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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9节(1 / 1)

樗里疾仍不死心,倾身拱手:“苏子所求,亦是秦公所求,更是天下苍生所求。在下恳请苏子,只要愿去咸阳,无论苏子欲逞何壮志,君上亦必鼎力推之。”

“谢樗里兄美意。”苏秦笑道,“苏秦做事向来不愿半途而废,还请樗里兄宽谅。”

樗里疾默然无语,许久,长叹一声:“唉,秦失苏子,永远之憾哪!”

“哈哈哈哈,”苏秦大笑起来,“天下胜秦之人多矣,樗里兄言重了!”

“哦,还有何人胜过苏子?”

“张仪!”

“张仪?”樗里疾大睁两眼,“他不是在楚国吗?”

“是的,”苏秦微微一笑,“眼下是在楚国。不过,樗里兄可以转奏秦公,就说在下虽然与秦无缘,却愿保荐此人。秦公若能得之,或可无忧矣。”

“这——”樗里疾愣怔有顷,终于反应过来,眼珠子连转几转,“张子远在楚地,纵有苏子举荐,又如何得之?”

“樗里兄勿忧,”苏秦呵呵笑道,“如果不出在下所料,五十日之内,此人或至邯郸,樗里兄若无紧事,可在此处游山赏景,张网待他就是。”

“好呀,”樗里疾拱手笑道,“有苏子此话,在下真就不走了!”

第八章连环计,陈轸诬张仪偷璧

灭越之后,威王似也觉得自己功德圆满,复将朝政交付太子,自己再至章华台,沉湎于钟鼓琴瑟,后宫欢娱,不再过问朝事。太子槐忖知威王是在有意历练自己,因而越发谨慎,处处遵循威王旧政,遇有大事,或修书上奏,或登台示请,不敢有丝毫懈怠。

这年开春,刚过清明,楚国政坛发生一件大事,年过七旬的老令尹景舍在上朝时两眼一黑,一头栽倒在殿前台阶上,额角出血,口吐血水,再也没有醒来。

景舍死于上朝途中,也算是为大楚鞠躬尽瘁了。景氏一门,嫡传亲人只有孙儿景翠,此时正与张仪一道远在会稽郡治理越人。太子槐一面安置后事,一面急召景翠回郢奔丧。快马临行之际,与张仪相善的靳尚托其捎予张仪一封密函。张仪拆开看过,急将会稽诸事安排妥当,以吊唁为名,与景翠、香女一道直奔郢都。

张仪诸人水陆并行,昼夜兼程,一路上马不停蹄,船不靠岸,不消半月,就已赶至郢都。一到郢都,张仪不及回府,就随景翠驰至景府吊唁。按照荆地习俗,香女不便前去,只好回到楚王赏赐的客卿府中。因久不在家,府中只有一名老奴看管。老奴初时还尽心意,时间久了,也就懒散起来,致使院中杂草丛生,房里充满霉味,看起来既落寞,又荒芜。香女看不下去,顾不上旅途劳顿,领着臣仆清理起来。

香女正在忙活,门外传来车马声,不一会儿,一人直走进来。香女见是靳尚,扔下扫帚,迎前揖道:“小女子见过靳大人。”

靳尚回过一揖:“靳尚见过嫂夫人。”话音刚落,忽闻一股莫名的香味,拿鼻子连嗅几嗅,眼珠子四下里乱转。

香女笑道:“靳大人寻什么呢?”

靳尚边看边纳闷:“奇怪,院中并无花草,何来芳香?”

香女扑哧一笑:“靳大人不要找了,这个香味是小女子身上的。”

靳尚瞄她一眼,见她浑身是汗,连连摇头:“嫂夫人莫要说笑了,看你一头大汗,纵使插上鲜花,也早没有香味了。”

香女又是一笑:“靳大人有所不知,小女子天生体带异香,平日还好,越是出汗,香味越浓,方才打扫庭堂,出汗过多,故而散出此味,惊扰靳大人了。”

靳尚大是惊奇,凝视她半晌,又凑近两步,拿鼻子嗅了几嗅,方才信服,啧啧赞道:“嫂夫人真是奇人,在下今日开眼界了。”略顿一下,想起正事,“张大人呢?”

