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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1 / 1)

太后是不知上书房之时,却直接反驳了回去:“她自幼性子活泼,这些日子关苦了她,让她出去走走又何妨。”

长公主一顿,知太后的心整个都是偏的没法儿,可她是不爱女儿整日里瞎胡闹的,便问道:“皇兄,可是她又闯了什么祸?”

皇帝轻笑一声,“倒不是闯祸。“说着便将上书房之事简略的说了一回。

太后将她搂在怀中,“你身子大安了,便是对外祖母的孝顺。”又心疼的检查她的膝盖。阮梦芙忙说她不疼,便见亲娘悄悄瞪了她一眼。

皇帝在旁边打趣儿道:“即知道太后忧心你,今日能出门了不来给太后请安,还跟着阿珣出去淘气。”阿珣便是顾承礼的小名儿了。

“不过是阿珣多个伴读罢了。”太后不甚在意,“能叫阿芙相中,这孩子倒是个有福之人。”

长公主叹了口气,瞧瞧,这是一句不好的话都不准旁人说的意思了。她也不好在母亲处管教女儿,自记下此事,等待会儿离了这寝殿再说。

阮梦芙却上前一步,毫无征兆的跪在太后身前,倒叫旁人吓一跳,入夏后,殿中还不曾铺地毯,跪下去清脆的一声,听着就疼。

“外孙女不孝,劳外祖母忧心了。”她哽咽着说出这句话,其中深意却只有她自己知道。

“这孩子是在做什么,快起来。”太后忙道,便有嬷嬷上前将阮梦芙扶起。

他看向顾承礼,淡然道:“阿芙为何夸你那些话,焉知不是你平日里狂妄自大,既如此,每日功课多加十页大字,精心想想你该如何处事。”

阮梦芙心一紧,平日里顾承礼从卯时起床(早上五点)就要早读和晨练,余下时间除了各处请安和用膳,一直到戌时(晚上七点),课程都安排的满满当当,又让他多加一个时辰写字,这岂不是大晚上还要挑灯写字,如何熬得住。

“是我叫二哥别选靖安侯世子的。”

两个人异口同声地回道,反正就是不能让对方被罚就是了。

不曾想,皇帝这会子便是走在甬道上,都要同她和顾承礼秋后算账。皇帝停下脚步,语气还算是和煦,“说说吧,刚才之事是谁的主意?”

阮梦芙呀了一声,却见顾承礼上前一步认错了,“都是儿臣的错。”

七月微风起,风中带着阵阵热浪,沐在其中,让人能够清晰的感受,原来活着的味道,便是这般,带着热气,不见冷意。

皇帝被逗乐了,这两孩子二人倒是会互相出头。不过今日之事,到底俩小孩过于莽撞。皇帝略思索一回,却不想罚外甥女,她刚生过一场大病,如今看着小脸儿都瘦了一大圈,他也不忍心。

阮梦芙刚要求情,却听顾承礼应了下来,“儿臣牢记父皇教诲。”

刚走进寝殿,便见她母亲也在殿内,正同一位端是雍容华贵的老妇人说话。那位老妇人正满目慈爱的看着阮梦芙,正是阮梦芙外祖母,太后秦氏,她朝前招了招手,“阿芙,快到哀家身边来。”

“舅舅,这些话都是我说的,和二哥不相干。”阮梦芙不死心,拉住皇帝的手撒娇道。

皇帝却不再多说此事,摸了摸她的额发,领着她走进长寿宫。

阮梦芙赶紧跟上去,“同二哥没有干系,都是阿芙一人所为。”

“不,是儿臣不喜那靖安侯世子。”

皇帝也点点头,他还有诸多朝事,略坐过一回便起身离开,留下顾承礼在此替他尽孝。

太后这才好好将外孙女看过一回,这些日子她自己身子也不好,不曾亲自去看望外孙女,虽一日三回派人去瞧,到底在眼前看着才好。待将孙子功课也问过一回,太后方才说起了家常。

“我记着年平知的长子是他元妻所出,次子才是小何氏所出?”太后眯着眼睛想了会儿,想起了这么一回事。为何称年明晟母亲为小何氏,这也是有些渊源的,小何氏乃皇帝后妃何贵妃的嫡亲胞妹,八年前嫁进靖安侯府做了续弦夫人。

太后身旁的林嬷嬷自然而然地接着说下去,“奴婢记着,当年这小何氏并不是清白之身嫁进靖安侯府的。”

林嬷嬷才开了个话头,便听见长公主轻咳了一声,却是叫支起耳朵听得入神的阮梦芙莫再听了,“明日便要念书,你书可温过?”

