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中火(1 / 1)

房间里除了桌上的那一行字,就什么都没有了。

沈风渠盯着那行字看了一会儿,血色干涸了很久,看上去颜色都慢慢变淡了,应当至少有好几年的时间了。

他把这些线索一点点的罗列起来,有了一些思绪,想了想,问一旁的少年道,“你如何看?”

少年轻描淡写地开口,“只有他是自己上吊死的,死了有十几年了。”

他垂眸看着,脑海里浮现出来一道人影,眸中带着讽刺。

十几年村里居然没有人来收尸,院子里杂草长的都此人还高了。

沈风渠说,“先去地宫一趟,看看颛碧珠还在不在。”

如今越来越感觉,他们这回可能拿不到颛碧珠了。

月色洒在地面上映出来一层银光,他们沿着村子一直往南边的方向走,南边尽是荒芜的废墟,上古遗迹遗留下来的巨石带着一层闪烁光亮的表层,在夜晚熠熠生辉。

沈风渠找到了地宫的入口,门口几道三清圣咒,黄色的符纸映着朱色,确实是被封了。

他捏了一道诀去解,符咒被弹了回来,旁边的少年在一旁看着,沈风渠有些不好意思,不能在徒弟面前丢脸。

他轻咳了一声,月照剑变了出来,一道雪白的锋芒扬了过去,“嘭”一声,地宫的门直接四分五裂。

一阵灰尘从里面飘过来,沈风渠朝一旁侧侧站在了徒弟旁边,说,“走,进去吧。”

少年看他一眼,拿出来一根蜡烛,点燃了,在黑夜里映出来一片火光。

火光外面还有一层浅浅的黑色结界,保证通风不让烛光熄灭,又不至于行走时烛光忽闪忽现。

地宫是方形的建筑,他们先是走了一截非常长的楼梯,然后到了底下的正殿里,里面有侍女雕像,侍女手里握着火炬,沈风渠把火炬都点亮了。

一个接一个的,火光不断的跳跃,不知道何处吹来一阵风,风里带着凉意,映在侍女的脸上带着一抹亮光。

侍女眼珠低垂,神色看起来似悲似悯。

沈风渠感觉背后毛毛的,看了那些侍女一眼,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感觉到侍女的眼珠子仿佛转了一下。

他瞪大了眼,再看的时候侍女又是低着头了,只是嘴角仿佛微微的扬了起来。

沈风渠心想太离谱了,真是邪乎,前面的少年走的有些快,他上前握住了少年的手腕,“慢些。”

前面的少年放慢了步伐,冷淡的眉眼扫过来,“害怕?”

沈风渠确实害怕,但是他不能在徒弟面前丢人,他握紧了徒弟的手腕,想了想,向下一点点的,牵住了少年。

“师尊牵着你,地宫里容易走散。”

他与少年十指相扣,明显的感觉到少年僵了一下,似乎想要甩开他的手。

沈风渠才不愿意放开他,他握紧了徒弟的手,“方才在外面怎么说的?要听师尊的话。”

少年气息变得有些抵触,一会儿又没那么抵触,总之十分别扭,起初连指尖都僵硬着没动,后来一点点的,回握住了他。

温热的触感传来,沈风渠有些想笑,少年依旧在他身边冷着脸,但是仔细注意的话就会发现,整个人都是在微微不好意思的。

“这座地宫,便是为了荜阙建的。荜阙是菩提转世,他在人世渡化无数人,后来得道成圣。”

而这些侍女,其实都是男生女相,因荜阙在凡世是男魂女身,所以造的便都是着女装的男子,是荜阙的另一种映射。

他们走到前面是一面墙壁,墙壁上刻着巍峨栩栩的壁画,沈风渠让少年向前把蜡烛递了递,看的更加清楚些。

上面画的便是荜阙,荜阙是女子形象,黛眉杏眼,一双眼里清澈澄明,一身素净的九叶莲纹袍,气质纯洁出尘,眼底仿佛怜悯着红尘万千。

这壁画在凡间流传的很广,讲的是荜阙割肉喂鹰的故事。荜阙出生贫寒,少时寒窗苦读,长大之后随佛法不停地做好事,遇到各种苦难都不忘初心,受到伤害依旧一心向善,渡化伤她之人,最后普化成圣。

沈风渠沿着看完了,感觉有一些奇怪,又说不出来哪里奇怪,他的目光落在壁画上的荜阙身上。

上面画的是有人诬陷荜阙是妖僧,因而绑她在刑架上受真火灼烧。周围是漫天的灼热火光,衣衫被真火灼烧成了灰烬,暗夜的黑与深色的红交织在一起,荜阙面上依旧是微微笑着的,目光仿佛透过墙壁传过来,带着温和的慈悲。

少年在一旁冷淡道,“荜阙又唤心间佛,你若是一直盯着她的眼睛看,会被魇住。”

会看到自己心底深处最想得到的东西,很容易被迷惑走不出来。

他话音落了,旁边的男子没有回应,顺着看过去,身旁的人紧紧盯着壁画,身形一动不动,已经被魇住了。

楚临渊,“……”

