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 26 章(1 / 1)

("万人嫌真少爷马甲掉光了");

在医生进行第一次治疗的时候肖沉的意识就差不多清醒了,

只是他身体上还处于衰弱期,虽然因为喝下的药剂的缘故察觉不到疼,

但是肌肉和内脏的衰弱是实实在在的,肖沉的虚弱也并非是装出来的。

可即便如此,如果肖沉认真想要反抗,军部也根本不可能带走他。

肖沉本没打算被军部带走,可后面领头的人说是肖夜枫的意思肖沉便没了反抗的打算,他想父亲大概有他的打算。

他不明白父亲的想法,但他下意识地相信肖夜枫,服从肖夜枫的所有决定。

那是他父亲,总不至于害他。

肖一岚本欲问父亲个明白,可节目组那边出了问题,虫族的消息到底还是没瞒住,帝国已经短期内禁止古地球与帝国的通行,肖一岚即使想要回去一时也难以办到。

这个当口肖肆又出了问题,

他们到底还是轻视了虫族,

肖肆之前正面面对过虫族,

普通人的精神力根本受不住虫族的冲击,

也就是肖肆是个强大的alpha,

撑到了现在才受不住,医生说必须要休养一阵。

肖家在古地球也有落脚的地方,

现下肖一岚再急切也只能在古地球休养等待。

父亲一定是搞错了什么,

阿沉现在的身体虚弱得可怕,而且医生说这样巨大的痛苦是长期的,肖沉不可能察觉不到,不可能不去医院检查。

他一定早就知道了自己活不了多久。一个知道自己时日所剩无多的人怎么可能去串通虫族,再者他也根本就受不住虫族的冲击。

肖一岚根本就没考虑过肖沉是虫族的可能性,

因为虫族根本不可能身体衰弱成这个样子,也不可能知道他小时候喊过肖沉‘拖油瓶’。

古地球也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出现虫族的原因,联系不到帝国,肖一岚也联系不到肖夜枫。

父亲大抵心中有轻重,他只是不能很好的表达,心里还是很重视肖沉的,不至于真的伤害肖沉。

这件事之后,一定要让这两人敞开心扉好好沟通一次,肖一岚内心暗暗下了决定。

晦冥岛。

肖沉不知道自他被关进岛上后时间过去了多久,血从后颈上滑落,他眼前一阵阵发黑。

不知怎么的,肖沉只觉得周围审讯着他的人身上腐烂的味道让他恶心,熏得他头晕,明明以往比这还恶劣腥臭的地方他也不是没呆过。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座岛有什么古怪,从上岛开始,肖沉的身体就没放松过,心底不断传来一阵一阵的寒意。

肖沉本以为父亲又是有什么地方看他不顺眼要说教他一顿,然而他怎么也没想到军部的人竟将他送进了晦冥岛,几千米之下,不见阳光潮湿阴暗的监狱中。

因着军部的人是以肖夜枫的名义带走的肖沉,因而肖沉根本就没有提防,连精神力都乖乖地没有展开,谁知竟被措不及防地剜了腺体。

肖沉衰弱期本就实力大不如前,又没了腺体,这下真是一点反抗能力也没有了,只能被动挨打。

他的后颈处已然被撕裂,本就伤痕累累的腺体被生生挖了出来,空荡荡的原处一片血肉模糊。那审讯官还刻意让他看了看那一团烂肉,可他早已没了睁开眼的力气。

他本该不至于这么虚弱,可他还是低估了3s训练的衰弱期,不愧是无人生还的3s训练,帝国取消它不是没有原因的。

衰弱期对肖沉实力的影响远远超过了肖沉的预期,如果不是海诺瞒着他偷偷喂给他的恢复剂,恐怕他真的会死在晦冥岛上。

现下他的感觉就很奇妙,他应该是疼得受不了的,可是因为恢复剂的原因他感受不到什么痛苦,可衰弱期的影响也是实实在在的,他也确实没有反抗的能力,身体虚弱得不像他自己,动一动指头都难。

肖沉感觉此刻的自己就像个没有感情的血袋子,他完全不知道这是怎么个情况,但他猜测大抵是谁冒用父亲的名义审讯他,对方是什么目的肖沉一无所知。

审讯官锃亮不染尘埃的皮靴踩在一地鲜血上,冷笑道:“我劝你早点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我给你一个痛快,大家也都省点功夫,不好吗?”

