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布是搭在边上的桌子上,看起来更像是一个防尘罩,所以苏子黎拿的非常顺手,但谁能想到这正面看着还算干净的布反面会这样。
大大的黑体字,潦草又显眼。
还不止那一行。
什么联系电话,前几百人折上加折啦,多买更优惠,跳楼价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之类的。
这是一张广告宣传布。
纯手工自己制作的,虽然同样洋溢着快来买的推销气息,但因为那不太好看的字体和摸着就不算高档的布料,给人一种挺廉价的感觉。
能用电击屠杀的大型屠宰场,又是二十周年庆,再怎么抠也不会特地去弄这么一张布来宣传吧?这代表了什么?屠宰场后来的经济情况陷入低谷了吗?
苏子黎面不改色地把布又揭下来,接过狄飞从另一个柜子上扯下来的,花纹精美一看就不太便宜的罩布,把人头囫囵地裹裹好,放边上的桌子上了。
这个时候,他们才有时间去打量周遭的环境。
厂长室如他们想的那样,面积很大,只是曾经精美的装潢如今已经被灰尘所覆盖,整个房间像是被洗劫过一样,翻地乱七八糟的。桌椅都凌乱地翻倒在地,泛黄的文件纸张散落在书柜和书桌附近的地面上,有些已经快要和地上厚厚的灰尘融为一体。
但引起苏子黎注意的却是,躺在书桌前地上的那个破破烂烂的相框。
他蹲下将它捡了起来,灰尘被吹散,在空气中形成一蓬白蒙蒙的雾气,露出其下被覆盖的那张照片。照片已经泛黄,和破破烂烂上面玻璃都被砸碎的相框一样伤痕累累,好几个黑灰色的脚印恶意地印在上面,将那个露出灿烂笑容的中年男人遮去了大半。
他们用纸将上面的痕迹擦拭,这才发现这是一张合照。
长得十分健壮,肩膀上还闻着纹身的男人单手抱着一个孩子,另一只手还牵着一个小女孩。他们笑地很开心,一看就可以看得出来是一个很温馨的家庭。
能留下照片在这个房间里,照片里的这个男人大概率就是屠宰场的老板。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最后这里变成了这样。
苏子黎将擦好的照片放在一旁,三人沉默但动作快速地开始翻找起来。去掉那些无用的,没什么可用内容的纸张,剩下的纸张上的内容都是配套的总结,几几年几月,应收应付款,现在账上的剩余钱款之类的。
——这是屠宰场的财务账本。
不是正规繁复的账本,应该是特地摘出来的每月上交给老板的总结。但苏子黎他们要的就是这种,真给一本账本,还嫌翻起来费工夫呢。
按照时间简单地整理了一下。
他们发现,屠宰场的财务状况果然是如猜测的那样,一下子出了问题。在二十周年庆之后的三个月,一直都是赚钱的,而且收益还不少,但在之后,瞬间就开始亏损。
或者说,是再也没有任何一单交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一个比较大型的工厂不可能突然任何交易都没有,”苏子黎皱眉道,“我本来以为他是资金链断裂,但现在看来应该是有人恶意断掉了工厂的所有交易对象。但这种事,做的那个也赚不了钱,是私人恩怨吗?”
“不一定,”狄飞指着纸上的记录道,“也有可能是他自己因为某些事,不得不停掉了工厂的生意。你看前面,有很多笔不属于营业的固定资产买卖收入。他应该是把很多机器都卖掉了。”
“可是他的厂不是很赚钱吗?”没听懂那些专业名词,但看到了一长串数字的梁山诧异地探头,“他为什么要突然不做了啊?”
那么多钱啊!
心疼!
“因为这个世界上,有一些事情,比赚钱更重要。”
苏子黎盯着他手里刚抽出来的文件看了一会儿,他叹了一声,将刚打开的抽屉整个抽出来,倒在了桌子上。
厚厚的文件袋一个接一个,全都被绑在一起,除了上面几个被人恶意拆开毁坏过之外,下面的都保存的很好,可见当时包裹它们的人十分细心。
可上面的内容却和整理人的细心温柔截然不同,若要给上面的记载一个笼统的形容词的话,苏子黎只想到了一个词语——触目惊心。
其中,有一张报告被特地复印了整整一个文件夹,似乎是很多地方都需要它,又似乎是害怕失去这至关重要的证据。
——《验尸报告》
略过上面那些死者的信息资料,苏子黎直接翻到下面,最终的结论是冷冰冰的一行字:经鉴定,死者体内残留的米青液确定是范源所留。
“畜生!”
