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_82(1 / 1)

燕王范翕,回到洛邑了。

玉纤阿依然在被成家姐弟拉着看各类“青年才俊”。

让成家姐弟比较头痛的是,玉纤阿从来不是那种斩钉截铁、言辞强烈的表示非要和范飞卿共进退、非要嫁给范飞卿的女郎。她不强硬,她一贯柔柔弱弱,看似无辜又温柔。玉纤阿从不故意惹他们发火,但她采用的方式是迂回

这个郎君也不好,那个郎君也不好。

所有的郎君都不喜欢。

兄长与姐姐再挑更好的吧。

成容风和成宜嘉私下里说,什么更好的妹妹显然对那个范飞卿仍不能忘情。

他们姐弟又怜惜妹妹,不愿让妹妹伤心,所以在得知范翕回洛后,第一个想法就是燕王恐要来抢走他们家那小仙女似的妹妹。玉纤阿如今住的府邸,是成容风府上。成容风如临大敌,将府上卫士增加了一倍,唯恐范翕偷偷来他们府上和玉纤阿私会。

然而并没有。

范翕没有来私闯成家。

但他是光明正大来的。

且是挑的玉纤阿被成宜嘉带走去交际的那些时候。

成容风回到府中时,听夫人说燕王白日来过,喝了两盏茶,却并未问到玉女,甚至都没有提过让他们叫玉女回来。

成容风惊疑。他始终记得三年前,范翕差点掐死玉纤阿的那一幕。范翕还将玉纤阿囚禁在成容风眼中,范翕已和“疯子”差不多。这人即便再压抑,难道能压住他已经疯了的事实

就凭范翕是一个疯子,成容风就不可能放心把妹妹交给他。

可是妻子说范翕白日来府上时,没有问过玉女。

成容风便迟疑道“他既没有问,你就随意应付着。随便他怎么说,反正我们府上是不可能交出玉儿的。”

成夫人试探道“我见燕王相貌清致,一表人才”

成容风不悦拂袖“那你是没见过他发疯的时候。”

成夫人笑“怎么会呢我见燕王清瘦干净,气质出尘,笑容零落若花败,惹人疼惜”

成容风冷冰冰道“那是他生病了。你看不出来你们女子,惯喜欢这种病歪歪的人。能成事么”

成夫人半信半疑。

但紧接着,随范翕一日日来他们府上报到,成夫人渐了解了夫君为何这样说这位燕王。燕王来他们府上,专挑玉女不在的时候。成夫人去接待范翕,范翕就开始慢条斯理地给成夫人讲他和玉女的爱情故事。

成夫人备受折磨。

成夫人托辞不在时,范翕仍来他们府上。晚上成夫人回去时,侍女们吓哭了,告诉夫人,说燕王给他们讲鬼故事,讲血淋淋的人指头怎么被埋到树下,将刀割在人皮肤上时的声音是什么样的管事也一脸沉痛和苍白“夫人,那燕王不会是威胁我们吧”

成夫人将其告诉成容风,成容风忍怒“他一来我们府上就是一旬。他变着法子折磨我们这是求娶么这是寻仇吧你莫慌,明日我来应付他。”

而这些事,玉纤阿也在仆从侍女的聊天中,不小心知晓了。

是姜女跟府上人聊天后听到的。

玉纤阿惊讶而笑“恐是仆从胡说吧公子若真来了洛邑,为何不见我,反去折腾我的家人”

姜女神志恍惚“但是府上人说,王上都来洛邑最少一旬了。他却从来没找过你而且如何是胡说呢我觉得这完全是王上能做出的事。他、他就是这样的人啊。”

姜女本想说他就是一个疯子。但是考虑到玉纤阿的感受,姜女没敢说出来。

姜女又想起了以前她在范翕手里艰难求生的日子了。

玉纤阿沉默一下。

她其实并不太知道范翕现在的情绪到底有多不稳因为他明显在她这里是刻意压抑过的。

他入了洛却不来见她,玉纤阿暗自忧愁,想他莫不是神神叨叨的程度,已经扭曲了他自己的真实理智她真的有点担心他。

玉纤阿给香炉添点儿香片,兀自沉思,片刻后喃喃自语“我要见他一面。”

