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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四章江左占形胜(六)(1 / 1)

整个应天府,瞬间缺少了官员。

似乎也没有影响到整个应天府的运转,麻木的百姓们,只是转着眼珠子,瞧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背着火枪的士兵。

只有偶尔有一两名士兵,打了报告脱离了队伍,站在了一身衣衫褴褛的人前面。

“母亲,儿子回来了。”

瞧着自己的母亲,满脸的疲惫,佝偻着背,完全看不出来,年纪只有四十岁左右。

年轻的士兵,上前拉着女人的手。

手上的老茧,都已经开裂了。

干涸的眼睛,在士兵开口叫人之后,才微微的有了一点湿润。

只是被拉着的手,惧怕的想要往回缩回去。

似乎一点都不相信此刻站在她面前的,就是自己当年因为活不下去,送去当兵的儿子。

“娘,你受苦了,这次儿子回来了,你老就不用受苦了。”

年轻的士兵,用手轻轻的擦了擦自己母亲脸上的污渍,随即仿佛想到了什么。

从自己的腰包里拿出了一个水壶打开之后,递给了自己的母亲。

“这是水,很好喝的。”

小巧精致的水壶,被塞进了女人的手中,女人怔怔的看着水壶,有看了看面前的陌生士兵。

“你真的是狗蛋?是我儿子狗蛋?”

女人颤抖着手,想要摸一摸面前这位陌生的儿子,干净的脸蛋,却又于心不忍的在脏兮兮的衣服上,擦了好几次的手。

还是看其来很脏的手,刚刚伸了出去,就飞快的往回缩。

只是手在缩回去的中途,就被自己的儿子给拿住了,然后轻轻地放在了脸上。

“看看,这是不是你儿子的脸,就是现在变得白净了一点罢了,脸上也有了一点肉肉。”

儿子看着自己的母亲,眼睛渐渐的湿润了起来。

仿佛整颗心都重新活了过来,眼中也有了神采,脸上的污渍都在泛着莫名的光辉。

“你真是我儿子,真是我儿子,他们都说你都已经死了,死的毫无音讯,就是你的父亲,现在不知道人在哪里去了。”

说起他的父亲。

作为儿子的就不以为然,当时他出去当兵,就是因为自己的母亲生病在床,急需要钱去看大夫。

只可惜家里本来好好的不算富有,也不算很贫穷,奈何一个“赌”字,就能让人倾家荡产。

不过是短短半年时间,就家徒四壁。

父亲游手好闲惯了,全家只有母亲一个人撑着,自己还有一个不大的妹妹。

都差一点被自己的父亲给卖了换钱。

“丫丫呢?今天怎么没有见到?”

士兵又从包里面拿出了行军干粮,在没有成为大明的士兵之前,他可是从来都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管饱不说,味道还很不错。

他拿出的这一块,是他省下来的,带肉末的行军粮。

馨香的食物气味,让周围麻木的看着母亲和儿子的一群人,不自觉的咽了口唾沫。

“这块干粮,你先吃着,喝一口水在吃,很好吃的。”

儿子一边说话,一边眼神在左右观察着。

随即就在母亲的身后,看到了一双怯生生的眼睛,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手中拿着的食物,干涸的嘴巴,脏兮兮的脸上,无不写满了渴望。

渴望吃上一口手中的食物。

“还有,还有。”

尽管脸上漆黑一片,儿子闹不明白,为何自己的目前被给丫丫洗一下脸,却是一点都不嫌弃的重新拿出了一块行军粮。

“丫丫,还不快谢谢哥哥。”

母亲佝偻着的身体,似乎在这一刻,也能够站直了,因为她有儿子了,看样子自己的儿子还有出息了。

连吃的食物都是他们见过去不敢奢望的。

这种行军粮,南京城里面也有,都是大户人家小孩子手中的零嘴。

以前只是眼馋的看着,等到小孩子吃完走了之后,悄悄的站在小孩子站过的地方,贪婪的嗅一嗅气味。

仿佛那就是人间最美味。

“谢谢哥哥。”

一个干瘦的小女孩,从母亲的身后,扯着母亲的衣角,光着脚丫子走了出来。

做哥哥的身手抚摸着妹妹的头顶咧嘴一笑道:“只要有哥哥在,往后丫丫就不用再饿肚子了。”

