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
面前,一座晶莹剔透的冰晶,连接洞穴的最顶端与地面,是一根承重的柱子。
洞窟内别有洞天,宽阔如华贵的宫殿,冰蓝色的结晶体从洞窟上方错落有致,好像璀璨的蓝宝石。
雪花状的装饰物亮灿灿悬挂下垂,形成洁白的帘幕,飘飘荡荡,风铃一样撞击,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洞窟并不大,大概在最深处二十米处,一座通体由冰霜和白雪雕琢成的王座屹立在那儿,镂空的花纹炫技般条条道道,水仙花一样盛开。
就算是世界上手艺最精湛的冰雕大师也无法独自一人设计完成这般精细雄伟的冰晶建筑。
美丽的雪莲娇艳欲滴,层层凸起的晶体花团锦簇。
王座后,飞腾起舞的神龙张牙舞爪,鳞次栉比皮肤呈现棱角分明的质感,龙口衔宝蓝色的珠子,威武异常。
不管从哪个角度,每一处单独的细节,每一公分的弧度,这座冰晶宫殿都能称之为绝代的艺术品!
关玫呆呆愣愣。
一个孤寂的影子坐在高高的王座上,一只手撑着面颊,肘关节搭在膝盖上。
他金刀大马,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好久不见,又或者说,初次见面,我很荣幸。”
同样是那种没听过的语言,但每个字落入耳中,关玫都能听懂。
他的声音柔软得如春风拂过额前秀发,轻飘飘。
是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从千万载的时空中穿流而过,然后利箭一样射入脑海。
关玫印象深刻。
却又想不起在哪儿听过这声音。
戴着半副钢铁面具的男人换了个坐姿,右腿架在左腿上翘起。
真奇怪,二郎腿这种姿势本应给人一种轻浮的感觉,但他的动作非常优雅潇洒。
钢铁面具灰白,完完整整覆盖下半张脸,好像中世纪骑士坚硬的面甲,紧紧扣覆,只露出一半高挺的鼻梁。
看不见完整容貌,但应当长得很好看吧?
一头海藻样弯曲的淡蓝色头发梳拢成短短的辫子,脸颊两侧垂落长长的刘海。
如果你直视他的眼睛,就会发现他的瞳孔是深邃的冰蓝色。
于是,你的视线会被这双象征永恒色彩的眼睛牢牢吸附,好像堕入深渊的人,再也爬不上来,永永远远被禁锢其中。
只是一眼,便再也忘不掉。
有个词叫做一眼万年。
可这一眼超脱了时间与空间,又何止万年?
“你好。”
男人再次说道。
声音透过面具不显沉重。
“你……你好……”
关玫有些说不出话,心脏砰砰直跳。
她忽然想起那首歌谣。
恰逢此刻,歌谣的一节在耳边回荡。
“真是三生有幸,三生有幸……”
三生有幸啊?
关玫在心中自言自语。
男人坐在最高处,就好像一位孤独的王守候在万年无人的冰封国度。
一种莫名的悲伤从心房涌出,苦苦涩涩,有如一口咬在没成熟的青色橘子上。
连皮带肉!
“真是……熟悉的表情。”
男人低垂着眼睑,神情飘向遥远的过去。
“你是……雪吗?”
关玫鼓起勇气,问出那个一直埋藏在心底的问题。
从她坠落峡谷开始,那个唱歌的声音就一直在引导她。
铺垫名为“雪”的失落的王,铺垫这个故事的开始与终局,似乎一切都是为了最后的相遇。
确实是足以惊艳全世界的一面。
只是自己此时的样子太过狼狈,相较起来,那位风姿卓越的影子虽然并不高高在上,可无形的自卑仍然将关玫笼罩。
“或许是吧?”
男人笑了笑,虽然嘴唇被铁面阻碍,但关玫能感觉到,他笑了。
“如果你愿意的话,”他的手上戴着漆黑的皮手套,手腕处露出一点点白到透明的皮肤,食指点了点冰结的王座,“那么,就叫我雪吧。”
他轻声说。
“……”
得到肯定的答案,关玫的心脏差点停跳。
虽然早有预兆,但当真相真正摆在面前时,她还是没能冷静以待。
从那个声音讲述的故事来看,王选之争应当是非常非常久远的事情了,可能比塔尔塔罗斯的《炼金手记》还要古老。
甚至世界都因此毁灭过一回。
只是不知道这个世界指的是地球,还是别的星球。
但不管是哪种可能,都足以见得,参加过王选的御座不是一般的存在。
据说那些御座死绝了,那,面前的这位又是什么东西?
她深吸一口气。
“那究竟是……传说故事,还是真实发生过的?”
一句话,空气兀地陷入寂静。
关玫连忙捂住嘴巴,意识到自己似乎说了不该说的话。
她恨不得“啪啪”给自己两巴掌。
叫你好奇,叫你多嘴,叫你不知好歹!