范翕近日是有些不痛快。

他本就身体不好,入洛前,被一群蒙面刺客袭击。他大怒至极,将刺客斩草除根后,他就病了。梓竹耐心照顾他,却见范翕病后其他还好,主要是神智有些激烈和恍惚,悲痛的情绪被放大了无数倍。

例如范翕不知为何,就觉得玉纤阿现在必然厌他。

他背着梓竹照镜子,每每看铜镜一次,觉得自己因为病了,非但没有将脸上的肉养回去,反而更枯瘦了。

范翕一阵气怒,于是病得更厉害了。梓竹叹口气,心中已经明白范翕和玉纤阿印象中的美好十分的公子翕不同了。但梓竹心中怜惜范翕,想到范翕忍着自己这么不稳定的情绪,都没在丹凤台出事。可见对玉女的爱护。

梓竹一点点深入范翕的生活,了解他后,更加想照顾好他。

范翕病了也罢,好好养着就是了。但是回到洛后,范翕查出袭击自己的人是卫天子一方,卫天子假借齐国的名义来试探他如今的势力。卫天子开始提防他了,想让他和齐国两败俱伤。范翕被这么一气,整个人都不大正常了。

他一边在朝廷上和卫天子、齐国等人周旋,回过头来,想到自己容色今不如昔,就心中难受,想找成府的茬。范翕每每在朝上受了委屈,他能反击的时候反击,反击不了,就去成家恶心成家人。

范翕脑子不正常,这么囫囵一操作,让成家烦不胜烦。

玉纤阿这日被成夫人带出去交际。因成宜嘉的肚子月份大了,她夫家不允许她频频出门,成宜嘉就把玉纤阿托付给了弟妹。成夫人想不用整日在府中待着面对范翕突来乍来的折磨,也挺好,就欣然领着妹妹出门了。

成夫人蛮喜欢成容风这个认回来的妹妹的。因成容风冷肃,成宜嘉活泼,姐弟二人性格中都有些唯我独尊的强势,偏玉纤阿纤纤柔柔、我见犹怜,说话还柔声细语,看着就让人想疼爱。

在席间,玉纤阿与成夫人聊天,成夫人兴致勃勃地遵照夫君的意思,偷偷指着帐外一个郎君的身影跟玉纤阿介绍“那位郎君,是有名的才子,他还和昔年周王朝的九公子比过诗赋。九公子后来被囚了,这位才子的风头一时间无人能及”

玉纤阿怯怯垂头“可是嫂嫂,我不通文墨,目不识丁。我要一位才子夫君,我恐配不上人家。”

成夫人一滞“怎会三年前你离洛的时候,分明带去了几车书”

玉纤阿小声“那是做样子的啊。我不能丢成家女郎的脸啊。但我真不识字,我幼时过得不好。嫂嫂会嫌弃我么”

姜女本跪在玉纤阿旁边为她倒酒,看玉纤阿又拿着“目不识丁”四处唬人,姜女端酒樽的手轻轻抖了一下。姜女疑惑,玉纤阿是不是一辈子都打算跟人说自己不识字玉纤阿打算裝“白丁”裝一辈子

姜女沉思时,忽见闱外人影一晃,成渝向她打个眼色。她顿时明白成渝有消息传递,姜女便偷偷起身走了。

姜女走后,成夫人还因妹妹不识字而尴尬,玉纤阿便主动解围“嫂嫂见笑了。我也不求与夫君琴瑟和谐,能如嫂嫂和兄长那样就好了。”

说起成容风和成夫人的感情,成夫人语有怅然“夫君,待我还不错。但即便不错,湖阳仍留了三四个夫君的妾室,在那边服侍母亲。我算是托了母亲的福,才摆脱了那几个妾室的纠缠,回洛来和夫君团聚。”

玉纤阿微蹙眉。

成夫人见她神色,以为是未嫁女郎对夫妻生活开始失望。她想到自己夫君交给自己的任务,怕玉纤阿不愿嫁人了,连忙又道“不过女子嘛,本就如此。你看姐姐成宜嘉,她与她夫君也算恩爱。但她孕中,她夫君身边仍有妾室跟着。姐姐是眼不见为净,不然岂会来我们府上带妹妹你四处玩”

