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试后三日,所有举人要前往翰林院报道,即日起至科举考试期间,他们都将吃住学在翰林院,只是住这个条件并未强烈要求。
沈如悦匆匆用完早饭后便带着玲儿赶往翰林院,萧漠北和她在巷口告别,也将前往城北大营点卯。
在离别前,沈如悦笑出了声,眉眼弯弯。
萧漠北和玲儿都好奇地看向她,萧漠北的眼睛微微眯起。
“我们这样好像一对寻常的夫妻啊!早晨俩人分手告别,各自去干自己的事业,晚上又回到一处……”
沈如悦闭了嘴,脸色变得阴晴不定,瞪了萧漠北一眼,说:“晚上随便你去哪儿,反正我也管不着。”
少女的脾气总是来得莫名其妙又理所当然。
萧漠北被丢下一人,颇有些无奈地扶额笑了,看来小丫头还记得自己在城北大营的那些话,他心里盘算着,什么时候得赶紧把张巧珍的事情给解决掉。
此次通过乡试的足足有百余人,其中京城人占了大半,其中好些都是之前在秋菊诗会上遇到过的世家公子。
他们当然不会在翰林院吃住,只是这第一日的报道是必须全数到齐的,既然这样,就难免,沈如悦会和他们所有人打交道。
想到这其中的复杂和纠缠,沈如悦便觉得有些烦躁。
她以为今天是场硬仗,不成想,还没开始便受到了阻拦。
“小姐,您是不是走错地方了?这里是翰林院。”翰林院守门的侍卫脸上并无讥讽之意,只是正常询问,许是看沈如悦没有让开的意思,他又猜测地问:“您是来找人的吗?”
沈如悦知道对方没有恶意,可这一句话让跟在她身后进来的三俩个书生当即便笑了其中。
其中一人慢悠悠地摇着扇子,说:“是啊!这位小姐,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翰林院哪里有女子进入的道理?“
这话瞬间得到了其他人的附和,那几个书生都仇视地看着沈如悦。
“这不是我的手下败将吗?怎么?忘了你们自己在我手上输的有多惨了?”沈如悦也不着急进去了,双臂环胸,站在门口,一脸天真地看着身后那几个男子。
那几个书生显然被气得面色通红,摇扇的男子说不出话来,从鼻子里喷出一口气来,哼了一声后进了翰林院,他的同伴也迅速跟上。
等到碍事儿的人走了,沈如悦才拿出了朝廷给每个举人发的凭证,在那侍卫面前晃了晃:“我没走错,也不是来找人的,重新记一下,我叫沈如悦,也通过了今年的乡试,今后便要来翰林院学习,还希望你以后不要在把我拦在外面。”
“女……女人?”那侍卫显然不知道今年皇榜上有女子的消息,愣愣的,沈如悦收起牌子,直接迈进了翰林院。
留下一个在风中凌乱的侍卫。
等举人们都进去了,他的同僚在心疼起他来,拍了拍他的肩,说:“这位沈小姐也算是个奇人了,参加了乡试不说,还是此次乡试的前茅,好多书生都对她不满呢!”
翰林院进入女举人,这是前所未有。
所有的举人都集中在讲课厅,沈如悦找了一个不算醒目的位置坐下,可即便是她低调如斯,她的存在也是突兀的,前前后后的举人进来都要看她一眼。
“小姐,难道这翰林院就没有过女举人吗?”玲儿感到好奇。
沈如悦喝了一口茶,说:“非也,其实也有很多女子身怀学识,心有大志,只是苦于自身的性别,她们的不得志来得可比女子多得多,于是她们有人会女扮男装来参加乡试,只是到底是女子之身,被查了出来。”
“只要通过了乡试,那就算是查出来是女子那又如何?难道还能直接取消成绩不成?”玲儿不解。
“嗯哼。”沈如悦挑挑眉,看向天真的小丫鬟,说:“还真就是如此,他们用的借口往往是隐瞒了身份。”
玲儿立马反应过来,惊呼道:“所以小姐干脆直接以女子的身份来参加,这样他们的就没有借口了对不对!”
小丫鬟满脸写着“求夸奖”。
沈如悦刚打算满足她,突然斜侧插进来了一个令人感到厌烦的声音:“本少爷道是谁呢!竟穿了女子的服饰,简直丢我们男子的脸,细看之下,原来是女举人啊!”
来人阴阳怪气,抬头一看,不正是那位张启张少爷还能是谁?
沈如悦没有回答。
张启挨不住了,直接来到沈如悦的面前,满怀恶意道:“翰林院一群男人,进了一个女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那可不是本少爷能保证的了。”
他的嘴角带着肮脏的笑意,沈如悦听得一阵反胃。
翰林大人还没来,所有人看似在相互交谈,实则时刻注视着沈如悦的方向,见张启凑了上去,他们瞬间也都将目光投向了沈如悦。
那一时间,各式各样的模样如同排山倒海一般投射到了沈如悦的身上,她微微皱眉,看着张启的半边身子都靠在了她的案桌上,心中生出一片烦躁。
“难道你还能在翰林大人的地盘欺辱我不成?”沈如悦语出惊人,并不忌讳对方的颜色玩笑,直接出口讽刺。
正在这时,翰林大人和其他三位大人一同走进了讲课厅。
因着沈如悦和张启的对峙,整个讲课厅内安静如斯,所有人都在屏息听着二人的对话,翰林等人进来时正好听到了沈如悦的话。
翰林大人年逾四十,面容古板,但看到沈如悦时却丝毫未曾停留,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张启,眼中倒带了些厌恶。
“何人敢在翰林院闹事?”
文官和武官最为不对付,张启算是彻头彻尾的武官的儿子,面对翰林这样的文官自然是心生厌恶。
但是因着两个阵营的微妙对立关系,他不得不收起了纨绔的调调,暗中瞪了沈如悦一眼,便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不出意外,他的位置在前方。
张启便是此次乡试的第一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