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纳斯冰川氧气稀薄。
周边没有食物,他们几个人6、7个小时没有进食,体力在逐渐流失,铲雪的速度越来越慢。
他们不能停下。
这是一场跟太阳的赛跑!
冰洞必须在太阳落山之前挖完,这是他们唯一的庇护所。
如果顺利的话,他们还可以在天黑之前出去找些吃的。
夏思景和云景不停地交换着位置,铲雪的人需要的体力更大,隔20分钟两人就交换一次,留一个人恢复体力。
就这样过了两个小时。
进度只完成了25%。
距离太阳下山还有6个小时,按照目前的进度来看,他们只能在天黑之前堪堪完成。
但是越挖下去越难!
随着冰雪被一点点铲开,地下被挖出了一条通道,挖得越深,越需要人探进去挖。
头朝下钻到雪里,血液上冲到头部,很容易缺氧。
——
再一次交替位置。
夏思景从雪里钻出来,长时间维持头朝下的动作,使他脑部充血,再加上他起身的时候站的太猛,眼前一黑。
他险些栽倒在地上。
还好一旁的云景拉住了他,他锤了锤头,站着缓了缓,那阵眩晕感才过去。
他看着云景傻笑。
云景看着重新活了一次的夏二,这个一米八多的壮汉,头发上带着雪,笑起来还是跟个傻小子似的,她也忍不住跟着笑。
“夏思景,你傻乐什么?”
夏思景挠了挠脑袋:“想起一个类似的场景……”
云景怕他继续说下去就要露馅了,手指用力捏了捏他的手臂,提醒他现在还在录制。
她猜到夏思景想说什么。
云景十二岁那年遇见的夏二,在将军府的酒窖里,也是她拉着夏二的胳膊。
不过那次是为了抓人。
月黑风高夜,云景提着一壶酒往酒窖。
从记事起,她每年中秋都会埋一壶酒在地下,准备等到边疆彻底安定下来的时候一起挖出来。
走到酒窖门口的时候,她觉得不对劲,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
她猛地推开门,里面空无一人,声音也消失了。
云景心里疑惑:难不成刚刚是有老鼠?
四周很安静,她一直往里走,走到最里面才发现,地面被挖了个大洞,就在她埋酒的地方……
她的酒!
云景看到一个黑影在洞里蠕动,似乎是要钻出来,她一脚踢在那人的屁股上。
“什么人?!”
敢来偷她的酒?!
那人挣扎着要出来,云景加大力道,用脚把人按进洞里。
稚嫩的童声从洞里传来,瓮声瓮气的:“放……我出去!”
是个小孩?
云景收了脚上的力道。
一个浑身上下沾满泥土的脏小孩从洞里钻了出来,脸上黑漆漆的,云景提着灯笼,凑近小孩的脸,看了一眼就拿开了。
脏的连五官都看不出!
她看着面前这个瘦瘦小小,浑身脏污的小孩,动了恻隐之心。
“你走吧。”
“你……你不抓我?”小孩绞着手指,低着头问道。
“对,这次放过你,下次再偷偷进来我就不客气了。”
云景见他双手空空,应该还没有得逞。
小孩猛地抬起头,他一步一顿地靠近云景,拉过她的手,似乎是要把什么东西塞进她手里。
云景抽了抽鼻子,觉得不对劲。
这浓重的酒气!
酒窖里本就带着酒气,可这小孩身上的味道浓的不像话!
她甩开小孩的手,探身往洞里看去,光线微弱,一时间看不真切,可下面浓重的酒气告诉她:她的酒被打开了!
云景感到肉痛,她存了好几年的酒……
她转身拉过小孩的胳膊,瘦的硌手,云景狠了狠心:“你跟我去衙门。”
小孩顿时急了:“你说过不抓我的!”
“偷东西就得去坐牢,你爹娘没教过你吗?”云景皱着眉头问道。
小孩被噎了一下:“我没有爹娘……而且我给你银子了!”他摊开手,手心一粒碎银,上面布满脏污。
“你哪来的银子?”不会又是偷的吧?
“乞讨啊,我攒了一年呢!”
云景说不出话了,她看着脏小孩叹了一口气。
“那你干嘛来偷我的酒?有钱去买馒头吃不好吗?”
瘦成这样,还攒着银子干嘛?
小孩脆生生的声音里带着骄傲:“我要留着给兄长买酒喝,他立了好多战功!”
云景愣住:“你兄长是谁?”
“夏老大!”
她知道夏老大,年纪不大,但是在战场上敢拼敢斗,确实立了很多战功。
夏老大的爹娘平时老实本分,做点小生意,几年前因为战争被无辜杀害……
没想到夏老大的弟弟只能靠乞讨为生。
她无奈:“算了……你以后可别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了。”
小孩:“我也不想,可是没人愿意卖给我好酒,都说我傻,我们村的王婆说这里有好多酒,我就想来拿一壶,把银子放这里……应该不算偷吧……”他声音越来越微弱。
“不取自拿就是偷,你兄长在外面立战功,你想当小偷给他丢脸吗?”云景声音严肃,她看得出这小孩本性不坏,但是偷就是偷,不能养成这种习惯。
听了云景的话,小孩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对不起,我下次不会了……”
他不要当小偷!
他要跟他兄长一样,打坏人,立战功!
这个男孩就是夏二,也就是夏思景。
云景从回忆里抽离,看向夏思景。
“放心,我知道。”
夏思景说着给她投来一个眼神:你懂的。
云景:……
你还很骄傲嘛!偷酒贼!
“咳咳……”在另一头挖洞的徐大利用力咳嗽了两下,
云景不明所以地看着徐大利,眼神询问:你干嘛?
徐大利手脚并用,五官乱飞,用口语在跟她说着什么。
云景:?
他在干嘛?
徐大利双手无奈地捧着头,他瞪大眼睛,下巴指了指云景身后。
云景放开扶着夏思景的手,转身看过去,刚好一阵风吹过来,卷起细雪扑面而来。
她眯起眼睛,透过飞雪看到一个人影,正顺着风雪往这边走。
一粒雪飞到了她眼睛里。
云景瞬间闭起眼睛,低下头,一阵刺痛从右眼传来,生理性的眼泪充满了整个眼眶。
她抬起右手,想去揉一揉眼睛,还没碰到眼眶,突然感到手背覆上一股温热。
“不要揉。”
云景抽出手,睁着一只眼睛抬头。
“曲安和?”她喃喃出声。
曲安和拿开她的手,温热的手指抵在她眼下,轻轻往她右眼吹气。
温热的,带着微微的湿意。
云景感到眼睛里痒痒的,她忍不住眨了眨眼睛,生理性的泪水从右眼角划下,流到了曲安和手指上。
她仿佛有一种错觉,曲安和的手指跟她的肌肤用泪水黏在了一起,黏黏腻腻的,这种感觉让她很不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