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雪又是一笑:“好好好,阿姐不与你贫嘴,阿姐问一句实心的。雨儿,依你的眼力,秦国太子和魏国太子,哪一个更有可取之处?”
姬雨扑哧一笑:“说来说去,阿姐原来不是想做男人,而是想嫁人呢!”
姬雪面色羞红,再次嗔道:“你——又来了!”
姬雨抿嘴笑道:“好好好,阿姐说的这两位太子,依雨儿之见,没有一个好东西!”
姬雪急忙辩解:“阿姐指的不是他们两个人!”
姬雨不无诧异:“那——阿姐指的又是什么?”
“阿姐是想问你,秦国和魏国,从长远处看,哪一国更——更有利于重振大周?”
姬雨一下子怔了。好半晌,她才明白姬雪的心事,轻叹一声:“唉,阿姐,雨儿说句不该说的,天下早已没有大周了。你看看父王,你看看父王身边的哀哀诸公,你再看看列国诸侯……”
姬雪的脸色转阴,泪水缓缓流出,似是自语,又似是说予姬雨:“天下大势,阿姐早就看清楚了。可阿姐不甘心,阿姐相信大周仍有希望!这个希望哪怕只有一点点儿,阿姐也要奔着它去。雨儿,近几日来,阿姐反复思量,魏国貌似强大,可失道寡助,定不久长。秦人虽说荒蛮,却有后发之力。阿姐若能成为秦国的太子妃,有朝一日太子当政,阿姐或可影响未来秦公,大则重振大周,小则为父王分忧!”
姬雨的泪水夺眶而出:“阿姐——”
姬雪轻叹一声:“唉,阿姐的这份心思,却又说与谁知?”
姬雨抹去泪水:“阿姐放心,雨儿这就告知母后去!”
惊诧的姬雪不及拦阻,姬雨已是飞奔而去。姬雨一气跑至靖安宫,正欲进门,远远看到一名军尉领着衣装怪异的宋趼快步走来。
姬雨的好奇心陡起,隐于一棵树后,待他们走近,斜刺里冲出,拦住军尉,指着宋趼道:“请问军尉,他是何人?”
军尉冷不丁吃此一惊,退后两步,见是二公主,赶忙拱手:“回二公主的话,此人是从蔡国来的,说有要事,求见娘娘。”
姬雨将宋趼上下打量一番,点头道:“嗯,是蔡人衣装!”转对军尉,“你们在此候着,我去禀报娘娘。”
姬雨走进宫里,见王后独自跪在窗前,正在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什么。宫正和两个宫女各垂脑袋,不吱一声,远远候在一侧。
姬雨快步走到王后身后,见王后全神贯注凝视着的,正是那只被显王摔碎了的玉瓶。
姬雨轻声叫道:“母后!”
王后正自冥思,见是姬雨,指着旁边的砖地:“雨儿,坐吧。”
姬雨两腿一弯,在王后旁边跪下。
王后手指玉瓶:“雨儿,母后问你,可有物什将玉瓶胶合起来?”
姬雨的眼睛望向玉瓶。所有碎块都被王后找到并拼接在原位,上面的道道裂痕醒目地显出,它们只是被暂时拼装在一起,稍一震动,就会再次成为一堆碎片。
姬雨深知玉瓶对母后的意义,轻声问道:“母后,它——它怎么碎的?”
“唉,”王后轻叹一声,“怎么碎的不重要了,雨儿,母后问你,可有物什将它们胶合起来?”
姬雨沉思有顷,摇了摇头。王后的泪水夺眶而出,缓缓站起。
姬雨陡然明白过来,王后所指并不是碎了的玉瓶。玉瓶代表王权,是象征,王后的伤感不在玉瓶,而在玉瓶之外的东西。
姬雨心里一动,跟着站起来,缓缓说道:“母后,雨儿——雨儿有话要说!”
王后顿住步子,回头望着姬雨。
“这些碎片,阿姐或有办法粘合,母后可否让她试试?”
“是吗?”王后思忖有顷,“她有胶?”
姬雨点了点头:“方才,雨儿听阿姐说,她能寻到胶!”
“哪儿寻去?”
“秦国!阿姐愿去秦国,阿姐说,那儿或有胶,可粘此瓶!”
王后又是一番沉思,回头再看一眼玉瓶,轻叹道:“唉,算了吧。碎了就是碎了,胶起来,它也是碎了。”
“可阿姐——”姬雨急了。
“雨儿,”王后显得甚是疲惫,“要是没有别的事儿,母后要休息一会儿。”
姬雨点了点头,正欲出门,忽又想起门外之事,回身禀道:“母后,方才雨儿看到军尉引领一人,说是求见母后。”
“哦?”王后略感惊异,“他是何人?”
“说是打蔡地来的,一身蔡服,想是——”姬雨顿住话头。
王后思忖有顷,吩咐宫女悬下珠帘,端坐于几前,对宫正道:“宣蔡人觐见!”
宫正走至门外,朗声唱道:“娘娘有旨,宣蔡人觐见!”
宋趼走进,隔珠帘叩道:“草民叩见天国娘娘,祝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王后缓缓说道:“观你衣饰,似是蔡人。听你言语,却非蔡人!请问高士何人?”
宋趼再拜道:“娘娘圣明!草民确非蔡人,这身衣饰是家师特为草民缝制的,说是这样可以觐见娘娘。”
王后略吃一惊,再次发问:“你家先生所为何事?”
“家师要草民捎书一封,呈送娘娘御览。”宋趼说完,从袖中掏出随巢子的锦囊,宫正接过,掀起珠帘,进去递予王后。
王后拆开一看,急急问道:“你家先生现在何处?”
“家师昨日尚在王城,今日不知去向。”
“你家先生尊姓大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