玉纤阿柔声“可是母亲的两任夫君,都不曾纳妾。”

成夫人失笑“母亲当日是湖阳长公主,身份贵不可言,谁敢纳妾妹妹别想这些了,这都是婚后的日子了。我与妹妹说这些,是怕妹妹对婚姻幻想太过,日后伤心。我有一手帕交,便是如此”

成夫人又要开始讲故事了。玉纤阿耐心听完了一段伤心故事后,才温柔一笑“我若是嫁了人,我夫君身边便只能有我一人。他若敢背弃我,我就报复他。嫂嫂,我只要一心人。”

成夫人“这你夫君若只是不小心和其他女郎行了房,但他仍是爱你的,你怎么办”

玉纤阿含笑“打断他的腿,阉了他。他管不住下半身,我帮他管。他会感激我的。”

成夫人笑“妹妹开玩笑。”

玉纤阿微笑“不开玩笑。”

成夫人嘴角的笑微僵“”

望着妹妹美丽面容上挂着的轻柔笑,成夫人终于窥到这个看似柔弱的妹妹心中冰山一角了,终于觉得这个妹妹,确实如夫君所说,有点难缠。

气氛尴尬时,成夫人余光看到了姜女绕过一众席面,向二人走来。姜女容貌出众,成夫人见姜女第一面,就觉得这样貌美的侍女不能留在身边。偏偏玉女留着,让她颇为不解。

成夫人就提点玉纤阿“妹妹若真只想要一心人,身边侍女便不该留如此貌美的。婚后你夫君若看中了你的侍女,你是给不给”

玉纤阿抬头,也看到了姜女奔来。她目色一闪,含笑道“不给。且我也不怕姜女诱我夫君。”

姜女见范翕怕得恨不得躲着范翕走,怎么可能凑到范翕身边呢玉纤阿用姜女,用得非常放心。

成夫人一震,以为玉纤阿太过天真。她觉得自己要教导妹妹的责任更重了

成夫人将要再劝时,姜女已经到了两人身边。姜女敷衍地向成夫人行了个礼,此女礼数懒怠,让成夫人不满皱眉。但成夫人没来得及训斥姜女,姜女已俯身到玉纤阿耳边,嘀嘀咕咕地跟玉纤阿说了一番话。

玉纤阿轻轻“嗯”了一声,抬头对成夫人说“嫂嫂,我不胜酒力,方才喝酒喝得太多了,我们不如回府吧”

姜女扯嘴角,知道玉纤阿又四处骗人,压根不打算让世人知道她“千杯不醉”的秘密了。

目前,除了范翕、姜女,连成渝和梓竹都不知道玉纤阿千杯不倒的秘密。

成夫人看玉纤阿这般柔弱,以为妹妹真的身体不适,自然随玉纤阿一起回府。

姜女告诉玉纤阿的消息,是范翕又去成家闹了。玉纤阿想见范翕,便临时从外撤走,回返成家。成夫人跟玉纤阿一起进入府门后,才心中恐慌,因夫君不让妹妹见范翕,她却和妹妹中途回来了范翕正在他们府上。

成容风也在。

成容风正被范翕气得不轻。

因范翕今日登门,带来了极为贵重的珊瑚。他也不说是送给玉纤阿的,他就直接要把这样难寻的礼物留在成家。范翕坐在案后,漫不经心“若玉儿回府时看到珊瑚,便知是我日日在等她。如此就很好了。”

成容风“你是送给玉儿的那你自己去送,我府上不收。”

范翕认真道“不,不是送给玉儿的,是送给成府的。玉儿屋子那么小摆不下这么大的珊瑚,你们成家可以。”

他语气里透出的意思,有几分“玉儿屋子太小”“你们委屈了她”。

成容风冷声“这么贵重的礼物,我们府上不收。”

成家不想和燕王议亲,当然不会收太过贵重的礼物了。

范翕却道“我非要送。”