梁山捏着那张报告,气得握紧了拳头。
屠宰场为什么突然停止营业的原因找到了,因为厂长的女儿,那个九岁的小姑娘被人女干杀了。为了给女儿报仇,为了让女儿泉下瞑目,让杀人凶手得到应该的惩罚,厂长放弃了他的事业,他卖掉工厂里东西,四处奔波去寻找状告,但最终却一无所得。
因为,杀人的是一个十三岁的少年。
他是个未成年人。
“怎么能这样?”梁山看着那些被翻出来的,厂长收集好的所有资料,越看越觉得震惊,他不停地低声呢喃着,不明白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
“他明明做出了这种事情,结果只被判了三年?而且后面还在里面因为表现良好减刑?!这不公平,不应该这样判啊。”
“厂长也这么觉得,”狄飞沉声道,“所以他一直在上告,一直在奔波。这里面的资料上面的日期更替了好几年,但最后……还是没有任何结果。”
“不仅没有结果,他的这份倔强还引发了别的后果。”苏子黎按着满是痕迹,明显被狠狠砸过的桌面,环视着周遭混乱的环境,他叹了一口气,继续去拉下一个抽屉。
“等等,”他的动作被狄飞给制止了,“抽屉底下好像有东西。”
“什么东西?”苏子黎抬起那个抽屉,在抽屉底下的缝隙边边里,找到了一只卡在里面的录音笔。一块薄薄的木片被黏在它上面,如果不是时间太久,上面的胶水已经不太牢靠,导致木片边缘翘起,估计他们也不会发现它。
“它还能用吗?”
苏子黎小心翼翼地把木片给揭了下来,再把上面的胶水痕迹给搓掉,按下开关后,一点反应都没有,仿佛已经因为时间太久而自然损坏了。
“让我看看,”梁山伸手接过它,鼓弄了一番,看手法竟然颇为专业:“这款录音笔的牌子我没见过,不过质量挺好的,就是款式有点老,当时他买来应该挺贵,被封在里面也不会有灰尘进去,应该不是坏了,只是没电了而已。”
他手指灵巧地按住录音笔的后盖一滑,后面的盖子就被掀下来一截。
“就算坏了也没关系,它是带储存卡的,等等换到我手机就能看了。只是不知道这存储卡和我的手机能不能匹配识别。”
“你对这方面还挺专业。”苏子黎有些惊讶。
“我爸教我的,”梁山笑了笑,眼神有些感慨,“他是开手机店的,不过做的比较杂,很多电子产品也会顺便卖卖,还会回收二手的电器。我当时跟他学过一点,不能说会修,至少比平常人懂的多些。”
将录音笔小心放好,他们又在厂长室里多转了一圈,一下子也没找到更多的线索。苏子黎看了看手表,道:“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要不然先回去,等吃完晚饭再来整理今天找到的线索,顺便还能试试看录音笔当时有没有录到什么。”
“也好。”
狄飞和梁山都没有异议。
他们将捡起来的文件纸张都放好,又将厂长收集的资料全部放回到抽屉里,这才离开。走之前,他们还顺手把之前拆开的锁又给装了回去,重新关上了。
打扰到他们已经不太好,最少走的时候,能给摆放地更整洁一些。
于是他们又沿着来时的路走回去了,经过值班室时,几个人都屏息凝神,恨不得学会轻功,能够双腿一点直接飞过这段路。
索性最后平安无事,里面的那位对他们似乎也不是很执着,任由他们经过没有一点动静。在马上就要离开那段路的时候,苏子黎鬼使神差地转头瞟了一眼。
值班室的玻璃窗内,挂着的人已经不见了,上面写的字也没有了。
只有一个应该是用手勾画出来的,歪歪斜斜的血色笑脸和四个字,
“要开始了。”
ahref=target=_blank/a
。,,网址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