阮梦芙噤声了,这些天她哪有力气读书写字,况且,她连先生功课将到哪儿都忘记了。

长公主又温和道:“阿珣,你帮着你妹妹瞧瞧功课去。”

这就将两个孩子给打发了。

阮梦芙一步三回头的离开寝殿,心不在焉极了。她心里头震惊得很,上一世,太后就并不想她嫁给年明晟,方才听到的那么一耳朵靖安侯的阴私,好像找到些缘由,可又模糊不清。

“阿芙,你在想什么?”顾承礼看着她低头走路,马上就要撞柱,将人拉到一旁。

阮梦芙摇摇头,却是问起了别的事情,“没什么,二哥,你可记得那日我怎么就会掉下湖了?我怎么都想不起来了。”这也是一件让她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

顾承礼面容有些古怪,却是像个小老儿头般的说道:“还不是你贪玩儿,一个人溜进御花园去了。”

阮梦芙听着这敷衍的语气,她又不是真的才八岁,这个答案漏洞百出的,她如何能信,“真的?”

“自然,我何曾骗过你。”顾承礼颇为心虚的回道,又转了话题,“你现在可以老实告诉我,为何今日不让我选年明晟?”

阮梦芙也同样敷衍道:“就是看他不顺眼罢了。”

“不过明日他还是要来上书房念书,阿芙,你若不喜欢他,远着便是。”顾承礼又道。

说到这儿,阮梦芙有气无力的点点头,反正她今日与年明晟是结下梁子了,日后年明晟在她面前怕是做不出正人君子的模样。这样也好,她憎恨对方,懒得同对方做戏。

想到这儿,她又想起了那个被她拉入同年明晟相争的少年郎,那双眼睛在她脑海中仿佛扎了根,无法抹去。

她犹犹豫豫的,却是拉着顾承礼的衣袖,“二哥,你那会儿可有瞧见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顾承礼满是疑惑。

阮梦芙方才想起,她还不知道那个少年郎的名字,“就是年明晟的长兄。”

顾承礼仔细回想了会儿,他只记住了对方似乎身体羸弱,面有病容,还有口疾,说话沙哑的很,旁得倒是没记住。于是,他摇了摇头,“不曾。”

阮梦芙叹了口气,难不成是她想太多了?她是笃定一件事情的,那便是重活之前,她并没有见过那位靖安侯长子,今日是第一回见对方,但如何就能从那双眼睛中看到喜怒哀乐呢。

可是,那双眼睛分明浸满了悲伤,让她心中悸动,她没有发现她开始不自觉地摩挲着腰间那枚白玉佩。

皇帝出了长寿宫,身旁跟着的御前大监柳大监也正在同他说闲话,“奴才瞧着年家那位长公子倒有些可怜,瘦不拉几的,连嗓子也坏了。”

“不过他今日倒是有福气,能被郡主瞧中。”柳大监绕了半天,却是将话绕回了此处。

皇帝看了他一眼,“朕当然是看在阿芙的份上,她大病一场,朕心中不忍。”朝中大臣家中多少儿郎,做为日理万机的皇帝,他哪有那么多闲工夫去关怀一个不知名的小子。

柳大监自然知道自家主子在说什么,又听皇帝继续说下去,“也罢,朕瞧着年平知也不像多看重那孩子,你让人去一趟,传朕口谕,让靖安侯明日将两个孩子妥当送来。”

这伴读可不是光陪太子读书,还能日日回家的差事。是要住到宫中来,日日与太子待在一起,每个月能休息一日。

柳大监会心一笑,招了招手,便有小黄门领命而去。

靖安侯府中

靖安侯一到家中,小何氏便上前一步,迫不及待道:“夫君,圣人和太子可有相中阿晟。”她今日将年明晟精心打扮了一番,看着就是招人疼爱的孩子模样。

靖安侯点点头,小何氏惊喜万分,在屋中转了好几圈,喜的一张脸绯红:“那妾身便着人收拾阿晟日常用物。”

“易安的行李,你也抓紧让下人收拾一回。”

小何氏愕然,待在原处,“夫君,这是何意?”

