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话被她一口气说完,舒乐感觉喉咙里已经开始冒火了。大概说出这样的话后,自己和萧煜诚父亲的关系恐怕是很难缓和了,她心里暗想。
果然,萧云明的脸色还是异常的难看。大概萧云明也没想过舒乐会以这样的形式回绝他,一时间客厅里陷入令人昏厥的低气压中。
大概又过了几秒钟,萧父才又说道,“这么说你是不准备放手了?”
舒乐嗓子里的那团火更旺盛了,她一时很想争辩什么,这番话估计谁听了都会气不打一处来吧,什么叫放手,难道她是在死缠不放么?舒乐突然很想明白,难道有钱人都是这样的脑回路么?
大概她现在最想说的话莫过于“我并不是图萧煜诚的钱才和他在一起的”这句话了,可惜,这话不仅俗套,且又不知何时被挂上了虚伪的名头,就光最后一条,最让舒乐觉得自己应该闭嘴的。毕竟,舒乐觉得,萧云明是不会相信有一个女人会真正爱他的儿子的,或者,萧云明根本就是完全相信金钱给人的力量。
想到这里,舒乐突然发现富人圈子里的可笑之处,那按照这个套路走下去,她现在是不是该收到一张巨额支票了?
“你现在在哪儿工作?”
“一家杂志社。”舒乐如实回答,她也没想到,萧云明会突然问自己这个,一时感到有些困惑。看来,大概又是她自己胡思乱想了,才会想到支票这个狗血的戏码。
“这里是一千万,应该够付你所有的工资了。”瞬间,还没等舒乐完全反应过来,一张支票就通过一个仆人的手落在了舒乐的手里。
也许就是看到了这张支票,舒乐才突然意识到这个世界变得让她一点都不认识了。如果不是萧云明身边那个中年的仆人怜悯的眼神,舒乐一定会错觉地以为自己是在拍电视剧。
“原来用支票逼人分手的事是真的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太过于惊讶,舒乐竟把自己心底想说的话说了出来。她几乎是在俯视坐在沙发上的萧父,他还是想往常般面无表情,那张毫无血色可言的、甚至泛着土黄色的脸面上浅浅地勾起一个讥讽的笑
,这个不经意的动作正好被舒乐看到,舒乐突然感到一股热血猛然充斥在整个颅腔里。
“我一般不会这么做,除非对方不配合。”萧煜诚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舒乐打量着他,又突然在萧云明的脸上找到了和萧煜诚一样的气质——冷酷。
不过,这样冷酷的表情舒乐在萧煜诚的脸上一次都没见到过,而她之所以觉得萧煜诚继承了他父亲性格的精髓,大概也是因为她曾经在萧氏内部的杂志上看到过萧煜诚的照片,真的和萧云明的表情别无二致。
“那是我扫您的兴了?”舒乐自嘲地笑笑,心里的酸涩让她完全不知道该在脸上做什么表情,想了半天,只好用力挤出一抹最后的笑意,不过笑容浸在脸颊里竟变成了赤裸裸的嘲笑。
“其实他能和你生活这么久也是我没想到了,你的厉害程度我今天也算是见识到了。”萧云明幽幽地说了一句,字里行间都插满着刀锋。
“那我是不是现在该识实务点儿,现在就应该拿着您给我的支票滚蛋了?”也不知道为什么,舒乐此刻简直是又想哭又想笑,一时间,她的整颗心都充满了悲哀。她突然对萧煜诚和萧家那片阴沉的肃杀之气充满了悲悯。
“你确实应该这么做。”回答舒乐的是一句高傲的、不容反驳的、自以为是的话。
“呵……”她不禁笑出了声,在萧云明不解的眼神里,舒乐继续往下说,“您今天和我说的这番话可真叫我感到难堪,我都没法回答您了。”说着,舒乐看向端坐在沙发上的萧父,他的目光坚定而自信,可偏偏是这幅撼动不了的冷酷表情,激起了舒乐层层的反抗心理。
她继续把话讲明白,“我不知道这样说您会不会听得清楚一切,我的意思还是和刚才一样,如果要离婚,也应该是萧煜诚亲口告诉我,所以,今天您给我的这张我可能一辈子都赚不到的支票,我想我是不能收了。”
等舒乐亲手将那张可怜兮兮的支票重新放回桌子上的时候,周围安静得如同沉睡的黑夜,阳光被厚厚的窗帘重重地隔上,在这里,舒乐看不到任何有关生命的迹象。
“看来你是不肯了?你的确有意思,不过你这种女人我也是见多了,不过就是仗着自己身世可怜,再加上长得稍微漂亮些,先是投靠豪门,然后再一步一步嫁入豪门,你的这种小手段,你就真以为我看不出来吗?”
萧云明的冷笑就像是一个沉睡多年的干尸突然苏醒后发出的狰狞又恐怖的低吼,他说话的音量猛然被提高,舒乐回想了一下以前,似乎在舒乐的记忆里,萧云明第一次变得这么有血有肉,印象中他总是板着一张灰白的脸,从不肯多看她一眼。
不过,这个变化也并不见得有多微妙,舒乐甚至全身都泛起恐怖的鸡皮疙瘩来。
“我想您对我一定有什么误会。”她也不知道该解释什么,舒乐曾以为她能和萧父搞好关系,起码可以缓和关系,可眼前这个样子,看来是不可能了。
“小姑娘,你会后悔的。”蓦然,萧云明的脸色突然沉静了许多,他的脸色依旧灰白又充满病态,但可能是刚才生气的缘故吧,血液开始缓缓地流向萧云明那条蜡黄的脖颈,泛红色和死寂的面容形成了一副可笑的对比。他似乎也累了,无意和舒乐再在儿子的婚姻上争辩什么,萧云明语气极淡地说道,不过每个字都依旧透着刺骨的寒意。
“今天的事,我希望你不要告诉你现在的丈夫。”他幽幽地说道,还没等舒乐完全反应过来,萧云明依旧被扶上了轮椅,轮子轻轻地摩擦在地板上,就像是骷髅头滚落在地面上的声音,沉闷而毫无生机。
舒乐仔细回味着萧云明刚刚丢下的话,心想萧氏的董事长是不是学过什么修辞学,他和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充满了意味深长的讽刺。
“现在的丈夫……”她重复得有些苦涩。
大厅的门被再次打开,从那条开启的门缝里,舒乐又找到了熟悉的阳光的味道。于是她又一把拉开这得严严实实的窗帘,阳光像是瀑布般倾泻下来,她用好奇的目光追寻着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