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皇上一人执笔在案桌前书写,见萧漠北进来,才放下了手中的狼毫笔,眼皮轻掀,看着下面还身着教头服的高大男人。
“听说你最近几日都在城北大营练兵,未曾回去?”看到萧漠北衣角的灰尘时,皇上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萧漠北满脑子只想着,眼前这人是沈如悦的皇兄,那沈如悦想要延后婚约的事情,对方是不是早就知道了?那现在皇上叫自己来到底是为了何事?
多日来,他的睡眠都极度不足,妄想通过强压的工作力度来压下心中的烦躁和悲伤,冷不丁被人叫来,周围一片安静,所有的宫人都噤声不敢发出一声声响。
他的脑中炸开了,无神地看着上首高高在上的皇上,“既然李公公都找到了营里,那皇上自然也是知道属下的情况的。”
皇上看着男人神思不属的模样,当初在战场上无往不利的男人竟然变得如此颓唐,不得不说,男女情果然耽误人,可是那个耽误了眼前男人的姑娘是自家的。
他装作不知道,询问了些萧漠北在城北大营的表现和想法,沉思片刻后便封了他为城北大营的总教头,管着营里二三十个教头。
李公公尖声念出赏赐,等着萧漠北磕头谢恩。
谁知,萧漠北露出一个嘲讽的笑,一派平静地看向皇上,冷笑道:“难道这就是皇上给我的补偿吗?萧某何德何能,才任职教头不过一日便能升任为总教头?”
“萧教头!不许无礼!”李公公瞪大了豆豆眼,急着阻拦。
皇上摆摆手,让他退下。“无妨。”
李公公担忧地看看皇上,看看萧漠北,眼睁睁地看着皇上走了下去,来到萧漠北的面前,他才后知后觉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懊恼地想道:萧漠北再如何,那也是皇上的妹夫,一家人的事儿,他还是不要掺和了。
“圣上下来干什么?”萧漠北站得笔直,除了进入御书房时行的那一礼,便是一直挺直着背,孤傲得如同草原得夜鹰。
皇上叹了口气,看来还是不够了解他,萧漠北再次出现在他的视野中是和沈如悦一起的,好像从一开始,对方身上刻着的便是“妹妹喜欢之人”的印记。
一直让他忽视了这个人本身,现在看来,妹妹能对他动心也不是空穴来风。
初时,皇上因为对萧漠北不满,便一直不同意两人之间的婚事,好不容易答应了,却是自己妹妹那里出了岔子。
想到几日前,沈如悦也是这般落寞地来到自己面前,提出要直接参加今年的科举时,满脸的沮丧。
他叹了口气,双手背在身后,行至萧漠北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本来就该身处更高的位置,现在的打压也是无奈之举,全凭你自己的本事,莫要有心理负担。”
萧漠北握紧了拳头,垂在身侧,“皇上这是什么意思?难道皇上也早就知道沈小姐想要改变婚约的事?”
对方一口一个“沈小姐”让皇上倒吸一口冷气,不自觉地望向御书房的某个方向。
他蹙眉,呵斥道:“这是你们自己的事,难道萧教头要将私事带到朝堂上来?”
萧漠北冷笑,御书房里摆着冰块,更冷了。
怪不得离京之前皇上还极力反对二人之间的婚事,等到回京之后便跟偃旗息鼓了一般,再也未曾提起过,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呢!
萧漠北现在听不进去任何话,他喜滋滋地从城北大营赶回蒋府的行为就像一个笑话,蒋明轩精心准备的宴席也不欢而散。
回去后,舅舅虽然没说什么,但是也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权当安慰,他知道,舅舅对这件事很失望。
可他根本不敢去问沈如悦,害怕等到更严重的答案,所以干脆不触及,将自己整日浸淫在训练中,士兵们苦不堪言,他也能借此来麻痹自己。
可皇上的出现又硬生生将他刻意掩盖的那些事情全部揭露,赤裸裸地呈现在他面前。
这跟指着他的鼻子说他是一个懦夫有什么区别?
“属下自然会将自己的本职工作做好,让圣上明白,我能当上总教头,并不是因为旁的。”说完,萧漠北便行礼告退了。
皇上背着手站在空荡荡的御书房内,叹息声久久消散不去。
李公公刚想给皇上披上一件外衣,就听到皇上说:“躲在那儿这么久,不累吗?出来吧!他走了。”
谁?李公公震惊,这御书房还有别人嘛?
他四处张望,只见沈如悦垂头丧气地从龙椅后的屏风走了出来。
李公公大惊,连忙叫道:“公主殿下!”
喊完他就后悔地捂住了嘴,公主殿下最讨厌的便是有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喊她“公主殿下”,这下倒好,自己冷不丁就犯了大忌。
谁知,沈如悦的心思根本不在这上面,对着李公公点点头便来到了皇兄身旁。
至于李公公刚才喊了什么,她才没听清呢!满脑子都是方才萧漠北冷漠的语调,她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被冻住了,碎成了一片片的,落在地上,照射出她丑恶的嘴脸。
“皇兄,我是不是做错了?”沈如悦眼睛一眨不眨,满眼都像是盛满了易碎的琉璃,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皇兄,急迫地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皇上心疼又无奈,他摸了摸沈如悦的头,轻声安慰:“等萧教头知晓了你的打算,他一定能赞同你的。”
沈如悦紧抿着唇,她的手还有些颤抖,萧漠北耳聪目明,精神也比一般人要警觉,她怕被对方发觉,便一直维持着蹲下的姿势躲在屏风后面,动都不敢动。
听到萧漠北冷冰冰的话,也只敢大大地张嘴,又伸手捂紧,胸口因为情绪波动而剧烈起伏。
“悦儿,你为何不把事情和萧教头说清楚?”皇上也不解,明明两情相悦的人,有什么事情是说不清楚的?偏生自己这个妹妹跟天塌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