香女应道:“还没有到家,就奔景府吊唁去了。”

靳尚瞄一眼香女,见她英姿飒爽,两颊绯红,一身香汗,浑身上下说不尽的妩媚雅致,怦然心动,一时竟是呆了。怔有一时,他才晃过神来,抬头望望天色,见已日暮西山,走前几步,弯腰拣起香女的扫帚,笑道:“嫂夫人,看你累的,这先歇着,在下替你打扫。”言讫,用力清扫起来。

“这哪成呢?”香女瞄一眼他那双从未干过粗活的嫩白之手,咯咯笑道,“靳大人是贵体,哪能干此粗活?”

靳尚也笑起来,顿住扫把,半开玩笑道:“在下身上尽出臭汗,嫂夫人却出香汗,要说贵体,嫂夫人的身子才是呢!”说完,两只眼珠子聚过来,火辣辣的目光直射香女。

见他目光露骨,香女脸色微红,后退一步,揖道:“靳大人,您硬要劳动,小女子也无奈何,只好为您沏碗茶去。”言讫,落落大方地转过身子,款款走向堂门。

靳尚不无赞赏地目送她转入门后,收回目光,心不在焉地打扫起来。刚扫几下,门外再传车马声,靳尚放下扫把,见到果是张仪,迎上去,将昭阳欲争令尹之事约略讲了。

张仪思忖有顷,抬头问道:“殿下之意如何?”

“殿下看重的是你。此番要你回来,其实也是殿下旨意。不过,张子有所不知,令尹之位不是谁想坐就能坐的,自春秋以降,大体上出自昭、屈、景三门,莫说是外乡人,纵使其他望族,也鲜有人僭越。殿下虽有此意,能否成事,主要取决于陛下。”

张仪又思一时,点头道:“谢靳兄了。”略顿一顿,“还有一事相求,在下此番回来,未奉王命,说轻了,是因私废公,说重了,是擅离职守。陛下若是问罪,在下——”

“张子放心,”靳尚笑道,“若是此事,倒无大紧。待会儿在下求请殿下,由殿下揽起此事,补一道诏令就是。”

张仪拱手道:“谢靳大人了。此事无论成与不成,靳大人大恩,在下都将铭记。”

“你我兄弟,哪能说这事儿?”靳尚拱手还礼,“再说,在下也是为主。不瞒张子,近日殿下与屈丐、屈暇等一帮子有为志士商议,大家公推张子,殿下也指望起用张子,成就一番大事。你能回来就好,殿下说了,眼下不宜见你,要你只在府上守着,哪儿也不要去,静候殿下旨意。”

“请靳大人转奏殿下,微臣不才,必肝脑涂地,以谢殿下知遇之恩。”

“此话还是你亲对殿下说吧,在下告辞。”

南方春早。近日来气候变暖,年过六旬的江君夫人经不住天候变化,陡然伤风,时不时地干嗽。

江君夫人是声闻列国的前朝(楚宣王)令尹昭奚恤的遗孀,也是昭阳的生母项氏。昭奚恤受封于江,楚人称他江君,在宣王时把握楚国朝政十数年。后来,昭奚恤过世,景舍继任令尹,楚国大政由昭氏转至景氏。此番景舍过世,作为昭氏门中最有威权的昭阳,自然不愿放弃夺回朝政的绝佳机会。

经过一番谋议,昭阳决定将母亲项氏生病一事透露出去。昭氏、项氏、黄氏等一向与昭氏亲近的名门望族,尤其是昭奚恤的故旧,得知音讯,纷纷前来探视。一时间,昭阳府前车马踊跃,昭阳迎来送往,与这些权贵结成势力。

这日后晌,昭阳正在待客,家宰邢才匆匆走来,在昭阳耳边私语几句,昭阳大惊,将邢才拉至一边,急问:“你说明白些,张仪怎么了?”

“张仪回来了。”

“几时回来的?”

“与景翠一道回来,刚至郢都,方才在景府吊唁呢。”

昭阳目瞪口呆,愣怔有顷,方才干笑一声,摇头道:“真是怕处有鬼,痒处有虱了!速召陈轸,就说本公有请。”

邢才答应一声,转身急去。

不消半个时辰,陈轸使人抬着礼箱,亦来探望。昭阳使长子昭睢招待其他客人,将他请至书房,支开所有仆从,关上厅门,抱拳道:“上卿大人,张仪回来了。”

“在下知道了。在下还知道,是殿下密函请他回来的。”陈轸微微一笑,语气甚是平淡。

“哦?”昭阳瞠目结舌,“这……怎么可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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