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仪陡然一怔,继而大惊失色:“师姐?糟糕——”
苏秦急问:“怎么了,贤弟?”
张仪嗫嚅道:“在下——那个——那个——在下——”
庞涓眼珠儿一转,朗声笑道:“哈哈哈,昨儿晚上,仁兄怕是骏马奔腾了吧!”
张仪被庞涓一语说中,脸色涨红,狠狠瞪他一眼,飞也似的朝河边奔去。
“我们的脏衣服,怎能让师姐洗呢?”孙宾说完,与二人一道,动身跟在后面。
张仪飞步赶到河边,果见玉蝉儿光着脚丫,挽着裤腿,在河水里浣洗他们的衣服。大部分已经洗好,另有一些泡在水里。
张仪急叫:“师姐,我的衣服呢?”
玉蝉儿见是张仪,嫣然一笑:“张士子,快来帮忙!”
张仪几步跨入河里,将泡在水中的一堆衣服一阵乱翻,一边寻找,一边问道:“我的衣服哪儿去了?”
玉蝉儿指指岸边碎石上一堆洗好的衣服:“你在里面找找看!”
张仪抬头望去,一眼瞥见自己的内衣,见它已被洗好,因没有拧,正在朝下面滴水。张仪一时愣了,站在那儿不知所措。
玉蝉儿笑道:“张士子,发什么愣?叫你帮忙呢!”
张仪知她必定什么都看到了,勾头不敢说话。
玉蝉儿提高声音:“张士子,叫你帮下忙,听见没?”
张仪似乎刚醒过来:“哦,帮忙?帮——帮什么?”
“拧水呀!把那堆衣服拧干,晾到草地上去。这些是力气活!”
“拧拧拧!我这就拧!”张仪拿过衣服,正欲拧水,孙宾三个也已赶到岸边。
孙宾看一眼石头上的一堆衣服,挠头道:“师姐,你看这,我们的衣服,怎能让您洗呢?”
玉蝉儿笑道:“你们大男人真是,一个赛似一个,屋子里乱七八糟,又臭又脏,衣服也是,似乎几个月没洗似的!倘若以此治理国家,黎民百姓还能有个活头?”
庞涓看看张仪,别有用心地对玉蝉儿笑道:“师姐,您说我们的衣服脏得一个赛似一个,终归有个比较吧。师姐评评看,这堆衣服里,哪一件最脏?”
张仪脸色紫红,怒目射向庞涓:“姓庞的,你——你小子——”
庞涓哪肯罢休:“师姐,瞧张仁兄衣冠楚楚的样子,他的衣服难道也有这么脏?”
张仪将拳头握得咯咯直响,咬牙切齿道:“姓庞的,你——不要欺人太甚!”
庞涓阴笑一声:“张仁兄,不要激动,不要激动嘛,在下这不过是逗个乐子嘛!”
玉蝉儿奇怪地望着二人:“庞涓,你们在打什么哑谜?要是没事的话,帮我把衣服漂净,将水拧干,晾到那边的绳子上。天气热了,你们的衣服最好要一日一洗,不能一脱下来就扔到地上!”
庞涓笑道:“好好好,师姐,你坐下来歇一会儿,这点小活儿,庞涓一个人包了!”
玉蝉儿扑哧一笑:“这还像个男人的样儿。累死我了,真得歇一会儿。”
玉蝉儿正要上岸,猛然发现鬼谷子、童子远远站在四人身后,轻声叫道:“先生!”
众人扭头,见是鬼谷子,俯身叩道:“弟子叩见先生!”
鬼谷子没有理睬,只是阴沉着脸站在那儿。
童子咳嗽一声,冷冷问道:“四位师弟,这些可是你们的衣服?”
四人垂头不语,尤其是庞涓和张仪,大气儿也不敢出。方才那些吵嚷,无疑全让先生和童子听到了。
童子提高声音:“师兄问你们话呢?”
苏秦抬头道:“回师兄的话,是我们的衣服!”
“房子脏了,可扫;衣服脏了,可洗;内中要是脏了,任谁也没办法!你们几个拿上衣服,都跟我来!”童子说完,头前走去。
四人各自抱了衣服,跟在后面,五个人排成一长溜儿,走向远处的草坪。
看到他们走远,鬼谷子轻叹一声,走到石边坐下,对玉蝉儿道:“蝉儿,来,坐到老朽身边。”
玉蝉儿坐过来,恭恭敬敬并膝坐下:“先生!”
鬼谷子问道:“蝉儿!你看,溪里流着的是什么?”
“是水。”
“可知水否?”
“先圣曰,‘上善若水’。”
“不错。”鬼谷子点头道,“蝉儿可知上善为何若水吗?”
“水利万物,而不与万物争。”
“非也。水利万物,也与万物争。”
玉蝉儿惊异地问:“先生,水也有争?”
“是的。”鬼谷子手指大山,“你看这山,坚强如是,高峻如是,巍巍然不可一世。再看这水,淙淙而来,潺潺而去。可你再看,它竟然将这大山劈开一条裂隙,将磐石磨成卵石。先圣曰,‘天下莫柔弱于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如果水与万物不争,如何能攻克坚强呢?”
“如此说来,天下万物,无不争!”
“无不争,亦无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