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晚和林淮对视着。
林淮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她,仿佛是真的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想同她说,又仿佛是极不认同盛晚如今对傅向沉的那点态度。
可林淮终究还是有些分寸感,所以没有再进一步主动多说什么,然而他看她的眼神,已经真真切切地将他心里的想法和情绪传达给了她。
“林淮,你对傅向沉倒是忠诚。”
“我跟着傅总有几年了,自认为很了解傅总的为人,太太如果对傅总是有什么其他方面的顾虑的话,不妨跟我说说,也许我可以解太太的疑惑。”
盛晚心中一梗,哪有什么疑惑呢?她所有的疑惑,陈淑仪都已经替她解开了,傅向沉之所以对盛安陆的哀求无动于衷,大约真的是因为当年送走林霞的人就是盛安陆。
也许是因为这层关系,才让傅向沉对盛安陆和盛家产生了不好的想法。
“林淮,你未免太自信了,你凭什么觉得你能替傅向沉解答我的疑惑?”
林淮笑笑:“看来太太真的对傅总误会不浅。”
她蹙了蹙眉:“你套我的话?”
“我只是对太太对傅总突如其来的转变感到好奇而已,但傅总至少在对待太太这方面,从未做过对你不利的事情,这你应该是能感受的到的。”
“那又如何呢?”
盛晚的手指僵硬,轻轻地握成了拳头,却发现手上没什么力道,的手指止不住地发冷。
林淮看了她几秒之后,低了低头:“抱歉,是我逾越了,我也只是想提醒太太今晚傅家有家宴罢了,至于去不去,自然全凭您自己的想法,时间到了,我先走了。”
盛晚僵硬地看着他转身离开,一句话梗在喉间说不出来,林淮的确有本事让她不舒服不自在,在他说了那些话后,她怎么可能还能完全无动于衷?
外面的天完全黑下来了,时间快到八点,即使现在赶过去,恐怕傅家那边也已经散场了。
可盛晚的心思却不受控制地飞到了傅向沉的身上。
片刻之后,她飞快地抓起车钥匙离开了盛氏大楼。
傅家别墅灯火通明。
盛晚赶到时随意瞥了一眼,傅向沉的车仍停在别墅门口,她不由得松了口气,看来他还没走。
但算下来,从晚饭时间到现在,都已经过了这么久了,他怎么还在这里?她并不认为他和傅家有这么多话可说。
盛晚正要进去时,从旁边忽然出现一道身影,吓得她惊恐地后退了几步,差点就要惊叫出声。
只见傅钦知牵着他的那条大狗,正在花园散步。
“你怎么才来?”傅钦知上下打量着她,目光不善。
盛晚避开他的视线,随口说:“有事情的耽搁了,傅向沉呢?还在里面?”
“我还以为你对我大哥已经漠不关心了。”傅钦知的视线在她隆起的肚子上一顿,随即语气晦涩道,“你还是待会儿再进去比较好。”
盛晚立刻觉察到他的语气有什么不对,皱起眉头:“怎么?出什么事了?”
他耸了耸肩:“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每次大哥回来都会有一套流程,此刻应该正在书房跟爷爷谈话。”
“谈话不太妙吗?”
“你觉得会好吗?”
两人对视几秒,对方在说什么,心知肚明。
盛晚停顿了几秒,仍朝着前面走去,傅钦知也没阻止,慢悠悠地跟在她的身后。
客厅里十分敞亮,陈淑仪正在品茶,淡淡地扫了一眼盛晚,假装热情:“怎么来的这么晚?吃过了吗?”
“吃过了,我来接傅向沉回去。”
她特意用了接这个字,倒是别有深意,连傅钦知都不由得看了她几眼。
陈淑仪亲自替她倒了盏茶,直接回避她的话:“来尝尝,这是今早刚到的上好龙井,我喝着不错,要是合你的胃口,待会儿走的时候带些回去。”
盛晚实在没有心情在这里跟她品茶,但陈淑仪显然不会让她轻易去找傅向沉,更何况,既然是在老爷子的书房里,她也不可能直接闯进去。
连傅向沉都对傅老爷子讳莫如深,何况是她?
好在有傅钦知在,场面倒也不显得那么诡异。
傅钦知今日倒是难得在家,抱着狗子在沙发上玩耍,盛晚则有些心神不宁,时不时地往书房的方向瞥,然而那头实在没有一点动静,甚至让人分辨不出傅向沉究竟在不在里面。
陈淑仪抿了口茶,笑道:“你紧张什么?老爷子又不会把向沉怎么样。”
盛晚收回了视线,手指轻轻摩挲着茶杯,轻声问:“老爷子之所以把他叫回来,是为了问那个人的事吗?”
在场的人都清楚林霞的事情,所以盛晚自然也懒得避讳,毕竟,不管是陈淑仪还是傅钦知,兴许他们知道的比她要多的多。
傅钦知朝她看过来,漆黑的目光中,是她看不懂的一片深意。
陈淑仪仍是笑着:“盛晚,你大概是不知道那个人的出现对傅家究竟意味着什么,所以才会天真地认为她并不会带来什么实质性的负面新闻吧?你觉得我那天在临溪别墅说的那天都是危言耸听?”
盛晚摇了摇头:“我没有那么想。”
但至于事情是否真真的严重到像陈淑仪所说的那样,盛晚心里的确存疑,比起陈淑仪,她更相信傅向沉的判断力。
假如林霞的出现,真会带来这么大的负面新闻,傅向沉不可能轻易把人带回来,毕竟傅向沉是傅氏集团的掌舵者,他要对傅氏的所有股东负责,并不可能只考虑自己。
“老爷子当年有多讨厌那个女人,就因为讨厌她,差点连向沉都会舍弃,我真搞不懂,那个女人居然还有脸再回来。呵,我们傅家在她眼里竟是这么好欺负的吗?”
傅钦知出声阻止:“妈,您少说几句,免得被爷爷听到了又惹爷爷不高兴。”
话音刚落,书房那头的门总算是开了。
盛晚蓦地站了起来,视线与傅向沉倏然对上。
在见到她的一刹那,他眼底的阴鸷蓦然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