他转而又想到什么似的,一拍脑门,一副似乎刚刚才想到的样子,嗤笑道:“怪我怪我,你看看我,都忘了,你现在嗓子估计都被血糊住了,哪里讲得出话呢?”

肖沉仍无反应,如果不是微弱的呼吸声,审讯官都要以为他是死了。可无论他说什么,肖沉都毫无反应,他的嘴无论如何就是撬不开,哪怕被生生挖了腺体,他也什么都不交代。

肖沉的双臂被紧紧缚住,手腕早已被掰折,锁链上的尖刺深深地刺进去,他的身下汇聚了大滩的血,这么流下去必死无疑。

肖沉的指尖早就血肉模糊,指甲齐根断裂,不正常地抖动着,不难看出它们的主人正在经受着什么样巨大的痛苦。

他的颈上还带着抑制精神力的军用项圈,上面只说这小少爷与虫族有关系。受了这么重的刑,这小少爷居然还能坚持到现在,一声不哼,的确让人惊奇。

最穷凶极恶的犯人受了这种刑也得嚎几声,这小少爷却像哑巴一样,自进了这里审讯官就没听过他的声音。

审讯官阴沉着脸,转头道:“再给他加一针‘痛敏剂’。”

真是奇了怪了,按理来说这肖沉也是个小少爷,从小也是被娇惯着长大的,这嘴怎么会这么硬?虫族到底给了他多少好处能让他做到这个地步?

冰凉的液体被打进肖沉的身体,恢复剂作用下这点药剂宛如石沉大海,没起一丝波澜。

审讯官面色阴沉地盯着肖沉,手上沾着鲜血与碎肉的工具令人胆寒,“这是你最后一次反悔的机会了。接下来我要扒下你一整块皮。”

“你已经打下去了三支痛敏剂了,相信我,那是你从没体会过的痛苦。”审讯官威胁道,“即使你能奇迹地熬过去也没什么,我们还有很多手段,你不会想试试的。”

肖沉没听见一般耷拉着眼皮,他半张脸都是血,一只眼睛伤得厉害,也不知道瞎了没有。

审讯官拿着工具的手微不可察地抖动了一下,他手下刑讯过了那么多的犯人,从没有哪一个像眼前这个除了脸平平无奇的小少爷一样让他心惊,他从没见过意志如此坚定之人,这真的是人类可以做到的吗?

肖沉仅剩的一只眼上还狼狈地糊着血,明明这小少爷浑身上下没几根完好的骨头,可他眼里透出的光如刀一般,将审讯官狠狠地扎在原地,锐利得让人心惊。

肖夜枫还是没忍住来了晦冥岛。

晦冥岛常年如冬日一般,监狱更是深埋地底,许多囚犯进去了就再也见不到阳光。肖夜枫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监狱的深度到底还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随着深度的加深,阳光一点点敛去,冷气漫上来,空气中传来若有若无的尸臭味与血腥味,囚犯的哀嚎声也愈发明晰,嘶吼如厉鬼,恍然如炼狱。

肖夜枫从没走过这么昏暗阴森的路,这里太过潮湿,犯人的血把他的靴子都染红。

他站在肖沉的审讯室外面,血腥气浓重得厉害。

肖沉的审讯室比较高级,门是隔音的,肖夜枫看不见里面,也听不见里面发生了什么。

门里门外,是全然两个世界。

肖夜枫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这个地方,明明里面的‘肖沉’不是他的肖沉,他与这个‘肖沉’也没什么好说的。

“您要进去看看吗?”旁边的士兵问道。

肖夜枫沉默了一瞬,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这个地方,只是心里有一个声音让他赶来,似乎不过来他就会失去他最珍贵的东西一样。

