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如英她族兄前两年投靠吏部尚书,一举从小小的京府通判升为五品典仪。”
罗棠笙冷笑,“吏部尚书孙之江与我爹爹是死对头的事,在京城又不是多隐晦的秘密,但凡去过京城的人都晓之一二,你说她哪来的胆量?不过是想借恶心我罗家,取悦孙之江罢了。”
汀兰听到这话,面露担忧,犹豫道,“小姐,那咱们对许如英下手,岂不是给老爷找了麻烦?”
“你瞎操心!”汀红抬手点点汀兰的额头,捂着嘴笑,“雁平县远离京城,那吏部尚书再有本事,手也伸不过来。”
“汀红所言不差,何况孙之江不敢把我罗家怎样!”
罗棠笙将手中的话本握紧,嘴角梨涡荡起,如水的狐狸眸微眯,漫不经心道,“许家既然是孙之江的走狗,许如英又妄想通过抹黑罗家来讨好孙之江,瞧这一册一册的话本,可想她花了多大的功夫,哼,咱们可不能白白的浪费她的心血。”
“小姐的意思是?”汀兰不解。
“将这话本快马加鞭送给爹爹,告诉他,这是五品典仪许大人的族妹所写。”罗棠笙神色微妙,声音淡淡的,“爹爹看了后,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是。”汀兰双手接过,转身出了院子。
“小姐似乎这几日尤爱看这些话本子。”汀红抿着笑,取来罗棠笙梳妆架边的樟木小箱。
“打发时间罢了。”罗棠笙嘴上如是说,双手却宝贝似的抱着小木箱,眼角眉梢无不渲染笑意,全然没了之前的冷冰。
“每每小姐觉得无趣时,不是进绣纺绣花,就是去后厨做上几样新奇的点心,如今小姐却变了。”
汀红眨眨眼,取笑罗棠笙,“小姐这两日心思全在话本上,是日也看,夜也看,哪里是拿它打发闲工夫,只怕是爱上它了吧。”
说着,小丫头跳起来抢走罗棠笙手上的折子,高声笑语,“快让奴婢看看,是什么厉害的东西,竟勾了小姐的魂?”
“你是越发没规矩——”罗棠笙忙站起来抢,红着脸呵斥道,“还不快还给我!”
汀红抚掌大笑,觑见自家小姐鼓着腮帮子羞涩发怒,连忙福礼致歉,双手交还书籍,嗔笑道,“给小姐便是,小姐何须说我没规矩,等回了京城,老爷若知晓小姐看这些糟心的情情爱爱,定会回过头来惩戒小姐。”
罗棠笙神色平静,镇定如初,“我只在老宅这边看看,又不带回京城怕什么!”
说着顿了顿,似笑非笑的睨着汀红,“你和汀兰嘴巴紧点,别什么事都往爹爹那传,否则——”
汀红喉咙发紧,心道以往私下和老爷书信透露小姐的事,想来小姐早就知情。
罗棠笙容貌娇俏秀丽,笑起来时梨涡深陷,一举一动温柔娴静,浑身恍若带有一股云雾般的灵气。
只她有时眼里明明笑意浓浓,却给人一种咄咄逼人的逼迫感,让人不敢直视。
汀红硬着头皮,规规矩矩的屈膝,轻声道,“奴婢省的。”
罗棠笙这才收起威压,捂着嘴噗嗤一笑,“行了行了,瞧把你吓得,赶紧着人把我屋里头的摇椅搬去院子,我等会去院子看会书。”
罗家的老宅足有百年的历史,院里栽种着几棵粗壮的香樟树,满树的树叶苍翠欲滴,风一吹,轻轻摇曳,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
罗棠笙坐在树底下捧着书,如痴如醉的细读。
过了好久,汀兰过来添茶,见罗棠笙不知疲倦的翻看不停,忍不住劝道,“天色已晚,小姐歇歇吧,别累坏了眼睛。”
罗棠笙闻言抬眸,这才发现夕阳落了半边天,随即揉揉眼睛,合上书页,娇笑道,“这清风书肆倒是个有趣的地,这月我有幸掏了本好书,如此看着看着竟忘了时辰。”
汀兰寄话本回来后,汀红悄悄的将她拉到一旁仔细的交代过,叫她别在小姐面前提老爷不让小姐读话本的事。
眼下听小姐这么一说,汀兰觉得小姐呆在雁平县,平日也没什么好友可以会面闲聊,实在可怜的紧,只好寄托话本来打发时间,这般一想,她索性将老爷的嘱咐暂且抛之脑后。
“小姐以前不是说清风书肆的话本枯燥无味的很么?”汀兰不解,笑问道,“这会子怎么又说它好?”
“今日不同往日,我瞧着像是换了写手,风格与以前大有不同,也不知是什么样的妙人写出这般妙趣横生的故事。”
“小姐说它好,那它定然不错。”汀兰笑的附和。
罗棠笙笑的抻懒腰,捂着红唇打起哈欠,眼眸长睫下垂落一片阴影,隐隐泛着泪光。
“今日不看了,你帮我妥善收起来,等我得闲了再看。”说着,转身端起杯盏品茶。
在帮清风书院润笔间隙,谢行俭决定拿着县令的推荐信先去泸镇拜访韩夫子。
不巧,韩宅大门紧闭。
守门小厮说韩夫子停了学生的课业,请假上京去了。
谢行俭捏着手中的推荐信顿时有些无措,他去县学读书的事,按理是要亲自和韩夫子打声招呼,毕竟韩夫子是他的蒙师,就此不辞而别太不礼貌,枉为君子。
“夫子可说了他何时回来?”
小厮和谢行俭在私塾相识多年,他对谢行俭印象非常好,一听谢行俭专门拜访夫子,便和颜悦色道,“老爷临走前除了安顿好私塾里的学生功课,还特意跟小人提了小公子。”
“小人还未恭喜小公子中了童生呢!”小厮躬身笑着道喜。
谢行俭忙拱手,讶然道,“多谢,不知夫子说了我什么?”
小厮直起身,嘿嘿一笑,“老爷吩咐说,倘若小公子哪日上门,要小人告知小公子,不必亲自和老爷说,直接去便是,说什么,事情他已知晓。”
说着,挠挠头,困惑道,“至于知晓啥,老爷没跟小人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