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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夜晚最难熬的,不是刚刚下过一场雨,潮湿的热,皮肤像粘着没撕干净的胶纸,如同棉花堵塞胸腔的闷……

而是宿舍门禁后,停电。

靠电池维持生命力的小小电风扇,转数到达自己的极限,仍然让人觉得它毫无用处。

陆嘉洛坐在寝室的桌上,一边举着电风扇,一边握着手机。

宿舍楼里外从稀稀落落的怨声载道,到此起彼伏的群情激愤,只需要半个小时,手电筒的光束在隔间中晃动,狂躁的青年男女无处可逃。

蒋芙响应号召,推开窗,绝望的大声叫着,“啊——杀人啦——”

阿宁正把冷水冲湿的毛巾贴在身上降温,也叫着,“窗户关上啊!最后一点冷气了!”

只有陆嘉洛开辟出一个新话题,“在定西区,或者浦上附近,哪儿能找便宜的出租房?”

她们转向她,她就接着说,“两个人住一间都可以。”

阿宁猜出,“许曼问的?”

“她准备花多少钱租房?”

“……最多六百。”陆嘉洛说。

蒋芙诧异的问,“一个月?”

电风扇自带蓝色的灯,黑暗中,蓝光旋转在陆嘉洛的脸上,而她点着头。

阿宁一句话道出现实,“六百在市区,租个厕所都勉强。”

空调机发出嘀一声,寝室的灯管了亮起来,宿舍楼所有房间都接二连三亮了起来,一时间迸发欢呼声。

整容课期末考分小组,在殡仪馆进行现场实际操作考试。

陆嘉洛如往常一般,高腰牛仔裤,藕荷色吊带,细跟凉鞋,只是在外面多穿上一件防护服。

殡仪馆外头,烈阳在高处,围墙上的爬山虎,水泥地上的黑色树影,它们都拥有旺盛的生命力。

拆开口罩的塑封,她盯着窗户出神,听见同班的女同学小声地喊着,“嘉洛、嘉洛……”

女生戴起三层口罩,过来说着,“我能跟你一组吗?”

虽然陆嘉洛在学习书面知识的过程中,玩手机、吃零食、睡大觉,但是她的期中实操测验成绩,不仅是整个防腐班最高的,而且是历年来最高。

站在高空坠落的,溺水身亡的,车祸现场的遗体面前,和恐怖电影的画面不同,甚至没有真正碰到冰冷的人体躯干,光是感受与死亡共存的腐烂气味,就让许多人打起退堂鼓。

因为生疏而紧张是正常的,同学们都在尝试和适应,攻克自己的心理防线,只有陆嘉洛与众不同的淡定,实操时被从旁提醒的次数越来越少,技术趋向娴熟,指导师开玩笑说,还以为她从业两年了。

陆嘉洛从口袋摸出抽签的纸条,“可我是第三组。”

“我换到啦!”女生意识到自己有点大声,捂住嘴巴,然后八卦兮兮的说,“张隽说他和蒋芙一组,自愿跟我换的。”

陆嘉洛跟她交换着意味深长的眼神。

小组交接进行一具连体肢体损伤的男性遗体整形修复,再清洗消毒一具中年女性的遗体,每组考核时间三十分钟。

同组的女生递三角针的时候,勾破了指导师的手套,他翻过手背一瞧,准备换副手套,低声说着,“没事。”

这位遗体整容师是南大毕业,他们的学长。

陆嘉洛仿佛要触及口罩的睫毛,稍稍扬起,瞥着他抽下手套,十指指甲干净,转回注意力,没有她男朋友的手骨节长且直得好看。

三十分钟后,陆嘉洛这一组的考试结束,整理好自己从卫生间出来,她没有回整容室,在走廊逗留,倚着墙,掏出手机。

昨晚艾德闻说他今天有课,所以一天没给他发消息,点开他的instagram照片墙,最近更新是上周打赌输给她,发的一张自拍。

他穿着红色t恤,眼底卧蚕像柔软的阴云,脸颊上有一颗褐色的小痣。

从点过这张自拍喜欢的账号里,陆嘉洛发现一个有些眼熟的昵称,曾经跟他单独合照过的女生。

在这个女生的照片墙上,最新一张照片,发布于二十分钟前。

不是她自己,是一个男生的侧面。

陆嘉洛愣住。

软件自带的翻译功能不太准确,至少能懂得大意,照片中的e君帮助她做完实验得到表扬了。

e君。

用了三个颜文字表情,其中两个有爱心符号。

陆嘉洛顿时感觉自己胸闷气短,不止,还含着一口超浓缩柠檬汁。

不管他在不在上课,拨通他的电话,省略最基本的问候语,她说,“edwin同学,我跟你有仇吗?”

艾德闻似乎还认真想了想,说,“暂时没有。”

“那你为什么要气死我?”

“啊?”

陆嘉洛把腿都站直了说,“你就这么闲,帮你们班的女同学做实验?”

艾德闻才恍然听懂,“我们分到一组,她动作太慢,我受不了就帮她做完了。”

“为了感谢你,她给你拍了一张非常帅气的照片。”

“哦,我不知道她拍照了。”他的语气能听出不在意。

陆嘉洛再次倚墙,低头按着额角,“你是不是没打算告诉我,想等我自己发现,然后气死。”

艾德闻即刻辩驳着,“你自己说的啊,不要告诉你。”

确实说过,还记忆犹新,她理亏,不说话了。

她不出声,他就问,“在干嘛呢。”带着一种轻飘飘的少年口气。

“在殡仪馆考试,心情就跟马上要被推去火葬一样。”

陆嘉洛真真切切的形容,却听见他笑,“我叫她删了行吧。”

“别再跟她说话了答应我!”

有人开门,她下意识地回头,错过艾德闻的回答。

出来的男人是指导师,也是前辈学长,目光始终在她身上,他说着,“跟谁聊得这么起劲?等会儿一起吃饭,你们老师请客。”

傍晚他们在小酒楼开一间包厢,坐两张圆桌,因为数次实操学习之后,全班只剩十三个人。

老师感慨,曾经他们也是这样,吃完一顿,班里就少一个人。应是伤感的情景,怎么听起来就像灵异故事。

下午考试前扎起的头发,陆嘉洛没有再散下,颈部到肩头的肌肤在光线中,呈现着细腻的光泽。她低垂着眼睛,编辑微信消息。

身边传来比较平庸无奇的男人声音,问她,“吃饭重要,还是社交重要?”

陆嘉洛眼都不抬的说,“男朋友重要。”

“你……有男朋友啊?”

总算抬眼瞧着他,“嗯,搞不好要结婚的。”

她的眼睛不会笑,也不会楚楚可怜,无灵魂的高傲,让人自觉的退避。

回到寝室,阿宁就提起,“今天那个学长好像对你有点意思?”

陆嘉洛摇晃着一瓶卸妆水,满不在乎的说,“可能。”

阿宁开玩笑的说,“你没什么想法?”

她倾倒卸妆水的动作顿住,“我?”

陆嘉洛把浸湿的化妆棉覆在眼睛上,顺便说着,“我想做个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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