而他顺着心意来到这个地方后却奇异地发现自己并未有什么感觉,那个虫族顶着肖沉的脸在受刑,他本以为自己会难以接受,会伤心,会痛苦,可他没想到自己的心情平静得诡异,似乎里面受刑的只不过是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他冷静得诡异,他满心只想知道肖沉的消息。这些天里他没怎么休息过,全在找肖沉的踪迹,魔怔一般反复查询着肖沉的记录,录像,想要找到哪怕是一丝的线索,可是都毫无收获。

他已然快要急得发疯。

有鲜血从内里渗出来,不难想到里面的人正遭受着什么样的痛苦。肖夜枫踩着他的血,无动于衷。

“不用了。”他想了想,还是道。

他对这个虫族唯有恨意,莫名其妙来这里就已然是个错误了。

他离开的毫无留恋。

他还要去接着找肖沉的下落。

他不知道,门里的肖沉可以感受到他的气息。

“父亲……”身形与一团烂肉无异的人形怔怔地去唤,喉管里艰难地挤出残破的气声,流着血还淤肿着的独眼费力地睁着,却终究是看不见寒冷厚实的墙壁外肖夜枫离去的背影。

……为什么?

肖沉的声音非常轻,几乎只是残破的气声,轻得让人几乎都以为是错觉。审讯官一直都在观察着肖沉,这才不致于错过肖沉这个微小的反应。

即使是审讯官这个程度的也难以探知到门外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肖夜枫来了。

眼前这个小少爷意志坚强得不似常人,被他们折磨了那么久都没吭一声,迄今为止被逼出的第一句竟是‘父亲’。

能坚持那么久可见这人不是软弱之辈,可是呼喊父母之类的行为又确实令人不解。

不过探知原因也不是他的任务,而肖沉的这一举动也许是什么突破点也说不定,他顺势编造一些夸张的事实看看能不能击溃肖沉的心里界限,问出什么。

他这么想着,面上嗤笑一声:“喊什么父亲,你以为肖家主会来这种地方?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

“抢了人家小少爷的身份,你还真以为自己是肖家的少爷了?省省吧你,也不看看你自己,不知道是那个穷乡僻壤的野狗,也敢自认肖家的少爷,那是你能攀得上的吗?”审讯官语气刻薄嘲讽。

这是肖沉那一块好不了的心病,肖沉即刻就抬起眼来,眸子中全然是不可置信。

这人知道这么多的东西,没肖家的信息渠道是不可能的,刚刚他感知到的父亲的气息也绝不会出错。

难道真的是父亲把他送进了晦冥岛,也是父亲让这些人刑讯他,把这些刑.具用在他身上?

审讯官的话果然奏了效,刚才还半死不活的人此刻如恶犬一般突然挣扎起来,锁链上的尖刺深深地刺了进去,血腥味即刻浓郁起来,可肖沉浑然不觉。

血滴进肖沉的眸子里,肖沉只紧紧盯着审讯官,猩红的眼睛像极了某种被逼到绝路的野兽,绝望里透着破碎的光:“是我父亲让你们抓了我,是吗?”

这是审讯官第一次听见这个倔强的小少爷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话,语气绝望得让人心惊。

他在询问,可他的语气分明已然知道答案,只是他还不死心罢了。

“还叫父亲,你真以为人家把你当孩子?不知道那个贫民窟里的垃圾,也好意思攀肖家这棵树?”审讯官道。

他顿了顿,思考着怎么编才能让眼前之人更加崩溃。他整理了一下语言,又道:“不仅是肖家主让我们抓了你,他还说了,让我们手下不必留情,往死里折腾,替真正的小少爷出出气。”

真正的少爷?肖怀冰?

