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街道静悄悄的。
将军府也静悄悄的,但将军府的安静透着诡异,似掉入无限深渊,又似狂风暴雨将至。
突然,一群蒙面黑衣人纷纷涌入院内,瞬间一片刀光剑影,血花飞溅。
“颜儿,颜儿…”睡梦中的颜汐被母亲唤醒,刚满七岁的她听到外面激烈的打斗声,害怕的缩进母亲怀里。母亲用手紧紧搂着她,严肃的说:“颜儿等会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要出声,知道吗?”颜汐迷惑的点了点头。
母亲拉着颜汐快速来到柴房,打开墙角一个暗格,暗格里是个小小的洞穴。母亲把颜汐藏到里面,说:“颜儿乖乖呆在这里,一定不要出来。”颜汐从未看过母亲如此紧张,她坚定的“嗯。”了一声,然后母亲盖上墙壁,在外面搭上木材。
转眼,杀手已经来到后院。
内院在月光的照映下显得格外刺眼。柴房内暗格正好可以容纳颜汐娇小的身躯,颜汐趴在暗格边上,透过缝隙看向外面。
父亲伊封看着黑压压的杀手,对着领头说:“能让阁下出动整个杀手组织,想必背后之人来头不小?但如果我们两败俱伤,收益的必然是身后之人。”
领头大笑几声,狠绝的说:“将军还是不要想着拖延时间,这里谁也别想逃脱。”然后侧头对着手下说:“一个不留。”
随着杀声、哭喊声。父亲身边士兵已然不多。
伊封被士兵围成一团,脸上布满沧桑。这是他打仗最精锐的一支暗司士兵,但由于刚打完胜仗,又接到密报连夜赶路回来,大家精力还未恢复。来的杀手如此多,个个武功高强,似早已布下天罗地网。墙上厉箭暗器多不胜数,密集的箭往院中射来,尹封体力不支渐渐败退。
突然一声雷响,震耳欲聋。随即,大雨滂沱,倾泻而下。
颜汐看着外面曾经陪伴自己长大的奴仆一个个倒下,大雨打在他们身上,似要洗去那耀眼的鲜血。颜汐又伤心又害怕,突然侧面一支厉箭飞向父亲,母亲冲上去挡在父亲面前。
“宁儿。”父亲伊封惊叫一声,打掉其它厉箭上前抱住母亲。父亲温柔的抚摸着母亲的娇脸依依不舍的说,“平时在外打仗,我很少陪着你,以后我会天天陪着你的。”
“嫁给你,是妾身最幸福的时光。”母亲抬起手想去抚平父亲那沧桑的眼眸,柔弱的手终究失去力气,掉在了地上,雨水泪水已分不清。暗司士兵围成一个圈护着父亲,父亲轻轻放下母亲,加入战斗。
这时首领三箭齐发射向打斗中的父亲,暗司将领飞身上前打掉两支用身体挡住另一支。然而首领内力深厚,厉箭太过锋利,竟穿过暗司将领射到了后面的父亲。紧接着一支又一支的箭射向父亲,一个又一个士兵挡在父亲前面形成了一个柱子。
颜汐眼泪如珠子般往外流,急得差点呼出声。然而想到母亲的话,于是用手紧紧蒙住自己的嘴,轻轻抽泣,抽泣声淹没在雨中。
擎玉阁
“将军府全府上百人一夜被灭口,暗司士兵不是死于战场,实在令人叹息…”隔壁厢房传来一位青年男子的声音,温和的声音有着一丝惋惜。
伊颜汐思绪瞬间被拉回。她身穿白衣长裙,头上带着白纱斗笠,白纱里若隐若现的五官显得更加精致。冷静的她如同局外人听着别人谈论将军府灭门案。
“什么?到底是谁派去的人,太可恶了。”另一位青年男子清脆的嗓音瞬间变大,愤愤不平的说。