成容风抬目,对上范翕阴鸷十分的眸子。范翕眼睛漆黑幽邃,吸魂夺魄,眼底又泛着红血丝,扭曲阴暗。

成容风顿一下,决定委婉点“燕王,成家确实不能和你议亲。这是为了玉儿着想。你想想,你昔日带玉儿来洛,玉儿住在你的府上。之后天子看上玉儿,公子湛又和玉儿议亲。中间发生了这么多的事,你在明面上都没有掺和进去。而你现在非要掺和进来你让天子怎么想天子会不会觉得你早就和玉儿暗度陈仓了是不是你和玉儿一直在骗天子,不让天子纳玉儿进宫我们成家在其中是不是也说了谎”

成容风语重心长“你当日没有掺和进来,现在又掺和什么”

范翕如同一下子被刺激,他眼神一下子阴森冷厉了,周身爆发出极强的杀意。他冷冷道“关你什么事”

成容风便沉了脸“我看你脑子就不正常,我是不会让玉儿嫁你的。你请回吧。”

范翕淡漠道“我上门本就不是来求娶玉儿的。你让不让她嫁,我并不在乎。”

成容风警惕地看着他,以为这人还要强取豪夺,就见范翕淡声“我是来送礼物的。”

成容风“成家不收”

范翕“必须收。”

成容风怒得起身“来人,将他和礼物一起轰出去”

范翕拔身而起,身如鬼魅,立时纵向成容风。他自己一副杀气腾腾的模样也罢了,还高声一扬“吕归”

吕归现身。

这个武力极高的青年人一出手,和范翕同时动手,成家就被搅得一团乱了。

玉纤阿和成夫人在府外听到了里头的打斗声,更看到了马车停在府外,知道里面必是发生了什么。

玉纤阿匆匆提裙裾上台阶,成夫人还在后面问管事“怎么回事”时,玉纤阿心惊肉跳,奔向会客厅。过影壁,隔着回廊,玉纤阿一眼看到了那打斗场面。看到范翕和自己的兄长对掌,看到范翕长剑拔出,秋水剑光抹向成容风脖颈

玉纤阿厉声“范翕不许杀我兄长”

那边满身杀气的范翕目中泛红,他杀红了眼,看到成容风就恶心十分,各种模糊的幻想在他脑中转。脑中响起鼓声,他急切地想杀人来平静下去。他阴狠十分,盯着成容风,想就是这个人阻挠自己和玉儿。只要这个人不存在了,他的难题就解决了

范翕在来成府前,怕自己犯了病,特意不配剑,唯恐自己做出不可挽回的事。但他现在被成容风激怒,随手切了旁边一卫士,从那人腰间抽剑,就向成容风杀去而玉纤阿一声厉喊,让范翕手一抖。

他的剑搭在成容风颈上,已经刺破了皮。成容风肩头皮开肉绽,血流如注,但范翕到底回了神,没有刺下去。

范翕回头,看到了玉纤阿苍白的脸,也看到了玉纤阿身后的成渝和姜女。

吕归那边看到玉纤阿来了,就收了剑,叹口气。

范翕脸色白如纸,在看到玉纤阿的一瞬间,他眼中就浮起恐惧色恨自己百般避免,却还是被玉纤阿看到了这一幕。

范翕握剑的手颤抖,他喃声“玉儿”

玉纤阿目光只梭过他,看向成容风“兄长,你没事吧”

成夫人也到了“夫君这是怎么回事”

玉纤阿快步过来,她心中急切,唯恐成容风真的被范翕弄出什么好歹来。她扶住成容风,看到兄长肩头的血,看到兄长微白的脸色玉纤阿当机立断“兄长先处理伤口吧。”

一众人围住了受伤的成容风。

范翕站在原地,他盯着玉纤阿,但玉纤阿眼中只有成容风,没有他。

玉纤阿更是带着成容风一起走了还特意绕过他,好似怕他再发疯似的。

范翕脸色苍白,他低低笑一声,将手中剑扔了。

他孤零零地站着,玄衣被风吹拂,几绺发丝贴着面。

脸上还沾着一点儿血渍。

他想他要失去玉纤阿了。

玉纤阿见到他这一面,她开始害怕他了,她不要他了。

她只要成家人,只关心成容风。

她害怕他了。

就不要他了。

玉纤阿指挥一众人,先帮兄长处理伤口。兄长的血止住了,嫂嫂围着兄长落泪。玉纤阿才出去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弄清楚是范翕非要送他们府上礼物后,玉纤阿心事重重,才想起范翕没有过来。