这样的一幅场景,在很多的角落里上演着。

温馨的有很多,可哭的撕心裂肺的也不少。

也有人回来之后,已经找不到自己的家了,更有人找的了自己的家,却早就人去楼空,找不到人了。

来回差不多一年的分别。

似乎就已经成了生离死别。

孙传庭和李定国他们一群人走在脏乱差的街道上,

远远的看着这一幕幕早就看过了不知道多少的画面。

在西安府的时候如此,在蓟州的时候也是如此,等到来到了应天府,也一样如此,似乎这人间的离别和团聚。

都让他看了一个遍。

“传令下去,只要是南京城内的士兵,都有一天的探亲假,记得吩咐后勤,把行军粮多分发一点。”

孙传庭心里一阵心酸。

在冀州被建奴们欺负也便罢了,可在大明的腹地,自己人欺负起自己人也一样是毫不手软。

或者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手段的多样性,只有想不出来的,就没有做不到的。

若是以前在大明做官的时候,特别是做总兵的时候,孙传庭可不敢把军粮这么分发出去,一个是粮食不够吃。

另一个就是有邀买人心的嫌疑。

被御史参上一本,那可是有够瞧的。

运气好,能够解释的通的话,只是舍弃了一点银子而已。

可要是运气不好,那就是要株连九族的。

文人的一张嘴,能够积毁销金,也能够逼死一个人不偿命。

只有此时,在崇祯的手下,孙传庭才会这么做,也才敢这么做。

若是有人拿赭石来大做文章,估计官也就做到头了,忽悠人,忽悠到了皇上的头上,就是死了也不带冤枉的。

明确的军部分工。

可以让任何一名将军没法一家独大。

那会出现拥兵自重的事情。

“惨不忍睹啊,看来得让那些新来的官吏,立刻进入到治政中去,还要繁复的宣扬朝廷的政令才行。”

一河之隔,一直都是通过锦衣卫的消息,来了解南京城中的一切。

而这些都没有亲眼看到的更加震撼人心。

或许是已经习惯了凤阳府的井井有条,百姓们安居乐业,脸上的幸福微笑。

此刻看着整个南京城死气沉沉的气氛。

心中就满不是滋味。

或许有人是真的为了做官而做官的,李定国其实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可随着自己开始做实事。

那种为民请命的满足感,已经不逊色于做官时的畅快了。

虽然有时候忙起来累的昏天倒地。

可跟多的时候,则是一种很奇怪的成就感,在支撑着他继续下去。

许多时候,人的觉悟,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悟透了。

那么就是一辈子的坚持。

“隔壁的扬州,是不是也这个样子?”

刘世勋也是一直都在沉默着。

他的手下杨廷麟,还在南京城中住过一段时间的,也给他说过南京城中的繁华,可这次亲自来看,似乎和自己听说的,大不一样。

繁华是有。

可也只有一两条街的繁华,而且那些繁华,还都是一些酒楼,青楼,赌坊。

根本就没有几个像样的产业。

税收或许不少。

可对于整个生活在南京城之中的平民百姓们来说,那就是最要命的地方。

穷人看不到。

等到看到的时候,不是卖儿卖女,就是自家的男人已经输得一穷二白了。

“还不清楚,消息的传递,总是有着局限性,只有亲眼看过,才能够清晰的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李定国已经不指望,原本那些儒生们做官,会弄出怎样啼笑皆非的事情了。

眼前的南京城,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看到了这里,就想起了曾今的京师。

在皇上没有出手治理之前,差不多也是这个烂样,京师首善之地都这样,更不要去想别的地方了。

“马士英他们,还见不见了?”