这是父亲说出的话吗?肖沉愣怔,父亲果然还是在意的,他嘴上不说,心里还是认为他抢了肖怀冰的东西。之前吵架时肖夜枫脱口而出的话肖沉还能欺骗自己父亲是一时口误,却原来是他自己自作多情,父亲只是不小心吐露心声罢了。

原来父亲从未把他当成过肖家的人,当成过他的孩子。

审讯官嗤笑一声:“你还不明白吗?根本就不会有人来救你,就是你那心心念念的父亲把你抓紧来的,你还不知道你有多让人讨厌吗?之前还死死赖在肖家不肯走。”

“不过你死了也是件好事,肖家就再没人闹幺蛾子了,也就安生了。对了,你还不知道吧?你的精神力是3s级别的,给你个奸细也浪费,之前割下的腺体给了小少爷,小少爷会成为最优秀的士兵,你这一辈子都比不上。”审讯官的眼里划过一丝诡异的光。

“当然,你的这块皮也不会浪费。因为你,肖家小少爷现在小腹上还有道疤吧?正好用来做植皮手术,也算你的荣幸,将来这块皮还能跟着人家有个好归宿。”审讯官语气嘲讽。

肖沉的小腹被生生撕下一块皮,内里的敏.感肉暴露在寒冷的空气中,这种新奇地感受让肖沉身体止不住地发颤。

审讯官嗅着愈发浓郁的血腥味道,不由得舔了舔唇,眸子里晦暗地划过一丝狂热。

他想起大哥有给他说过肖怀冰皮肤上有一道疤,似乎是在外面生活是不小心割伤的。美丽的外表对omega而言十分重要,肖怀冰那么长的一道疤抹了很多名贵的药都不起成色,肖夜枫没少为此发愁。肖沉没想到,最后这主意还是打到了他头上。

肖怀冰腺体不好,让肖沉抽信息素,肖沉腺体残损抽不出来,他就放血,可他没想到原来父亲一开始的目标就是他的腺体,还费劲心思地把他骗到这种地方来。

明明只要肖夜枫一句话,肖沉就会把腺体给他,哪里用得上这么颇费心机的手段?

肖沉觉得自己可笑极了。

肖夜枫恐怕不知道,只要他一句话,肖沉就能心甘情愿地奉上生命。不论肖沉会对此多么愤怒,多么气愤,争吵暴怒后他也一定会顺从肖夜枫。

父亲一定是怨极了他,肖怀冰因为他受的苦,父亲打定主意要从他身上讨来。所以才把他骗来这个地方,用这么多这么多的手段、刑具来侮辱他。

这还不够,他还要再过来亲眼看着他痛苦,听着他的惨叫才觉得过瘾是吗?晦冥岛那么远的距离,那么猛的浪,他竟也愿意来,就只是为了亲眼看看占了他孩子位置的罪魁祸首受到惩罚。

他最崇拜的,信任的父亲为了他一手精心策划的惩罚。

他像只死狗一样趴在地上,怎么他最敬爱的父亲心里竟是觉得畅快的吗?

父亲就那么狠心,即使他被伤成了这个样子父亲也不愿意来看他一眼吗?

父亲就这么怨他,这么恨他吗?

肖沉能感受到身体逐渐发冷,似乎这次真的要活不下去了,可他无暇顾及,他整个人偏执得要发狂。

他能为肖夜枫去死!可肖夜枫是怎么对他的!

他巴巴地捧着一颗心,可肖夜枫从来就没看过他一眼。即使没有肖怀冰的存在,他也永远不是他的骄傲。

他是家里唯一的omega,他是父亲的耻辱,父亲从没觉得他是他的骄傲。

父亲是不是,从来没爱过他?

所有有关于父亲温情的幻想,大抵都只是他的一厢情愿罢了。父亲从没爱过他,从没正视过他,从没认为过他是他的孩子。

肖沉的脑子昏昏沉沉,即使是他,这个情况下也差不多到极限了。

父亲恨他,父亲恨他……父亲恨他!

肖沉魔怔一般反复回想着这句话,肖夜枫的目光像个牢笼,那些失望的,带着怒意的,漫不经心的,轻视的目光几乎让肖沉入了魔,如刀子般一道道地剜着他的心。

他恍然间觉得疼,明明恢复剂还在起着效果,可他怎么会这么疼,疼得他几乎要落泪。

黑蚺是不可能落泪的,落泪的只能是肖沉。

最后肖沉怔怔地想,既然你恨我,那我也不要爱你了。

我也恨你。

肖沉的手攥紧用力到发白,残留的一只眼睛下滑下血珠,眸子里是凛冽的恨意:“我恨你……我恨你啊肖夜枫!”