年易安,便是她的继子大名。

“他也被相中了?”小何氏错愕道。

靖安侯沉下了一张脸,“往日里你如何待他,我不管。明日他便要进宫,衣裳用具,你自该知道如何准备。”

小何氏脸上的笑容快要绷不住了,“夫君,您这话妾身可不敢认,虽易安是姐姐所出,妾身一直当他如亲子。”

靖安侯懒得同她争口舌,他虽不插手后宅之事,可他不是瞎子,只是他惯来懒得管,便道:“你是主母,东西你看着准备。”

小何氏快要将牙咬碎了,“妾身明白,这便让人去备下。”

可她还是不甘心,明明宫中传来的意思,靖安侯府也只有一个孩子能做太子伴读,怎么好端端的让那贱种也入了圣人的眼。

她面儿上装出一派忧心忡忡,“夫君,可易安这孩子前些日子染上风寒,嗓子也坏了,如何能做伴读?那可是宫中,若他行错一步,岂不是给家中招祸?”

靖安侯眉头紧皱,这他也不是没想过。

小何氏见他面容似有松动,心中一喜,正要上前多说两句彻底让靖安侯打消送那贱种进宫的念头。

屋外却传来急切地脚步声,正是府上大总管气喘吁吁地跑来,“侯爷,夫人,圣人御前内侍奉旨前来,此刻正在前院等候。”

靖安侯和小何氏皆是一惊,慌忙整装前去,那内侍笑道:“咱家奉圣人口谕,明日便是上书房授课的日子,侯爷须得好生替两位公子收拾随身之物。”

内侍传完这话,拱了拱手便转身走了。靖安侯沉思片刻,圣人这是何意?难不成圣人心中对他有所不满,这是在提醒他要管好家宅?

“夫君,易安在宫里头可是做了什么好事,怎会如此得圣人看重?”小何氏这回是真的牙疼了,心中气急,宫里头到底发生了什么?

靖安侯冷声道:“我会亲自安排明日孩子们入宫之事,你不用管了。”说完,他拂袖而去,留下小何氏一人。

小何氏终于忍不住,冷哼一声,前去儿子房中询问宫中之事。

靖安侯府中一处偏远冷清的小院子,院门已经斑驳破旧,院内更是杂草横生,冷冷清清,只有一位年迈的嬷嬷正坐在石凳上穿着针线。

那针孔太细,她将手伸远了比划,也还是瞧不见。正苦恼如何穿针之时,那扇门嘎吱一声作响,有一道瘦小的身影从门外走了进来。

嬷嬷似乎并没有察觉有人进来,直到她手中针线被人拿去,还有一道如沙砾般粗糙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我来。”

年易安静静地坐在石凳上,把线穿进了针孔,又系好了结这才递回去。

“安哥儿,你今日可有被贵人相中?”嬷嬷很是兴奋的半说话半比划着,她的声音有些大还带着南方特有的口音,却不自知,应该是耳朵有些问题。

年易安点点头,强压下喉咙的不适,慢慢说着,让嬷嬷能看清他的口型,“嗯,贵人相中了我。”他不过是碰了运气前去宫中,想要看一看那个小姑娘。没曾想,那个他从前只能遥望的小姑娘会将目光投向他,还会将他留在宫中,成了太子伴读,这是他想都不敢想的。

他的脸上带着一点儿从内心深处生出的喜悦,嬷嬷只是激动的点头,不住的摸着他的手,“这就好,这就好。”

年易安任凭她在身旁高声叮嘱,心思却早已神游天外。过了许久,终是黄昏,他同嬷嬷进了屋中,点上一盏浑浊的油灯,他挖开屋中一角,取出内里藏着的木头小匣子放入怀中。

阮梦芙闭着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热风,心情终于平复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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