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九幽国西面边境处,有着无数突如拔地崛起般,高耸入云的巍峨山脉,座座收尾相连在一起,从北至南连绵不绝。
使其连成了一道天然屏障,将东西隔断的同时,也将九幽国和祝融国,分隔开来。
茂林怪石,悬崖绝壁,恶水险途遍布于这些终年被层层云雾缭绕,若隐若现的无尽大山中。
而在群山中的诸多险道中,就数风暮郡与聚星郡的西面结合部处,那条于群山中蜿蜒延伸,宽不过五寸,漆黑幽暗又多有突兀拔起怪石的羊肠小道,最为出名了。
它从两面皆是绝壁列峙的山脉中横生而出,东接如今九幽国的风暮郡和聚星郡,西壤祝融国的赤原郡;这便是在玄炎洲内,大名鼎鼎的螟蛾谷。
此谷为何叫这名字,因年代久远已无从稽考;但自古以来,此地也是祝融国和共工国的必争之地。
据说很久很久以前,共工还曾派出步兵,趁着夜色顺着此谷悄然西进,突袭祝融国;以为共工军步兵孱弱,而没加以防范的祝融,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惊慌失措中,祝融国转眼就损失了几万百姓。
从此,祝融国就对此谷西口加强了防御,才使得共工国没能再借此险道,深入祝融国去。正因此役,螟蛾谷这三个字,也就随着这次突袭的事迹渐渐传遍冥界十洲,而被冥界诸鬼津津乐道。
如今,九幽国的大将黄土,亲率三千军士驻扎在谷东,拒祝融军于谷西,使其不能再进一步。
黄土来到此地后,便用萧石竹拨给他重建关隘的经费,征集附近营造匠师和百姓,加班加点的重建螟蛾关。
和萧石竹在一起待久了,言传身教下,黄土也学会了一两招快速筑城的巧妙办法。比如就地取材什么的;正因如此,不过仅仅一月,他不但重建了在谷口当道而建的螟蛾关,还在关隘南北两面山顶之上,分别修建一座营寨。
那两座营寨都是就地取材而建,全以附近山中的大片石构筑。不仅结构坚固,气势威武,还省钱省工。
且别具一格,形似城墙一般,据山脊之上,俨若巨大盘龙,顺山蜿蜒向西而去。
城墙式的营寨分为两层,下层囤积粮草弹药,火油滚石等物。上层驻军,临谷那面每隔两丈,就有开有一道箭窗。顶层上,还建有墙垛和烽火台;除此之外,黄土还在墙垛间,架设了数十门虎蹲炮。
周围除东有一径,盘旋往上直至营寨东门外,其余皆是悬崖峭壁;固若金汤下,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吴回若敢借此东进,这区区三千军士,便可叫他有来无回。若是人魂在冥界死去也能留下尸体,黄土能保证让吴回的大军尸填此谷。
可关隘重修完成后,黄土越是纳闷了;明明知道此地防守因他来到,而变得可堪称铜墙铁壁,吴回却偏偏在山谷以西,安扎了十万大军。尽数全是他国中的主力毕方军,大有要冲入此谷之中,与黄土一较高下之势。
这让黄土脑袋都想破了,也没能想出个子丑寅卯来。终日烦闷的他,脸色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手下军士又不敢多问,见到他都是绕行。
这日夜里,黄土巡营后就回到了他的指挥室中,方才把鞋袜脱去,正要入睡,守在门口的亲兵便径直入内,在他身前站定后,拱手急声道:“将军,有春云大帅的密令。”。
“在哪?”黄土一个激灵,猛然站起身来,赤脚踏前一步,急切道:“还不拿来给我看。”。
“是。”那军士点头说着,把手掌一反,掌心中便多了一粒蜡丸。
黄土接过蜡丸,摆摆手示意那军士可以退下了。
待军士转身离开,他便迫不及待的捻开蜡丸,从中取出一张纸条来,借着灯火展开一看。
细看之后,黄土轻轻的一咂嘴,微微颌首间本还皱着的眉头已经展开;而之前的愁眉苦脸,也随着展眉而烟消云散。
他将右手紧握,把已揉成团的纸条,死死的攥在手心。
而那纸条上,不过寥寥数十字:“主公有令,命你就地招兵练兵,时时侦查吴回大军动向;一旦大军北上,即刻兵出祝融国。”......