他的嗓子本就喑哑得不成样子,此刻更是如地狱中被烈火灼烧抽筋剜骨的恶鬼一般。

审讯官惊得手中的杯子也摔在地上,他近乎站立不稳,刑讯室中所有的物品都在震动,地上的鲜血也开始滚动。

这竟是精神力暴动的前兆!可是肖沉的腺体不是都被他们挖了吗?

肖沉的精神力开始暴动,他的额角隐隐地开始显露出鳞片,被改造后他的身体只是看起来是人形,实际上兽人状态仍未改变,此刻濒临死亡显然也快显出形态。

他没了腺体,精神力却愈发强劲恐怖起来,那审讯官却像看到了什么诱人的东西一般,眼睛瞬间变成了虫族特有的复眼:“是猎人!我们抓到了一个没了腺体的猎人!”

审讯官竟是一只虫族!

他的虫翅显现出来,神情兴奋极了:“真是走了大运,我们居然捕到了精神力如此纯粹的猎人!”

如果能吃了这个濒死的猎人,那么他的等级绝对会有大幅度的提升!

监狱里虫族翅膀嗡鸣声愈发强烈,从各个角落里不断传来,刚才还是人形的犯人或审讯官突然就撕裂了人皮,从中钻出无数个可怖的虫族,直接咬断了身边人的头颅!

所有虫族都为这个濒死猎人那么纯粹强大的精神力疯狂,放眼望去,整座监狱竟都是虫族!

嗡鸣声响彻整个晦冥岛,还在不断有可怖的虫族从地下钻出,疯狂地向岛中心的监狱爬去,周边的黑暗海水中竟也有变异的生物湿淋淋地上了岸,几百只人手组成的足蠕动着,快速地向监狱移动着。

整座晦冥岛,竟是虫族精心培育的巢。

虫族的手足密密麻麻地交叠着,人脸挨着人脸,整座岛顷刻被虫族覆盖,巨大的虫鸣声不断共振回响,俨然一副地狱绘图。

虫潮中心的肖沉被锁链紧紧束缚着,所有虫族的目光都贪婪地看着他,可他浑然不觉。

他的口中不断溢出鲜血,眼前一片猩红,嘶哑残破的声音里是让所有人心惊的疯狂:“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啊肖夜枫!”

“我要杀了你啊啊啊啊啊!!!”

他怎么敢,他怎么能让他如此痛苦?

无数虫族嗡鸣中,人类的声音绝望得令人心惊。

衰弱期的作用下,肖沉的皮肤宛如鳞片般皲裂开来,形容可怖,他看上去像极了一个怪物,喉管里不成音调的声音呜咽一般。

肖沉受过的比这重的伤多的多,可没有哪一次让他这般发狂,一贯冷静得如同战斗机器的黑蚺此刻红了眼,任何一个猎人如果在这都要惊得腿软,哪怕是花镜在这也要退进她的空间里不敢直视。

没有任何猎人有胆量直面失去理智的黑蚺。

没了腺体,肖沉的精神力更加毫无收敛,海水也被他搅得汹涌。逸散出的精神力竟成了形,巨大的蟒蛇死死地缠着整座晦冥岛。海水猩红,海面上尽是变异惊怪的尸体。

“你们要吃了我?”肖沉,不,黑蚺笑得恣意,鲜血从他的唇边溢出,宛如修罗恶鬼,“那就来吧。”

他笑得张狂绝望,精神力□□得让天地都异变,顷刻间将无数虫族开膛破肚。

“先杀了你们,我再去杀了肖夜枫。”