他也看向壁画,指尖微动,心底最想要的东西……

对上荜阙的双眸,他最想要的,心中似乎已经有了答案,但是……他是不会被迷惑住的。

没等他收回思绪,周围换了个景象,在沧澜峰那人住的房间里,他看到了床榻上的人。

他的师尊躺在床榻上,一身月华白袍微微散开,双手被深紫色的藤蔓束缚住,冷白的指尖微垂,看到了他,绝色的脸上带了些许浅浅的欢喜。

藤蔓不知道钻到了哪里,男子脸上一点点变得绯红,咬唇看着他道,“渊儿,师尊错了……今日饶了我好不好……”

他看着男子楚楚可怜的模样,心中恶念升起,眸色一点点的变得深沉,下意识低声说了句“不好”。

沈风渠一直看着那双眼睛,不知不觉地便被吸引了,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了人,壁画也消失了。

四周白茫茫的一片,沈风渠愣了一下,他这是被壁画魇住了?

他看了一眼周围,试着向前走了一步,眼前又转眼变了个景象。

周围变成了沧澜山,就在一指峰里,他看到了徒弟。

少年依旧是面容冷淡,艳丽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一身月华白袍,手里握着玄色长剑,腰间挂的有一枚红缨玉佩,身姿清冷绝艳。

仿佛是察觉到他的视线,少年侧过脸来,微微抬眸,琉璃珠一般的眼底尽是柔和。

少年唤了他一声,“师尊。”

那一声在脑海里久久不散,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沈风渠回头神来,又回到了地宫里,面前是壁画,周围漆黑一片。

蜡烛不知道什么时候灭了,徒弟不知道什么时候松开了他,沈风渠注意到身旁的一道黑影,伸手要去碰少年。

“楚临渊?”

沈风渠话音落了,突然一道力气袭来,他被用力的抵在了墙上,背后是成佛的菩提,两旁是垂眸敛思的侍女,少年朝着他压了过来。

他对上少年眼底的一片暗沉,愣了一下,然后感觉到少年指尖的薄茧覆在他的后颈上,带着些许轻微的疼痛。

沈风渠莫名有毛骨悚然的感觉,他轻轻推了少年一下,没能推动,少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气息若有若无地扑洒在他耳侧。

他感觉微微有些别扭,开口喊他,“楚……”名字没叫出来,下一秒他就瞪大了眼,唇上覆上两片温凉,少年趁他愣神,在他唇上用力咬了一口。

鼻尖传来少年身上的冷香,沈风渠不知道徒弟这是怎么回事,他被亲的有些晕头转向,抬眸的时候对上少年的眼底。

少年眼睫微垂,远处微弱的烛光映出来,眼里仿佛只融了他一个人。

远处侍女眉眼低垂,火光仿佛映在少年的眼底,里面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滔天情.欲。

沈风渠被那情.欲灼了一下,少年扣紧了他的手腕,和他十指相连,动作一点点的慢了下来,小心翼翼地亲吻他。

少年眸底温柔,去亲他唇上的伤口,亲他的嘴角,轻吻他的鼻尖。

沈风渠睫毛微微抬起,许是烛光若隐若现迷住了他的心神,他心里砰砰砰鼓点一般跳个不停,看进少年的眼底,心尖仿佛也跟着颤了一下。

少年眼里仿佛有光,带着灼热,一路烧进了他的心底,温柔的神色宛如石尖落江海,引起了千层波浪,让他整个人跟着灼烧起来。

在那一刻仿佛感觉到有人在他耳边说了三个字。

他完了。

在少年再次低头咬上了他的唇时,他感觉到痛意,轻轻避了一下,眼眸流光婉转,换来的是少年更深更用力的吻他。

沈风渠轻轻推了少年一下,气氛显得暧昧缠眷,他耳尖通红,在少年怀里被亲的七荤八素,在少年扣紧他的手,轻轻咬上他的耳垂时,他情不自禁地轻哼了一声。

远处侍女手里持着灯盏,面上一派柔和,地宫里是交缠的呼吸声,沈风渠脸上蔓延出来一层红意,伸手拽紧了少年的衣角。

耳边的心跳声不断放大,沈风渠眼睫微颤,被亲的有些站不稳,少年扶稳了他才勉强稳住身形,整个人像是一张薄薄被水浸透的纸。

他整个人被少年带进了怀里,少年箍着他的腰十分用力,仿佛是想要把他一同揉进骨血里。

沈风渠没脸抬起头来,他埋进了少年怀里,不敢去看少年的表情,咬着唇拽紧了少年的衣角。

脑海里一团乱麻,不知道一会儿怎么办,如何面对少年。

然而没等他想清楚,少年突然身形僵了一下,像是清醒了似的,伸手一把推开了他。

推开的时候十分用力,沈风渠本来身上就软绵绵的,被这么一推,背后抵在了壁画上,脸色白了一瞬,唇角也有些肿,模样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少年温柔的面孔褪去,一瞬间变回了冰冷,还带着几分厌恶。