暮熙城中,春云的大帅府位于此城正中处郡太守衙门的对面。置于闹市中的帅府中,曲径通幽的后花园里却是一片宁静,与府外的喧闹截然相反。
百卉含英的院中,擅长追捕胆敢擅自留在人间亡灵的七彩色的冥蝶,正围着花草翩翩起舞;微风徐徐下,琪花瑶草轻轻的摇曳着,泛起一阵阵沁人心脾的清香。
萧石竹和鬼母正坐在院中茅亭中,身前那张竹篾编制而成的圆桌上,摆着四个小茶盏。里面分别盛有糖水,醋,茶和辣椒水。
近日来,帅府并未因为他俩的来到而加强守卫,倒是一切照旧;反而无鬼知道,萧石竹和鬼母就住在这帅府之中。
鬼母饲养的两只凤凰,环着小院盘旋一圈后,落在了亭外那株梧桐树上,俯身垂首,不停地往亭内,好奇的张望着。
不时的眨巴眨巴眼睛,张嘴伸舌发出一声如洞箫般秀雅的鸣啼。
萧石竹左手拉住右手衣袖袖口,右手持筷子,把筷头放入糖水中轻轻一蘸,随之起身,把筷头递到对面鬼母怀中的茯苓嘴边:“来,酸甜苦辣都要尝尝,一样也不可落下。”。
鬼母面含淡笑,静静的看着。
萧茯苓好奇的打量了一眼,便伸头吮吸了一下筷头,接着高兴得咯咯一笑,舞动着她白白嫩嫩的小手。
“这是甜,下面我们来点酸的。”萧石竹嘿嘿一笑,又把手缩回,将筷头在醋中一点一蘸。
当他把筷头再次伸到茯苓嘴边时,茯苓以为又是甜甜的糖水,赶忙张口含住。下一秒后,却顿时一皱眉,口吐筷头后便哽咽一声,接着抽泣起来。
“不哭不哭。”鬼母见状一阵心焦,眼中顿时泛起心疼之色,赶忙把已眼泪婆娑的茯苓揽入怀中,轻轻的拍着她的背,连声安慰着;末了白了萧石竹一眼,嗔怒道:“他就是个坏父王,娘帮你打他。”。
说归说,却始终没有伸出手去。
“这才到酸就把你哭的。”萧石竹不以为然的笑笑,理直气壮的道:“那后面还有苦辣没尝呢。”。却又换来了鬼母的瞪眼。
话音方落,就见春云走过了不远处院门,正朝着快步这边而来。萧石竹收起笑意,给鬼母打了个眼色,悄然伸手入装着辣椒水的茶盏,把十指均蘸了辣椒水后,站起身来。
“主公,国母。”此时,春云正好来到亭外站定,拱手道:“长琴又来找臣,提出要求见主公;臣告知他主公才到,正在后院休息需要通报。”。
“嗯,你做的很好。”萧石竹把头一点,挥挥手道:“去请他进来吧。”。
“诺。”春云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萧石竹再次往手指上,蘸了些辣椒水后,毫不犹豫的往自己眼眶边一抹;鬼母一看,急的惊呼道:“夫君,你干嘛?”。
“你不是要我哭吗?”萧石竹瞬间泛红
的双眼,火辣辣的生疼,使得他倒吸一口冷气本能的比起双眼,又忍痛沉声道:“我哭不出来,当然只能这样了。”。
鬼母微微一怔,身躯也随之一颤,心头猛然一紧;萧石竹这也太拼了,倒让她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你下去吧。”又吸了几口冷气的萧石竹,对欲言又止的鬼母挥挥手,又往眼皮上抹了点辣椒水手后,使劲闭着眼睛,不让眼泪提前流出来。
待到片刻后,在鬼母的脚步声远去是,他才微微睁开眼,摸索着把那些茶盏握在手里后,将其纷纷丢到亭外花草丛中,来了个“毁尸灭迹”。
又过了片刻,萧石竹隐约听到不远处传来了春云的声音:“太子请。”。萧石竹顿知,是长琴来了。于是赶忙酝酿了一下情绪,右手抬起紧紧地抓着胸口衣襟,嚎啕大哭道:“祝融老哥,祝融老哥你说你也是盖世英雄,为何就被吴回这小人给陷害了呢?”。
说话间,快速眨眼几下,加上辣椒水的刺激,顿时泪如雨下。
方才步入院中的长琴闻声驻足,赶忙遁声望去,就见萧石竹独自坐在不远处的凉亭中,捶胸顿足。
长琴不禁一愣,赶忙转头,以狐疑的目光望向春云。
“让太子见笑了。”不等他发问,春云便低声道:“我家主公听说起令尊是被吴回谋害的后,情绪就一直不稳定。”。
长琴闻言,心头一暖,赶忙拔腿往茅亭那边,快步而去。
方才步入亭中,就见萧石竹赤红双眼中泪花闪闪,脸上泪痕清晰,眉宇间尽是悲愤,不由得又是一阵感动,同时勾起了他心底的悲痛。
“还......”长琴一声哽咽下,双膝一弯跪在萧石竹面前,抽泣道:“请九幽王替我做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