玉纤阿连忙回到前厅,却见人去楼空,范翕已走了。

玉纤阿茫然一会儿,没料到这么短时间,范翕怎么会走了。

他不应该留下跟自己解释么不应该请自己原谅么

他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

玉纤阿有点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她的情郎,恐有些事是她不知道的。

玉纤阿匆匆出府,让人备马车。成渝这时才现身,说公子是回府了。玉纤阿肯去找公子,成渝是非常欣慰与积极的。

成府门口,梓竹正要出门,就见马车到来,玉纤阿和姜女一前一后地下了马车。

梓竹眼睛一亮,奔过来“女郎,王上他”

玉纤阿神色平静“我知道,我去看看他。”

梓竹一路领着玉纤阿进府,抓紧时间告诉玉纤阿发生了什么。他说王上失魂落魄地回来,回来后就把自己关去了房舍,根本不开门。

玉纤阿敲门“公子”

里面没人吭气。

玉纤阿对后方的卫士沉声吩咐“把门撞开,我自己进去,你们就不要进去了。”

吕归这时阻拦“玉女,你不要进去了。王上此时情绪不稳,恐他伤了你。他有时候情绪激动起来,是根本分不清自己在做什么的。”

玉纤阿回头,神色平静地看向吕归“他这些年,一直如此”

吕归迟疑点头。

玉纤阿厉声“你为何在丹凤台时不告诉我你为何不早说他到了这个程度”

吕归道“是王上要隐瞒你”

玉纤阿语气沉冷,冰冷的目光盯着吕归“你瞒我这么大的事,让我以为他一切都好,只是在用膳上吃药上有些懒怠而已。我现在没空与你算账。梓竹,先将吕归扣下关起吕归,你若反抗,我就拿下奚妍等我出来再与你细纠此事”

“砰”门被成渝撞开了。

成渝让开,玉纤阿抬步进屋。成渝也着急十分地想跟进去时,“砰”,玉纤阿关上了门,将门从里栓上,显然是不让外人再进去。

玉纤阿进了屋,就闻到浓郁的血腥味。

她心中发抖,声音放低,颤声喊“公子”

她掀开帷帐,一点点走进深处。她目光忽一凝,看到了地上蜿蜒的血迹。她呼吸一顿,猛地掀开帐子,看到范翕奄奄一息地倒在血泊中,一手持剑,剑扔在地上,而另一手臂上,遍是血迹斑斑。

都是他自己弄的。

他自残

他竟自残

玉纤阿一下子浑身冰凉。

她发着抖奔过去,将倒在血液中的苍白公子扶起来。她让他靠在自己肩上,先抖着手试了一下他的呼吸,见他呼吸虽微弱,却还是有的。她才放下一点儿心,她抚摸他的面容,轻声唤他“公子公子,醒醒我是玉纤阿”

玉纤阿

范翕浑浑噩噩中,听到有人喊他。

他睁开了眼。

他看到了玉纤阿,却没有认出是她。

他睁了一下眼,又闭上了。

范翕喃喃自语。

玉纤阿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便低头将耳凑到他唇边。这一次,她听清他声音低弱地在说什么“让、让玉儿离我远一点别让她知道我这样,别让她看到我这样你告诉玉儿,我很好、我很好”

可是他一点都不好。

他闭着眼“是我强求。我非要她跟着我我是坏人。我生了病,却还想装下去,不让她知道。她不知道的话,她就能嫁我了”

他喃喃自语“玉儿就能嫁我了。我的眉眉就有了。”

“玉儿喜欢我好看些。我、我要恢复过来”

他蹙着眉,唇色发白,面颊冷透。他难受地呓语,整个人昏昏沉沉,玉纤阿明明在他面前,他却认不出来

玉纤阿抱着他,忽然泪流满面。她抱着自己的情郎大哭出声,抱着他虚弱的身体嚎啕大哭起来。从未这般崩溃,因她不知范翕病到了这一步。她美好的公子,她温柔的公子,她那个压抑着所有情绪来爱她的公子玉纤阿心里的仇恨要淹没了她齐国卫国

她不能等了

她要动手,她要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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