肖沉语气冷静,面上却已然笑意癫狂。

肖肆尝试着活动了一下肢体,他恢复得不错,总算可以下地。

肖怀冰总是泪眼朦胧地埋怨肖沉伤得他太狠,肖肆也只无奈地笑笑,肖沉下手收着了他能感觉到,他躺了那么久实在不关肖沉的事,是他直面了虫族狂暴精神力的后果。

现在想想肖沉也真的能忍,他当初生生被拖进了虫洞的时候该有多么害怕。肖沉腺体又残损,虫族精神力又那么狂暴,他这个弟弟这么久该有多难受,居然就那么强撑着录完了这么长时间的节目,受着这么多人的谩骂,受着他的坏脾气。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直面了虫族的缘故,肖肆总感觉自己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之前头脑中有些模糊的地方逐渐清晰起来,他的精神力也隐隐有股排斥的感觉,似乎在抵抗着什么东西的入.侵一般。

大概是他的错觉吧,肖肆想。

他与肖沉的隔阂太久了,他因为自己幼时的懦弱不断地拒绝肖沉,疏远肖沉,伤害肖沉,而肖沉却一直在原地等着他,一如那晚被他们丢在原地一般,石头一样执着倔强地等着,等着他相通,等着他主动愿意开口。

可明明肖沉什么也没有做错,一直以来问心有愧的都是他。

他肖肆在外面嚣张暴躁得像头狮子,而在肖沉面前他似乎一直都是小巷里的那个胆小鬼,他一直都不是个好哥哥。

不过幸好他们还有很多时间,肖肆想着是时候开口了。

然而他怎么也没想到,就在他决定了要与肖沉好好沟通,要好好弥补肖沉的时候大哥居然告诉他肖沉不在这里。在他的不停追问下大哥才坦白肖沉被军部的人带走了,肖夜枫让的。

“你怎么能让军部的人带走肖沉!那是你弟弟啊?哪怕你陪着去呢?”肖肆语气激动,鲜少地对着大哥那么暴躁。

肖一岚被他的态度惊到,劝道:“肖肆……你不用那么担心的,父亲不会把阿沉怎么样的,他心里有分寸的。”

“他有个球的分寸!他如果有分寸就不可能让军部的人带走肖沉!”肖肆怒道:“大哥你怎么就看不清楚呢?父亲根本就不喜欢肖沉,肖沉察觉不到你也察觉不到吗?你跟着父亲那么久,你不知道父亲是什么样的人吗?”

“肖肆!”肖一岚加重了语气,无论如何肖肆也不能这么说他们的父亲,“你还要生父亲的气多久?父亲有他的苦衷,他心里还是很喜欢阿沉的。”

“他喜欢肖沉他当初就不会一声招呼都不打让肖怀冰搬进肖沉的屋子!他就不会把肖沉赶出去,不会让肖沉抽血!”肖肆怒道。

“够了!肖肆!”肖一岚也生了气,语气生硬起来,“父亲不让我们过问这些事情。”

“呵,”肖肆冷笑一声,反问道:“你为什么让他们带走肖沉?”

他也急红了眼,口不择言道:“你根本就不是我哥!你就是肖夜枫的傀儡!”

“肖肆!”肖一岚怒道。

“别喊我名字!肖一岚,我问你,你是真把肖沉当兄弟,还是就仅仅只是父亲布置给你的任务?”肖肆冷笑着问道,他早已情绪失了控,也无暇估计自己的话会不会伤了一直照顾他们的大哥。

“我们小时候父亲就一直在忙一直在忙,他到底在忙些什么,是死在他哪个情.人身上了吗?肖一岚,我不信你那个时候没有怨过父亲!你恨父亲,你讨厌这个家,你讨厌我们!”肖肆道。

那些已然过去的往日岁月里,彼此伤害的又怎么会只有肖沉与肖肆。

肖家的孩子都是别别扭扭满身带刺的性格,肖一岚也是成长了以后才软和下来,在最初的那些日子里,本能让他们互相竞争着,敌视着,没有人想和对方共享父亲,他们都想成为最让父亲骄傲的那一个。只有到了夜里他们才会互相依偎着入睡,在阔大的肖家别墅里的夜晚感受着对方提供的安全感。