南京城的破败,也有这些人的一部分责任,不能说被人软禁了,就可以无债一身轻。

事情没那么容易。

若是被审问除了,这些人也有贪赃枉法的案例。

那么下场还是要去牢狱之中走一趟。

李定国突然问向了身边的孙传庭,在两人见面之后,还说起过这件事。

最后为了迎接他们,才不了了之的。

“不见了,徒增烦恼罢了。”

孙传庭摇了摇头。

他已经不看好这些人的以后了,现在还能在马府待着,以后就只能去工程队中待着了。

见识了整个应天府的腐败问题。

他也就明白为何马士英他们那么聪明的人,就没有想过,立刻向皇上投诚,原因不过就是自己的身上也是一身的屎。

根本就不干净。

投诚了之后,还是会落得一个一无所有,还不如挣扎一下,看能不能和皇上谈一个好点的,能够接受的条件。

只是这些人都相岔了。

皇上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和人谈条件。

或许在一开始皇上登基之后,要是有人大力支持变法的话,那么还有点情分可讲。

在被黄立极和施凤来,以及后来的韩爌他们,摆了皇上一道之后,谈话的可能性就已经没有了。

如今皇上用火枪,重新打了一遍江山。

谁还有脸面值得皇上网开一面?

“将军,刘香的两位手下已经在牢房之中找到了。”

突然一名士兵小跑着过来汇报道。

“在牢房里面?他们怎么被关进去的?”

别说孙传庭一脸的诧异,就是李定国和刘世勋他们也是如此。

通过了一些消息的汇总。

他们也都了解到,闹得沸沸扬扬的选秀事件,都是刘波和崔涛两人引起的,而这两个这么重要的人物。

怎么会被关进了牢房里?

不应该呀。

“说是不配合魏国公他们的选秀筹划,本来是要过几天拉出去问斩的。”

士兵可不知道其中的弯弯绕。

说的也都是他早就询问好的经过。

“这些人可真够大胆的,人命居然可以这么的随意挥霍,皇上为了能够让更多的人活下来,花费了多大的代价,他们······”

李定国气的都快说不出来话来。

草菅人命也不外乎如此,当真是潜力滔天了,就可使无视一切的大明法度。

“确实够大胆的,不过咱们来了,他们的胆子,也就没了。”

孙传庭嘿嘿冷笑。

让身后的刘世勋,不由的为如今关在牢房中的那些人默哀了一遍。

工程队也是有还有坏。

只要到时候分配的任务重一点,还不一天到晚的都在忙碌着,只要忙起来了,所有的想法,都会为了想要停下来,喘口气,而绞尽脑汁。

到了那时。

谁还认得出来,他们是那一家开国功臣的后裔?

“把刘波和崔涛拉出来,单独关在一个房间内,到时候送去和刘香他们作伴,造谣生事,居然弄出了这么大的声势。”

孙传庭都不敢想,以后在史书上,这一次的南京事件,最初的锲机只是两个糊涂的人,办了一件看起来聪明,其实也很糊涂的事情。

两人很快就走到了应天府的衙门口。

两个石狮子威武雄壮。

衙门的华丽程度,差不多快要赶上京师了。

在当年这里也算是最早的大明国都。

“当年的永乐大帝,从应天府搬去了顺天府,喊着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我相信他是为了大明的百姓们着想的,心中这么想,也是这么做的,奈何皇帝一腔热血,就换的了整个大明的朝堂,满朝的蛀虫。”

最繁华的地方,还要数应天府的衙门。

瞧着对面开办的青楼,就是现在都还能够听到丝竹之音。

唱曲的音调,也在隐隐约约的传来。

“那个楼里面的人,恐怕都还不知道,应天府已经变天了。”

李定国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有看到青楼的样子了。

别的地方不清楚,反正在京师和衮州,很少有这样的场所。

都有了一口饱饭吃,谁还会舍得卖了自己的儿女去那种操持贱业的地方去?

怕是连头都抬不起来吧。

没有了“货源”,男人们也大都在努力的挣钱,给自己娶媳妇,自然这个行业就渐渐的衰败了下去。

“旁边的赌坊,生意和很不错。”

在衙门口,开办这样的场所,不知道是在讽刺整个大明的朝廷,还是开办青楼和赌坊的人手眼通天。

孙传庭面无表情的说道。

“南京城已经烂透了。”

刘世勋也是无语。

不过回想道曾今皇上还没有动手清理过的大明,似乎也都是同一个样子。

而且是已经有了许多年都没有变化了。

“儒生误国啊,他们都是武人误国,看来文人误国起来,比武人更甚一筹啊。”

一旁的李定国,听得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道:“我觉得你话里有话,孙将军,别以为咱们两关系好,就就可以信口开河的胡说,虽然我也看不上这些儒生们治国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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