“嘘,小声点。陛下已经查出是离国皇帝派出的杀手,但若说我们天楚国没有细作,那是不可能。将军府灭门不久,我好奇去现场看过,天罗地网布置很是缜密。”温和男子小声说道。
“你从小天资聪明,从没有你查不了的案子,那你怎么不去查查呢?”男子问道。
“当时我远在云州,回来已经结案了,那里也已经被封。况且现在宫里传出话来,不可再议论此事,以免引起民众人心惶惶。”
隔壁声音渐远。
“爹爹,”走廊传来小女孩的稚嫩的声音。颜汐突然很想父亲,思绪回到了从前。
“颜儿,看爹爹又给你带什么了。”伊封宠溺的摸着颜汐的小脑袋说。
“呀,是糖葫芦,谢谢爹爹!”小小的颜汐蹦蹦跳跳的欢呼。
“颜儿,今天我们来背三字经。”尹封和蔼可亲的说。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颜汐稚嫩声音响起。
不知什么时候,她脸上一行温热的液体流出滴入茶杯“咚。”一声响,随即纤纤玉手突然被抓住,颜汐擦干眼泪看向对面戴面具的男子。
当年她转身看到他时吓得惊慌失措,但她要为家人报仇,不能死。而他当年仅仅十三岁,一身黑色长衣,脸上带着面具,眼神深邃冷漠。
他说:“想报仇吗。”
她回答:“想。”
然后她跟着他走了,他给自己取名叫卿兮。那六年,自己跟着他学武术,用媚术杀人,成为他的杀人工具。
一年不见,卿兮都快忘了自己是个没有感情的杀手。
卿兮很快便恢复如常,整理了一下仪容服饰,问:“主子此次相见有何吩咐?”
男子带着面具,他伸出修长的玉手,在杯中沾了沾平静无波的茶水。茶水随即激起一阵阵水波,如浩瀚大海要扰乱这平静之局。主子倚在桌上写下“扬知府”三个字。然后他如刀锋般锐利的薄唇轻轻吐出一个字轻如鸿毛的字,“杀。”
扬知府是太子一党的人,他帮太子母亲箫贵妃办事,能说会道,敢于出头当枪使,很得贵妃宠。最近在陛下面前掺了三皇子一本,说三皇子不务正业,整日跑到烟花之地,影响皇家颜面。扬知府得罪的人不少,早晚都要死。主子一般不会把这样的人放心上的,大概这次扬知府挡了主子的路。
主子每次找她一般都是有任务安排。平常主子极少开金口,卿兮也不曾见过他真面目。主子端起茶杯放在嘴边呡了一口,已顺手用帕子擦干了桌上的水,自然到无人会发觉他刚才做了什么。
卿兮也拿起茶杯喝了口茶水,轻启娇唇,乖顺的回答,“是,主子。”
卿兮从不敢忤逆主子。主子向来心狠手辣,辣手摧花,毫不手软,主子带她见识了师姐背叛后的下场。
她的师姐因为爱上男子忤逆主子,主子把师姐喜欢的男子带去,让他看着师姐委身在各个猥琐男人身下,被折磨的生不如死。然后用他们亲人威胁,不让两人自杀。
“已经找到你弟弟了。”卿兮听到主子的话,喜忧参半。喜的是弟弟没死,忧的是自己两兄妹都只能成为他人傀儡。
男子看着对面出神的清丽少女,当年她小小年纪在检查已死男孩的躯体。转身看到自己惊慌失措,不消片刻便归于平静,她的眼眸坚定中充满恨意,他就知道她适合当杀手。
少女十四岁已然出落的亭亭玉立,淡漠中有着几分妩媚,妩媚与清澈融合并不冲突。她乖巧的眼眸下有着一丝被束缚的不甘,她聪明伶俐,淡漠冷静。为了家仇努力倔强,当年训练牢中那么多人,也只有她和她师姐从死人堆爬出。从她爬出牢房那一刻,她眼中少了一份天真善良而多了几分凌厉狠绝,这世道不狠绝,那死的只能是自己。