他们是兄弟,彼此都互相重视,互相在意,也互相伤害着。

爱与怨,哪里是那么容易讲得清楚的。

一时静了下来。

冷静过后肖肆也知道自己说得有些过火了,他抿了抿唇,到底还是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匆忙丢下一句“我去找肖沉”,便落荒而逃。

肖一岚坐在原地愣怔了许久,他没想到自己以往的那些态度会把弟弟们伤得那么狠,也没想到肖肆对父亲的怨那么大。

他想起肖肆那些愤怒之下脱口而出的话,他怔怔地想,真的是他做错了吗?

然而他很快就无暇想这么多了。

古地球解封,帝国那边肖家隐晦地传来消息,肖沉被肖夜枫关进了晦冥岛。

肖一岚恍惚以为自己听错了。

晦冥岛?那可是炼狱一般的地方啊!

肖沉犯了再大的错父亲也不至于这样对待肖沉啊!

肖一岚莫名地想起肖肆的话,也许肖肆说的对,他真的想错了,父亲也许真的没有他以为的那么在意肖沉。

眼下情况危急,也容不得肖一岚多想,他急急忙忙动身赶往肖家。

肖一岚从没有那一刻这么痛恨自己之前的决定,他不该让那些人带走肖沉的。肖沉的身体状况本来就不乐观,晦冥岛那样冷,肖沉一定熬不住。

他忽然发现,在肖沉的事情上,他似乎一直都在后悔。

肖家。

“父亲,军部把阿沉关起来是你的意思吗?”肖一岚问道,虽然他心里也明白没有肖夜枫的默许,军部根本没有胆子动肖家的人。

肖夜枫沉默颔首,显然是默认。

即使预料到了这个答案肖一岚仍是满眼都是不可置信,惊道:“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晦冥岛是什么地方你难道不清楚吗?那样的地方阿沉去了怎么能受的住!”

“他会没命的!”肖一岚忍不住道。

肖夜枫只微微侧了侧脸,连一眼神都没分给肖一岚,他的语气冷漠地让肖一岚心惊:“我这么做有我的原因,这件事你不要问了。”

“不要问了?”肖一岚喃喃,反问道:“那是我的弟弟,他现在正被关在晦冥岛那种地方,他现在也许正在害怕,也许还在哭,你居然让我不要管了?”

他语气里满满都是错愕,他不相信这是那个虽然不善言辞,但内里一直都在默默关心着他们的父亲能说出的话。

肖夜枫转过去不打算再理会肖一岚,虫族的事情毕竟是机密,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况且如果让肖一岚知道‘肖沉’不是肖沉,真正的肖沉也许早就死了他也许会崩溃也说不定。肖一岚一向是个好哥哥,如果让他知道肖沉是在他的身边死了,因为他的疏忽被虫族替换了,罪魁祸首还在天天喊着他‘大哥’而他却丝毫没有察觉到,恐怕肖一岚一生都会活在痛苦之中。

即使肖一岚会恨他,肖夜枫也要将实情憋在肚子里一辈子。

肖一岚忽然觉得眼前的父亲陌生极了,他不由得想起肖肆的话,也许肖肆说得对,父亲是真的不爱阿沉。

他忽然就替肖沉感到委屈,感到不值。

肖夜枫对肖沉有多重要啊,阿沉那么暴躁的性子,只要肖夜枫一句话,多严苛的要求他也去做,多大的委屈他也能忍。

他那么一个傲气的性子,肖夜枫无心口误一句他欠了怀冰的,肖沉居然真的记在了心里,也当真了低三下四地去补偿,去还所谓的他欠了肖怀冰的东西。

“所有人都知道阿沉有多在乎你,我不信你察觉不到,可是父亲,你是怎么对待阿沉的?”肖一岚成年后就鲜少再用这样的语气对肖夜枫说话了,他红着眼眶,质问着肖夜枫:“父亲,你爱过阿沉吗?”

“阿沉小时候你回过家几次,你陪他吃过几次晚饭?你接过他回家没有,你给他做过早饭没有?”

