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试结束的第二日晚间,进入殿试的举人们受邀参加在皇宫内举办的翰林宴会,沈如悦等三甲也在其中,还是座上宾。
朝中大臣和皇上都会参加此次宴会,名义上是为学子们庆祝,其实是一些大臣们为自己挑选门生,若是看得中意的便要他当自家的上门女婿。
当初翰林大人就是在翰林宴会上被长公主看上,就此纠缠了许久的,可以说这是一场打着庆祝幌子的相亲宴。
沈如悦在玲儿的精心打扮下,身穿一间翡绿色镶边带绒小袄,下裙是层层叠叠的百褶纺纱裙。
头上挂着水滴状的步摇,梳着两根环形的的麻花辫,眉间还点了一点朱砂,衬得眉眼温柔,似春风袭来,一看还以为是谁家娇贵不谙世事的小姐跑了出来。
因为怕冷,沈如悦还在手心里揣了一个金丝青铜手炉,里面装着暖石,时刻散发着暖意,烘得人昏昏欲睡,双颊绯红。
沈如悦到时,宴会上已经来了不少人,大都是深居浅出的世家大族,还有朝堂上举足轻重的大臣们。
陆筱芩、张启等人也在其中,陆筱芩面上依然温和冷静自持,看不出什么不对,张启坐在她身边,眼神却是极为不屑,怎么也不愿意多看陆筱芩一眼。
想到二人之间的婚事,沈如悦顿时跟吃了一吨苍蝇一般恶心,张启是无论如何也配不上陆筱芩的。
楚流云也到了,坐在金銮椅靠下方的位置,他身边空出了一个位置,看到沈如悦后便浅笑着招呼她过去。
见到熟人自然是高兴的,沈如悦刚打算走过去,一个风风火火的红色身影直接坐在了椅子上,挑衅地看着她:“不好意思,沈如悦,这位置本郡主要了!”
楚流云面露不悦,微微凝眉。
安宁郡主却笑眯眯地看着他,说:“本郡主坐在这里,楚公子应该不会介意吧?”
不过是一个位置罢了,沈如悦心想息事宁人算了,又不是没有其他的空位,但她随意一扫,便在安宁郡主带来的丫鬟里看到了张巧珍。
想来张巧珍是不能进入皇宫的,即便是安宁郡主带着也不行,因此,她扮作了丫鬟的打扮,这才蒙混过关,进了翰林宴会。
沈如悦眯了眯眼,看向安宁郡主时眼中带着凝视:“郡主此话差已,状元之下便是榜眼,何来郡主一说?”
“你!”
安宁郡主瞪大双眼,咬牙切齿地看向沈如悦,她没想到沈如悦竟然敢跟她争抢位置,她向来骄纵,怎么可能因为沈如悦的一番话就主动让出位置来?
她舒舒服服地坐在位置上,挑眉看沈如悦,满是挑衅:“区区一个榜眼,也能和本郡主相提并论?本郡主可是唯一的郡主,你这个榜眼可以有千千万万人。”
沈如悦和安宁郡主之间的对峙引来了众人的围观,安宁郡主口出狂言,将自己和学子比较,在场的大都是科举考试成功跻身名门的寒门学子,安宁郡主的话难免戳中了他们的痛处。
听到周围有人窃窃私语,安宁郡主的脸色也不好看,她本就说的是气话,这些人为何如此当真?
但是话从口出,已经有人为沈如悦挺身而出,直言安宁郡主不该坐这个位置。
老奸巨猾的大臣们都眯着眼看着这一出闹剧,唯有和沈如悦同出的学子们为她出头。
经过一场科举,他们之间已经有了一根无形的纽带,他们是利益共同体。
在众人的逼迫下,安宁郡主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死守着位置不愿意离开,真正让她离开的还是楚流云的一句话。
平日里温润的楚公子,笑着对她说:“本朝是只有您一个郡主,但是,历来没有嚣张跋扈的郡主能够长久,在下希望安宁郡主能够明白这点。”
楚流云的话让安宁郡主的脸青一阵白一阵,最终冷哼一声,离开了。
宴会开始后没多久,皇上和皇后便来了,太后也亲临了翰林宴会,让众人受宠若惊,要知道,太后一般深居简出,不会参加这样的宫宴。
众人行礼后依次坐下,安宁郡主身为皇室女眷,她的位置在太后的右手侧。
本来太后的左手侧也没人,安宁郡主想要坐过去,太后却赶走了她:“安宁,坐回你自己的位置上去。”
众目睽睽之下,备受宠爱的安宁郡主,脑子里横着一根筋,就是想坐那个位置。
她已经被拒绝过一次了,要是这次还拿不到自己想要的,不知道那些人看到了在背后会如何说道她呢!
于是,她放软了语气撒娇道:“姨奶奶,这个位置不是没人坐吗?让安宁坐坐好不好?”
一向疼宠她的太后竟然丝毫不退让,并且说道:“这个位置有人了。”
众人大惊,有人?
能坐在太后身边的可不是什么猫猫狗狗身份的人,宫中的女眷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前朝留下来的嫔妃或是宗族的女儿,一部分是皇上的妃子,前者是跟着太后坐的。
但是本朝默认了整个皇室宗族这一辈的女眷,就只有安宁郡主一个,向来也是被太后等人捧在手心里的,怎么今日却不愿宠着她了?
这个位置难道是还有人要来?
有人猜测是长公主,有人觉得是皇上皇后即将有喜,却愣是没人猜到失踪的公主身上。
太后嘴严实,根本不说是为何,让众人皆是抓心挠肺。
安宁郡主被疼爱自己的太后拒绝,顿时委屈起来,但她不敢发脾气。
楚流云的话像一根冰锥刺在她的心里,她父王早逝,整个王府就只剩下她一个,从小便会察言观色,是太后宠着她让她肆无忌惮起来。
若是有朝一日,太后不再疼宠,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会化作泡沫,想到这里,安宁郡主终于安安分分地坐在了属于自己的位置上。
太后疼爱这个郡主也是因为早年丢失了自己心爱的女儿的缘故,现在正主终于找回来了,她的眼里哪里还容得下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