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起，沈如悦退出科举考试的话题越滚越大。
刚开始还只是几个不得意的书生在叫嚣，后来翰林院的举人们也加入了进来。
这些举人老爷的站队让百姓也开始觉得沈如悦还要参加科举便是不正常的。
当天下午，刚从翰林院出来的沈如悦就看到了堵在门口的百姓。
百姓们大都是干活干到了一半儿过来的，女人们手上抱着菜篓、衣篓，男人的手里拿着棍子和其他物事。
等沈如悦出来，他们便高举着手中的东西，喊道：“从来没有女人在外抛头露面还要参加科举考试的事儿！这不是在侮辱我们的老祖先吗？”
“还是这样不守妇道的女人，我们女人可不承认她。”一个大妈朝沈如悦扔了一个葫芦，还往地上呸了一口口水。
她的话得到了大多数人的支持。
一时间，翰林院外人生沸鼎，就连原本打算先行回去的举人们都停了下来，兴致勃勃地看着沈如悦被众人指摘。
还有人看似好心地劝导：“大家不必如此气愤，发生了这样的事儿，想必沈小姐也没有继续考科举的打算了。”
百姓们半信半疑，那人就看向沈如悦，故意问道：“沈举人，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沈如悦冷笑一声，说：“不用你来当假好人，我没打算退出科举，为什么女人就不能参加科举？”
“女人读书识字有什么用？能当官吗？”
还是那个大妈，穿着一身打了补丁又补丁的灰褐色布裙，大冷天的，双袖挽上了半个胳膊，露出来的部分像一截短短的藕。
她旁边的男人也帮腔道：“就是，读了也没用，还不如不读，早些回家学学女红，之后好嫁人才是正道！”
这些人一人一句，沈如悦的脸色也是越来越差。
倒不是因为他们对自己的步步紧逼，尤其是那个大妈的话让她觉得失望。
她瞪着大妈，没有说话。
大妈可能也心虚，眼神躲闪了一下。
随即恶狠狠地说：“你看我干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吗？像你这样的女人，我是不会让我儿子娶你的！连我家的门都进不去。”
身边的举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笑了起来。
有人对沈如悦说：“沈举人，你说你读这么多书有什么用呢？嫁的出去吗？”
“哈哈哈！”笑声一片。
沈如悦站在人群中间，被众人瞩目，接收到的目光打量有恶意的，也有揣度的，不得不说，沈如悦的样貌还是让他们动心了。
“嫁人？难道女子便只有这一个能力？”
沈如悦紧盯着那个大妈，微微眯着眼：“哦，对了，在你们眼中还有生孩子。”
沈如悦上前一步，推开了那个凑上来的举人，说：“谁说过女子不能读书？谁说过女子不能做官？难道不让有能力的女子读书做官，还要那些不如女子的人来祸害这个国家吗？”
她的话一出，所有人都哗然了。
那个大妈更是气急败坏，伸出胖乎乎的手指指着沈如悦，说：“你这个女人，怎么不懂得感恩呢？在家相夫教子，孝敬公婆难道不是我们的活儿吗？千百年都是这样过来的，怎么到你身上就哪哪儿都不对了？”
“沈如悦，你说的这么什么话？在战场上的难道不是男人？在朝廷上的难道不是男人？每个男人都在赚钱养家，你们女人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在家舒舒服服地过日子，还有什么不满的？”
有个男人跳了起来，满脸都是对沈如悦的批驳。
沈如悦认出这人是之前拒绝过自己的马夫，她笑了。
用轻蔑的语气道：“那是你们没有给过女人机会，你不妨问问你身边的女人，看她是不是愿意在家洗衣做饭，每年冬天都因为要去河边洗衣冻坏手指，做饭烫到，每日的劳累让她们的腰都直不起来，她们愿意这样吗？你把这样的生活称为舒服？”
大妈的目光落到了自己皲裂的手指上，她赶紧藏了起来，眼神飘忽不定。
“女人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做不了大事！！小家子气！”
一个举人冲出来，指责沈如悦：“你说的这些难道不是她们应该做的吗？这也要产生怨言？”
“你这是无能狂怒吗？”
沈如悦扑哧一声笑出来，弯弯的眉眼看着那个跳梁小丑一般的举人。
小丑愣了愣，不知道沈如悦的意思。
沈如悦也不打算继续说下去了，而是拍了拍手掌，说：“我不管你们今日是为何而来，说的这些话让我觉得没有丝毫营养，如果再不走，我就报官。”
“报官？就算报官，抓得也是你吧！”有人不满。
“那你不妨说说，我犯了什么错？”
沈如悦双臂环胸，脸上的表情也冷漠了下来，显然是没了耐心。
那人列举起了沈如悦的过错，不守妇道、抛头露面竟然也在其中。
“欲加之罪，何患无穷。”
沈如悦冷哼，一双美目里火气流转，显得更加明亮。
百姓里还有人在嘀嘀咕咕，不知何时，那大妈竟然躲在了旁人身后，再也没了方才的嚣张跋扈劲儿。
倒是男人们一直在骂骂咧咧，身旁的举人也在火上浇油。
正好这时，翰林大人从门口经过，打算进翰林院看看，结果发现门口被围得水泄不通。
这位双耳不闻窗外事的翰林大人好奇地问：“发生了何事？”
身边的侍郎立刻凑过来，把沈如悦的事儿说了一遍，脸上还带着看好戏的表情。
翰林皱眉看了他一眼，不置一词，弯腰下了马车。
“翰林大人来了！”
举人们第一眼就看到了翰林大人，惊喜道。
被沈如悦推开的那人极为记仇，恶狠狠地说：“沈如悦，你等着吧！这事儿都闹到了翰林大人的面前，看你还怎么继续在翰林院待下去。”
沈如悦一脸坦荡，不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周围的百姓们听到了，心中还有些慌张，翰林大人都来了？那他们聚众闹事儿会不会真被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