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贾心头一怔,含泪道:“末将领旨。庞先锋——人呢?”
“就在帐外。”
龙贾喘息一下,对张猛道:“请——请先锋将军进——进帐。”
张猛朝帐外叫道:“大将军有请御敌先锋进帐!”
一身戎装的庞涓走进帐中,在榻前叩道:“末将庞涓叩见大将军!”
龙贾轻喘几下:“庞——庞将军,免——免礼。”
庞涓依旧跪在地上:“末将谢大将军厚爱。”
龙贾转对张猛:“张将军,你介绍一下两军情势。”
张猛应过,转对庞涓道:“庞将军,田忌大军七万,沿济水北岸下寨。我军连败数阵,士气大挫。眼下虽是汛期,但这一带河床甚宽,水流平缓,深不过胸,齐兵可涉水而过。眼下情势——”
庞涓截住话头:“张将军不必多说,眼前情势,在下已知道了。”
张猛一怔,眼望龙贾。
龙贾眉头微皱,喘着气道:“张将军,点兵三万,交予庞将军。”
张猛迟疑一下:“回禀将军,除去伤残,我能战之士,已经不足三万了。”
龙贾轻叹一声,微闭双眼:“既然如此,就全部交予庞将军吧。”
“末将遵命!”
庞涓朝龙贾再拜道:“末将谢龙将军信任!龙将军安心养伤,庞涓誓于旬日之内,将齐将田忌绑缚马下,请大将军发落!”
听闻此话,龙贾睁开眼睛,凝视庞涓半晌,缓缓说道:“庞将军,老朽累了。”
“大将军静心养伤!庞涓告辞!”庞涓再拜后,缓步退出。
望着他的背影,龙贾缓缓摇头,轻叹一声:“唉,若是公孙衍说出此话,老朽或可相信。”
先锋帐外,军乐声中,两名军卒将一面写有“先锋庞”的藏青色大旗徐徐升起。
见旗子完全升起,庞涓转对候于一侧的参军道:“在旗下搭个祭坛。”
参军答应一声,安排军卒在旗杆下面搭起简易祭坛,庞涓使人牵来那只准备献祭的黑山羊,将它拴在祭坛下面。
看到黑羊拴好,庞涓略一思索,迈步走进三军副将张猛的营帐,单膝跪地,朗声禀道:“禀报将军,末将准备就绪,可以点卯了!”
张猛点头,传令诸将至先锋帐前点卯。不一会儿,三军诸将纷纷赶到先锋帐前,不无狐疑地走进帐中。
副将张猛坐于主位,庞涓作陪。一阵鼓响之后,张猛拿过花名册逐一点将,点毕,朗声说道:“诸位将军,传大将军令!”
诸将“刷”的一声立定,而后单膝跪地。
张猛朗声说道:“大将军令,自今日起,三军将士悉听御敌先锋庞涓调遣,违令者斩!”
众将皆吃一惊,纷纷将目光投向庞涓。
庞涓站起身子,朝诸将连连拱手:“御敌先锋庞涓见过诸位将军。”
众将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望向张猛,无人理睬庞涓。庞涓正自尴尬,张猛缓缓离开主位,走至众将前面,在首位站下,单膝跪地:“末将张猛叩见先锋将军,请将军发令!”
众将见状,只好齐声说道:“末将叩见先锋将军,请将军发令!”
庞涓走过来,亲手扶起张猛,又将诸将一一扶起,朝众人深鞠一躬,朗声说道:“庞涓谢诸位将军抬爱!”
众将皆道:“请先锋将军发令!”
庞涓朗声说道:“先锋庞涓求问诸位将军一句回话。”
众将异口同声道:“请将军发问!”
庞涓一脸严肃:“诸位将军,想打胜仗吗?”
几年来,魏军几乎是每战必败,三军诸将无不憋着一肚子火,哪个不想打胜仗?但打胜打败不是想与不想之事,在诸将看来,庞涓此问简直可笑,因而谁也没有开口。
见无人开口,庞涓又问一声:“诸位将军难道不想打胜仗吗?”
又是一阵沉默。
场面正自尴尬,中间一位青年将领冷冷说道:“回先锋将军的话,这里没有人愿打败仗。”
“好!”庞涓看他一眼,朗声说道,“既然无人愿打败仗,自今日开始,庞涓定与诸位只打胜仗!”
此话简直就是将牛皮吹上了天,众人再次缄默。有顷,右军主将冷笑一声,揶揄道:“先锋将军,如果能够只打胜仗,大家做梦也会笑醒的。”
听闻此言,诸将纷纷扭头接耳,言语表情不无嘲弄。
庞涓斜他一眼,缓缓说道:“庞涓以苍天的名义保证,诸位一定会在梦中笑醒。”
右军主将再次揶揄:“末将敢问一句,先锋将军拿什么保证?”
庞涓抬起手来,指指自己的脑袋:“就拿这个。”
众将见他押上脑袋,谁也不再说话。
庞涓略略一顿,缓缓说道:“诸位将军,你们也许早就听说了,不久前,陛下在大梁张悬王榜,招募破敌之人。在下不才,斗胆揭榜,蒙陛下恩宠,授予先锋职衔,授命破敌。”指下自己脑袋,“诸位将军,在下自揭下王榜之时起,也就押上这个了。”
王榜之事早已闹得沸沸扬扬,众将自然知晓。揭下王榜而不能破敌,即使战不死疆场,未来结局也只能是一个,这个众将也是心知肚明。
见众将再无他话,庞涓轻轻咳嗽一声,接着说道:“诸位将军定想知道,在下本是一介草民,何德何才,竟敢冒死去揭王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