卿兮想到当年爬出暗格后去找弟弟伊麟,入眼的只有那一具与弟弟差不多大年龄的身躯,虽然穿着弟弟平常穿的衣服,躯体也已经面目全非看不清晰,但卿兮知道那不是她弟弟伊麟,而是管家的儿子。她就知道弟弟还活着,却不知那么小能否独自在外存活,听说当时陪着他的奴仆也为他挡箭而死。
卿兮回过神,主子已消失在屋内。快的似无人来过,窗户也安静如斯。只有桌上茶盏还有一丝余温。
“我也该回去了,”卿兮微笑的说道。她不能在外面呆太久。卿兮站起身整理完斗笠衣裙,转身大步离开。
卿兮刚回到屋内。
门“咯吱”一声响,丫鬟茵儿已推门进来,她转身关上门快速往前迈了几步关切的说:
“小姐,你回来了。”
茵儿是卿兮一年前在街上买来的丫头,虽然当时她很狼狈,但她说话很对自己的味口。特别是看到她坚定的眼眸有几分当初的自己,处事也够果决,卿兮身边正需要这样灵活忠心的人。
“嗯,没人来琉璃院吧?”卿兮淡淡的问。并把身上换掉的衣服和斗笠放在柜子后面的暗格内。
“没有,小姐不受宠,早被大家给忘了。现在其他丫鬟都不把这里当回事了。”茵儿撅着嘴说。
“嗯,”卿兮轻轻点头,捏了捏茵儿可爱的脸蛋。
卿兮现在的身份是尚书府流落在外的女儿,于一年前被找回,然后接回府中。有主子安排,没人会发现什么,卿兮自然不用担心身份的事。
这一年,尚书极少来琉璃院,也许是怪罪当年“卿兮”的母亲独自离开尚书府,然后才会难产而亡,听说她的母亲当时很受宠。
每天都是卿兮过去请安,说是请安,其实是去探口风。朝廷党派之分是很正常的,尚书令是太子一党,尚书令千金极有可能成为太子妃。所以卿兮需要的只是这个身份。
刚开始来到尚书府,卿兮倒是经常会见到尚书府的嫡女邱芷薇,长的倾国倾城,就是娇纵了些,每次过来都是嚣张跋扈,耀武扬威。
这日早晨,卿兮在院子里看着书,正看的津津有味。
“哟,二妹妹这么早就在看书啊。”大小姐邱芷薇高傲又讽刺的说。
见卿兮似没看到邱芷薇,丫鬟正准备上前教训卿兮。
“乡下出来的野丫头,看书不还是个野丫头。”邱芷薇拦住丫鬟,自己上前一步继续说。母亲说她不久就要大婚,让她不要来琉璃院惹事,幸亏丽娟这个丫头聪明,帮她一起逃出来。
邱芷薇打量着前面这个少女,虽然皮肤偏黄,长的却也还好看,看到她波澜不惊的样子,她总是想撕碎那张脸,让她吃瘪痛苦。
“卿兮还以为是哪个混丫头过来吵我,看书入了神竟没发现是大姐过来了。”卿兮站起来微微行礼,脸上笑意盈盈,眼眸却瞬间流转,似又有了什么整人的招。
突然,卿兮踩住裙角往前一栽,扯住了邱芷薇的裙边,邱芷薇脚上肌肤微麻。邱芷薇见裙子脱了半截,她气急又羞急,匆匆忙忙的跑回闺房换衣,却晕倒在房内。
尚书令最近比较忙,今天好不容易闲下来就来看他最宠爱的女儿,却没想到她竟然衣衫不整的躺在床上与男人私会。
尚书令虽然勃然大怒,然而最后他还是决定封了那几个丫鬟的嘴。
琉璃院
屋顶,一位男子勾唇一笑,笑的灿烂无比。
几天后,尚书大小姐失贞流言四起。
尚书令大小姐因为流言失贞,与男子勾搭,失去太子妃资格。于是二小姐卿兮便成了太子妃。不管怎样,尚书府与太子联姻,于他们都是互惠互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