许久没有言语。
宫殿内只剩下柔柔的歌声与关玫轻微的心跳。
“真的假的,又如何呢?”
雪低声道:“如果是真的,那我希望它是假的,如果是假的,那便是假的好了。”
“若是历史,自有后人评说。”
“只怕历史也已在浮沉世界烟消云散。”
“散了也好……”
出乎意料的,雪并不像他表面上的那样高冷,反而有些话痨。
关玫傻了,感觉面前坐着的不是什么失落的王,而是哥谭市的谜语人。
你能说点儿人话吗?
雪打开了话匣子,喋喋不休十几分钟,说了一大堆关玫听不懂但不明觉厉的话。
她真的很用心去理解了,结果发现比数学老师讲的方程式还让人迷糊。
淦!
“不好意思,能打断一下吗?”
终于,她听不下去了。
水晶宫殿里的温度比外界寒冷许多,在零度上下徘徊。
关玫自己是冰系的神通者还好,但项言不是,他身上还有许多伤口,血液糊在地上结起红色的冰块。
小屁孩嘴唇冻得发紫,自己断裂的骨头也在寒冷下瑟瑟发抖。
再这样下去,不用那些半兽人把他们撕碎,光是这天寒地冻就足以要他们的命了!
雪的涵养很好,即使关玫非常不礼貌地插嘴,也没有一点生气,反而把头探出去,一副“你说,我听着”的表情。
“你……啊不是,您能不能带我们离开这里。”
她弱弱地观察雪的眼神,生怕他拒绝或是突然暴起伤人。
王……应该有王的气量吧?
虽然是失落的王。
她在心里说。
关玫一直搞不懂,失落是什么意思。
伤心?落寞?失望?
但我看他挺乐观开朗的啊?
“可以哦。”
雪歪歪头,声音听不出悲欢喜怒。
还没等关玫高兴,他的下一句话就让她笑不出来了。
“那么,代价是什么呢?”
“代……代价?”
关玫迷茫,你一个王要啥有啥?我一个穷逼能给你什么?
“这样吧。”
雪站起身。
他身材欣长,披着一件雪白的袍子,袍子下面是蓝白色的修身衣裤,踩着双不知什么动物皮毛制成的黑色长筒靴。
乍一看还挺潮的。
他一步一步走向关玫,靴子击打在透明的冰面上,发出“哒哒”的响声。
“喂,你想干嘛?”
关玫慌了,也不管腿上的伤痛,连连后退。
“就当是一个小小请求吧。”
雪扯下右手的黑色手套,露出冰晶一样透明的手,连血管都清晰可见。
那是真正意义上的透明,肌肉的纹理螺旋状延伸汇合。
他的手背上,一个奇怪的纯白色印记吸引了关玫的注意。
就在她愣神的几秒,雪已经走到她面前。
手指轻轻点在女孩的额头。
没有任何接触的感觉,好像全息投影,穿透而过。
怎么会?
关玫抬头看向高大的雪。
钢铁的阴影和弯弯的眉眼,是温暖和冰冷的结合体。
明明踩地都有声音,却没有实体?
冰晶小龙从她衣领钻出来,想要撕咬这个无礼的男人,却扑了个空。
“呜?”
小龙满脸疑惑。
“就当是……满足一个沉睡数亿万世纪的残魂的心愿。”
这时,歌唱声来到高潮,嘹亮的嗓音仿佛在昭告天下,“哈~心怀火焰的孩童!”
“大雪扑灭伤痕累累;”
“他是冰封王座上的孤独者——”
“三生有幸,能遇见你……”
雪笑着说:“能带我看看这个新的世界吗?”
……
被肆虐的战场,一片狼藉。
清缘双手按在膝盖上,大口大口喘息。
纯粹以气劲催动剑意,太费力了。
累得他想骂娘!
面前,巨大的怪物尸体毫无阻碍地被一分为二。
无数的眼球失去色彩,变得黯淡无光。
塔尔塔罗斯,一头古老到时间都没有记忆的地狱守门人,终于死了。
以这种被绝对碾压的方式。
分身们得到命令立刻冲上前,几人围着塔尔塔罗斯的尸体翻翻找找,几人紧盯着清缘,怕他做出什么不利的举动。
神光大学的苗易则是轻松了许多,笑脸盈盈地教导焦为龙使用异神能。
这场战斗一波三折,虽然手上有必胜的底牌,但不得不承认,有几次苗易真的慌了。
“找到了!”
应世绯惊叫,从塔尔塔罗斯脑门的眼睛里扣出一块银白色的不规则碎片。
碎片上隐隐有流光旋转,一种莫名的恐怖的力量在其中酝酿。
就是这个了,开启浮空岛中心的第四把钥匙!
一枚——星核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