去,尽量别出声。”
青儿毕竟是怀安安插进来的人,她怕赵王会对青儿起疑。
说完她便走出了屋子。
赵王刚进院子没多久,只是伫立院中。
丹桂和百合等人面上隐隐带着激动,显然认为赵王是来带赵王妃走的,这意味着他们可以回王府过年了。
甄兮心中稍微怀了点儿愧疚,但她总不能为了他们的希望把自己奉献出去,只好对不起他们了。
见甄兮现身,唐靖又想起了上一回见面的不愉快。
他沉着脸道:“双儿,你如今可知道错了?”
甄兮本以为他一来就会说让她回王府,因此闻言心里一笑,他问这问题,不就是给她留下的借口么?
“我不知自己哪儿做错了。”甄兮不看赵王,冷着脸道。
没想到晾了她这么多日子,她依然没有悔改,唐靖心情极糟,若是自己手下人如此跟自己对着干,他早一脚踹过去了。
“岑氏!怎会有你这般不知悔改的毒妇!”唐靖恼怒地叱骂道。
甄兮侧了侧头,淡淡笑道:“我没什么要悔改的。”
“你真想在这儿待一辈子?”唐靖冷笑,“你别以为本王不敢!”
甄兮扯了扯嘴角:“我没错,又为何要认?”
事情又变成上一次的翻版,唐靖知道再这么说下去,自己依然要被气得拂袖离去。可若就这么让她不认错便回了王府,只怕她将来会更肆无忌惮,闹出更多的祸事来。
“双儿,从前的你并非如此冥顽不灵,那时候的你,也做不出那样的错事。你究竟为何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唐靖缓和了语气道,“难道你就不想念翎儿?你想让他过一个没有母亲的新年么?”
若是真的赵王妃,此时怕是早认了错,跟赵王回王府去了。
甄兮依然忍不住感慨,赵王还是来得太晚了些,这些话对她这个外人来说,半点用都没有。
不过此时此刻,她不得不做出一番松动的模样,随后再咬了咬牙道:“我知道你会将翎儿照顾得很好。”
这就是说,他拿两人的儿子当借口来说话是没用的。
唐靖听明白了甄兮这话的意思,当时便兴起离开的念头。
然而,快过年了,王府中没有女主人,实在不像话。他对外说王妃是来皇觉寺祈福的,已待这么久了,旁人早起了疑,连过年都不回去,也不知这望京贵圈里会传出怎样的流言。
既如此,他只好再留上一日,说几句软话,总能将她哄得认了错回去。
如今已快到中午用餐时间,唐靖也不提先前的话茬,让丹桂等人去取饭。
甄兮没等丹桂取来饭食便道:“我没胃口,王爷自便。”
说完她给青儿使了个眼色,带着她一道回了屋子,将房门关上,也不管外头赵王气成什么模样。
甄兮小声问青儿:“每日怀安送来的纸条……可会被丹桂他们误收了?”
青儿道:“不会的,娘娘。纸条经奴婢的手,而非食盒。”
甄兮便稍稍放了心,只是想起用着餐,不知何时才会离开的赵王,她便一阵焦躁。
他待得越久,她就越容易露馅。
好在怀安那边只通过青儿传递纸条来跟她进行交流,倒是不必担心怀安会突然过来被赵王捉个正着。
当甄兮躲在屋子里时,午饭已端上了唐靖暂居的屋子桌上,他没让丹桂百合二人退下,反而问道:“这些日子,王妃可有跟什么人来往?”
丹桂愣了下,回道:“回王爷,娘娘每日深居简出,几乎从不与人来往,只偶尔出去走走,听经。”
“听经?她几时有耐心听经了?”唐靖扬眉奇道。
丹桂忙道:“就……就是上回王爷您走后……上回娘娘真的病得很重,好像自那回痊愈后,娘娘就像换了个人似的。”
她还记得那次病重之前,王妃日日想的是得到王爷的原谅,回王府去,可病愈之后,王妃便再也不提了,好像……好像看开了似的。
唐靖皱紧眉头:“上回她真的病得很重?”
“奴婢不敢说谎,当时奴婢还以为娘娘……撑不过去了……”丹桂大着胆子道,“奴婢在皇觉寺待了些日子,曾听大师们说,生死之间往往有大悟,会不会是娘娘……想出家了?”
丹桂并不希望事情这么不上不下地悬着,点出她的猜测,不管对不对,总能给赵王一些帮助吧?无论是娘娘真的想出家了留在皇觉寺,还是王爷弄明白事情的根节将娘娘带回王府,总归他们这些做下人的都可以回王府去,也不用一直吊在这儿不知何时才能回去。
唐靖眉头紧锁,挥挥手让丹桂二人出去。
他先前以为上次双儿生病不过是个骗局,没想到竟然是真的,她真的看淡一切想出家了?可她明明死撑着拒不认错,哪儿像是看淡一切的模样?
但丹桂说得没错,按他对双儿的了解,她本该在上回便认错跟他回王府去,然而她却偏偏没有,想来正是那次的大病一场改变了她的想法。
唐靖正在沉思,先前被他派出去的小厮回来了。从皇觉寺僧人的口中了解到,那个少年是护国公的弟弟,目前在皇觉寺暂住。
唐靖略一思索,便想起自己听说过此事。昔日护国公的嫡女不知为何成为了承恩侯府二爷的妾,生下的儿子如今被护国公府认了去,算是护国公的亲弟弟,与承恩侯府再没有关系。
这事在下层勋贵当中还是个秘密,但他是亲王,这事自然瞒不过他的耳目。那少年不过十六七岁,莫非先前是他看错了?少年慕少艾是常事,可那样一个家世显赫的少年,怎会那样不敬地看着一个比他大那么多的亲王妃?
