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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时迦仰着脖子站在衣柜前。
柜子里衣服不多,简单的样式,颜色跨度大,挂着叠着,不乱,也算不上整洁。陆时迦以为祈热有穿不完的衣服,不然这么几件衣服,怎么就被她穿出那么多的花样?
不仅花样多,还是个暴露狂魔。衣服没有袖子,裤子上有洞,裙子遮不住膝盖。
他妈妈柳佩君就总在家里的饭桌上说,“祈热这孩子可真让人不省心,老祈跟来烟怎么不管管?”
他爸爸陆正午就会笑着附和:“对啊,成何体统!”
陆时迦知道,他爸爸一直都想要个女儿。
像祈热那样有朝气又漂亮的女儿。
可陆时迦不觉得祈热有朝气,也不觉得她漂亮。他跟他妈妈一样,不喜欢祈热。
几分钟之前,他都打算装作没接到那通电话,计划着爬下椅子出去找他哥跟祈凉。可双脚刚落地,电话又叮铃铃响了起来。
他不得不费力重新爬回去,电话放到耳朵边,还是祈热。
上来便问:“颜色分得清么?”
陆时迦还没来得及回答,祈热又吩咐他:“给我拿白色的,背个书包,别拿在手上。”
白色的。
陆时迦埋头,盯着底下那一格,白的,黄的,草绿。
他先把一个暑假都没用的书包从背上扯到身前,拉开拉链,因为空荡荡,外边那一层像大黄狗的舌头一样耷拉下去。
阳光足够充足,陆时迦伸手,快速将颜色最深的那一件扔进了“狗肚子”。
屋子里似有若无散着香气,是陆时迦闻不惯的味道。
他虽然经常来,但多半找的是好朋友祈凉,进这间屋子的次数两只手就可以数过来。房间里的气味跟祈热身上的一样,他闻到过很多次,还是不喜欢。
他踢踏着步子往外走,到了门口回头,望一眼桌面上的绿皮本,嫌弃地开了门出去。
绿色那么土的颜色,除了祈热,再没有人喜欢了。
院门这回是关着的,不久前,他还被柳佩君使唤着去将它关上。后来他哥陆时樾跟祈凉出去打球,他妈妈去附近的婶婶家喝茶,也都把门关上了。
你看,除了祈热,也再没有人会忘记关门。
陆时迦推开铁门,回身时又一次听见了家里的电话铃响,动作停滞几秒,他将门拉上,头也不回地往公交车站走。
公交车从木樨门便秘到七里铺,又晃晃悠悠到了欢乐桥。
陆时迦一直将书包放在腿上,抱在身前,靠着数祈热的缺点挨过车子颠簸的时间。
比如,快到七里铺中学的时候,上来个四十来岁腋下夹着公文包的叔叔,拿着手机在打电话,声音温和,没讲几句就挂了。
祈热讲起电话来声音就大多了,他在隔壁总能听到,有时候一打就是一个多小时,她说这叫煲电话粥,是个新词。
他想,那她就是一锅煮沸的粥,发出“咕噜噜”聒噪的声音。
再比如,有个戴着圆眼镜的姐姐靠在窗子边看数学书。
陆时迦从来就没见过祈热看学校里的书。他哥哥陆时樾在家写作业,她跑出去玩,他哥写完作业要出去打球了,她又拿着卷子来,要他哥哥帮她写,自己把楼梯踩得震天响,上上下下跑,不知道在忙活些什么。
……
等他一件一件数得差不多,公交车总算停靠在欢乐桥站。他将书包背回身上,淹没在一双双大腿间,如母鸡下鸡蛋似的被挤出“鸡屁股”。
身后的车门重新闭合,拥挤的人潮散去,陆时迦张望几回,也没见着祈热。
“这呢!”
是祈热的声音。
这一嗓子不大不小,陆时迦寻着声音看过去。在公话超市的门口,祈热微微弓着腰,双手曲压在玻璃柜台上,正跟店主说说笑笑。
见着她的高马尾,陆时迦又给她数出一个缺点来。
祈热的马尾总是扎得很高,把头皮崩得很紧,他每回见了都觉得脑袋一疼。头发又卷,前面扎不起的像一只只在热锅上挣扎的小银鱼,铺在后背上的又是纠缠在一起的海藻。
祈热说,这叫自然卷。也是个他没听过的词语。
“磨蹭什么呢?过来呀!”祈热挥了挥手。
陆时迦手护着书包,避开车辆穿过了街道。
刚迈上门口的台阶,祈热手撑腰问他:“带钱没有?”
陆时迦抬头,看清楚她脸上涂的东西。那东西他在季阿姨跟他妈妈脸上都见到过,是化妆品。
他板着脸上完台阶。
“我就说我不会骗您吧?这是我弟弟!给我送钱来的,我怎么会白用您电话?!”祈热底气十足地朝超市老板解释。
陆时迦想,我什么也没说,你怎么就确定我带了钱?
还有,我才不是你弟弟。
他这么想着,面前伸出一只手。
“五块。”祈热报出数字。
陆时迦低头从口袋里掏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