“阿沉分化成omega的那天晚上,你为什么不回家?你知道阿沉有多害怕吗?他一直问我爸爸怎么还不回来,是因为他是个omega所以爸爸才嫌弃他吗?”

“你根本就没过问过!你知道他之所以分化得那么早是因为学校里的那些高年级alpha在欺负他吗?”

“你不知道,你怎么可能会知道,你从来都不回家,你从来都不过问肖沉的任何事情!他就那么给你丢脸,让你连回家看他一眼的价值也没有吗?”

“你知不知道阿沉在学校被欺负啊!”

“……什么?”肖夜枫愣怔,他从来都不知道这些事,肖沉从没告诉过他。

他从没想过他的孩子那样的傲气,那样的坚强,居然是因着这些,这些他从不知道的事情。

他以为以肖沉的性子,当是生来就自傲,从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从来都是嚣张跋扈着的,他从没想到肖沉还会有被欺负的时候,还会有受委屈的时候。

可是现在肖一岚说了这些又有什么用呢?肖沉已经回不来了。落在虫族手里,他怎么可能还有命。

肖夜枫不能和肖一岚多说,他不能告诉肖一岚他以为的弟弟只是只虫族,只好训斥道:“你不要再说了!”

肖一岚现在哪里肯听,与肖夜枫如出一辙的浅色的眸子里浸满了哀伤。

“父亲!你到底为什么不喜欢阿沉啊,”肖一岚终于还是忍不住落下泪来,“你知不知道,阿沉就快死了,医生说他时日无多了。”

“你说什么?”肖夜枫愣怔,‘肖沉’不是虫族吗?

“前些日子出了些事,阿沉昏迷了进了医院,医生说他腺体本来就有先天有缺陷,又滥用抑制剂,还腺体残损,积久成疾,没多少时日了。”肖一岚道,不忍地微微侧过头去。

“……怎么会?”肖夜枫错愕,下意识道:“肖沉不是一直都很健康的吗?”

他忽然觉得有些脱力,医生都能检查出肖沉活不了多久,那肖沉就根本不可能是虫族。

他都做了些什么啊……

他的孩子本来就时日无多,还被他关进了晦冥岛那样的地方。他不仅没有珍惜他的孩子最后一段的时光,还让他的孩子至死都不得解脱,求死不能,连死亡都痛苦至极。

肖夜枫只觉得自己痛苦得要发疯,他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就像是被魔鬼蛊惑了一般,竟亲手把最爱他的孩子关进了监狱!

可肖一岚的话还再继续,凌迟着一位父亲的心:“你知不知道,阿沉他痛得昏过去了还在叫你的名字啊!”

“你怎么能,你怎么就能做出这种事……”

“你看看啊肖夜枫,你睁开眼睛看看啊,阿沉他有多爱你啊!他恨不得把自己的心都掏出来给你啊!”

“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非要用阿沉的血才捂得热吗?”

肖夜枫彻底瘫倒在椅子上。

他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般后悔过。

蓦地,肖夜枫从以为肖沉被虫族替换开始就着手寻找肖沉踪迹的智脑突然发出声音,冷硬道:“查询到同一时间段‘肖沉’关键词频率上升,是否打开相应关键信息源?”

“确定选项倒计时,3-2-1,已打开信息源。”

措不及防地,肖沉的身影出现在大屏幕上,并且智脑显示不仅仅只有肖家的智脑被接通,此刻的信息源竟接入了帝国所有的智脑!

这竟然是肖沉肖肆之前参加的综艺,“梦中的小楼”!而且智脑显示这竟然正在直播中!

瞬间“梦中的小楼”收视率飙升,所有人都看见了此刻浑身是血的、还瞎了一只眼的肖沉。

就在所有人都还在震惊,还在猜测这是不是演戏或者剧本的时候,一只诡异巨大的虫族出现在镜头里,十几颗女人苍白的头发出了瘆人阴冷的笑声。

与此同时,帝国通报,晦冥岛发现虫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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