护国公如今圣眷正隆,便是他这个皇帝的亲叔叔见了也要客气几分,没证据的事,他自然不好说什么。
不过片刻,唐靖便已决定,他只要这回将双儿带回去便好。
另一边,已得到赵王赶来消息的瞿怀安正死死地克制着自己冲过去的想法。
兮表姐曾与他有过约定,他要相信她,不能冲动。
他不能给表哥添麻烦,他不能让兮表姐的处境雪上加霜……他要忍住!
瞿怀安的牙齿被他自己咬得咯吱响,许久之后他露在外的青筋才淡下去,他深深地呼吸着,终于控制住了自己的冲动。
只是,他依然吩咐雷鸣让人紧盯那边,一有异动都必须向他禀告。
甄兮如今胃口不大,中午没吃饭也不觉得很饿,不过晚饭却不能不吃了,再不吃她该饿晕了。
她提前让青儿去拿饭,好在青儿机灵,没拿怀安那边传来的纸条,她自己躲屋子里吃完了饭,这才稍稍安心。
她跟原先的赵王妃生活习惯和喜好并不相同,她担心跟赵王一起用餐会暴露些什么,自然极力避开。
晚饭后,甄兮照旧躲在自己屋子里不想出去看到赵王,谁知屋门却被敲响。
“双儿,是我。”门外响起赵王的声音。
甄兮眉头微蹙,扬声道:“王爷,有事明日再说吧,我身子不适,已经睡了。”
“开门,我有话同你说。”赵王道。
甄兮道:“有话也明日再说,我累了,不想说话。”
赵王顿了顿,声音冷了下来:“开门,别让本王说第三遍。”
甄兮看了跟在她身边的青儿一眼,心里一叹,从赵王说话的语气来看,她若不开门,他绝不会离开,甚至很有可能直接将门踹开。
到时候,气氛便会变得很紧张,不如她现在放他进来,气氛还能缓和些。
甄兮没让青儿去开门,自己去将门栓打开,退后一小步。
赵王唐靖冷着脸走进来,看也没看青儿便道:“出去!”
青儿如今算是瞿怀安的人,闻言并不动,只是看向甄兮。
甄兮微不可查地点点头。
青儿面露担忧,但依然悄无声息地走了出去,没让赵王发现她有过迟疑。
等屋子里就只剩下两人,唐靖随手就将屋子门关上,到桌旁坐下。
桌上只有一些书本,至于字迹,早已被甄兮处理掉,免得被赵王发现端倪。
唐靖起初只是随意地看了几眼,但很快目光便落在了那些书名上。
《妙法莲华经》《地藏菩萨本愿经》《瞿昙弥经》……特别是《瞿昙弥经》,让他瞳孔一缩。因他母妃信佛的缘故,他也知道一些经书,也知道这本经书讨论的是女人学佛的问题。
再看向甄兮时,唐靖的眼神便多了几分笃定的异样。
他没再摆出白日那副咄咄逼人的模样,连嗓音都柔和了许多,只笑道:“双儿,你不知,没了你,这王府乱成了一团。”
这话自然夸大了,赵王妃原先在府里也就拿个内宅大事的主意,如今赵王妃不在,赵王将管家权力暂且交给侧妃,王府不但不见乱,反而比往常还井然有序。
但这话,他自然不能在此刻说给双儿听,不然定是一场争吵。
甄兮闻言淡笑:“是么。”
俨然一副敷衍的模样,也看不出是不信,还是不在意。
唐靖并未深究,他看到经书后危机感大涨,此刻只想打消岑双出家的念头罢了。
“翎儿也很想念你。”他说着走近甄兮,在昏黄的灯光下,年近三十的他风度翩翩,别有一番成熟韵味,只见他伸手过来要揽甄兮的腰,嘴上低柔道,“我也很想你。”
甄兮见了他的动作,身子往后一退便避开了他的手,同时冷眼看着他。
如今她就是个对赵王彻底失望,已不打算再对他有任何好脸色的赵王妃,这样的举动,并不突兀。
虽说她至今也不知道赵王妃和赵王的关系如何,也不知赵王妃是因为什么被赶到了皇觉寺,但目前从赵王的反应来看,他并没有起疑。
唐靖见甄兮躲闪,脸色黑了一瞬,但想到最近两回来她的态度,又觉得不算意外。
他叹道:“双儿,你我数年夫妻,我对你的情,你又岂会不知?我让你来将皇觉寺,也是为你好。若你做的事被人宣扬了出去,你要如何做人?”
他漆黑深邃的双眸望着甄兮,眼底似乎出藏着万千情意:“双儿,我与翎儿都在王府等你呢,你如何忍心丢下我们?明日便跟我回府吧。”
因为认定了岑双是打算出家为尼,他连认错一事也不提了,只想先将人哄回去。
甄兮微微垂眸,掩下眼中藏着的讽刺,淡淡道:“我不回去。”
一番深情却只得来个冷淡的拒绝,唐靖的心同他的面色一道沉了下去。
他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了白日见到的那个护国公家的少年,虽说那时未见二人有什么交流,可若是他们私底下有了来往呢?
作者有话要说:赵王:本王绿了?
女主:没绿。
男主:绿了。
赵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