沈风渠靠在墙上,他看清了少年的情绪,感觉心里仿佛被刺了一下,想质问又没有开口,只是看着少年,无声的质问。

少年眸中情绪翻涌,目光落在他身上,浑身气息绷紧,不断释放着冷气。

不知道过了多久,少年冷淡地开了口,“不是有意冒犯师尊,师尊见谅。”

这么轻飘飘的一句,沈风渠感觉心里蔓延出来以前从未有过的情绪,酸酸胀胀的,他刚认识到自己好像有点喜欢徒弟,还没有从纠结的情绪里缓过来,他看着少年这般,心里有些闷,还有一些莫名的委屈。

之前对他坏他都能忍,现在发觉后就不大能忍了,为什么这么讨厌他?讨厌他为什么还要亲他?他不喜欢少年用厌恶和讽刺的目光看着他。

沈风渠心里仿佛有个小人儿抱着膝盖在在角落里难过,他心里乱糟糟的,闷着一股气,不打算搭理少年了。

他抹了一把红唇,看了少年一眼,侧身过去往地宫深处走。

少年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冷着一张脸,眸里闪过一些复杂的情绪,指尖用力攥紧了,然后又一点点的松开,转身跟上了男子。

两人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沉默的气氛在空气中蔓延,沈风渠这次没有主动开口,少年也不说话,他们两个人之间仿佛无形中僵持着。

到了地宫深处,一路上有不少机关,沈风渠心情不好,直接用剑风扫过去,那些刃风卷着长箭和刀剑,被折断碎了一地银光。

最里面是一扇石门,上面覆的有阵法,沈风渠解了阵法,石门缓缓向两边打开,地宫跟着震动了一番,碎石簌簌落下来,展现出来里面的景象。

里面是一座偏殿,空荡荡的,只有正中间的一处石台,石台上放着一枚泛着幽光的珠子。

珠子上面的幽光在顶上的墙壁显现出来,上面映着锁龙伏诛的图案,里面仿若鎏金浮浮沉沉。

沈风渠冷静下来,仔细思考了一下,感觉他们也太顺利了些,这么快就能找到颛碧珠了?

而且之前明明有人来过,不可能不把颛碧珠带走。

他在原地站着,月照剑握在手里,念了一道剑诀,长剑顺着朝石台飞过去,剑尖碰到颛碧珠,珠子在上面无声地碎裂,上面映出来的投影也消失了。

果然,只是一道幻影而已,真正的颛碧珠已经被人拿走了。

沈风渠把长剑收了回来,盯着石台看了一会儿。

不对,有什么地方不对。

他脑海里掠过壁画,一幅幅的浮现出来,到底哪里不对呢……

沈风渠思考了一会儿,打算按着原路回去再看看壁画。少年在他身后跟着,两旁火光若隐若现,快到壁画前的时候,身后的少年开口了。

“壁画的顺序不对。”

沈风渠没有搭理他,他捏了一道火诀,面前的壁画被映出来。荜阙出生贫寒,少时寒窗苦读,长大之后随佛法不停地做好事,遇到各种苦难都不忘初心,受到伤害依旧一心向善,渡化伤她之人,最后普化成圣……

他的目光落在在烈火灼烧的那一副上,视线微微一顿,这才发现这一副和前面的调换了顺序,调换之后意思便全都变了。

原本是她在受到伤害之后依旧一心向善,渡化伤她之人,顺序变成了因为她一心向善,所以才会受到伤害。

突出的重点从割肉喂鹰,变成了好人没有好报。

沈风渠看了壁画好一会儿,隐隐有不好的预感,那来过的人既然把壁画顺序换了,必然是有暗喻在里面,在地宫里说不定也有东西留给他们,就是不知道留的会是什么了。

他开始沿着地宫的偏殿一间一间的找,少年就跟在他身后,少年冷淡道,“在放置人棺的那一间。”

沈风渠没空想少年是如何知道的,他现在听到少年的声音就烦,转眸瞥了少年一眼,声音冷了下来,“让你跟着,哪来那么多话。”

少年不说话了,周遭气息明显冷了许多。

他在最后一间放置人棺的偏殿处停了下来,四周十分安静,仿佛是冥冥之中的指引,他推开了门。

偏殿里是一片漆黑,中间是一具乌木造的棺材。

沈风渠到了棺材边,伸手放在了棺材板边缘。

棺材板滑开发出闷响,他看清了里面的景象,面色微微一变。

里面是一具尸体,死的人他很熟悉,正是赵长老。

赵长老死相惊恐,脸色青白,死不瞑目,怀里还抱着一枚沾了魔气的颛碧珠。

……

沈风渠回到了颛明镇的客栈里,他本来想在村子里再待几天,查查村子里村民的死因。但是传信给了白锦夜,白锦夜让他先带着赵长老的尸体回沧澜。

正好他也想自己一个人静静,就和徒弟暂时分开了,他让楚临渊留在颛明镇,自己一个人先回去了。

临走时他对少年交代了,“等人齐了带他们回来,如果一直没回来,记得去看看,帮他们一把。”

少年抿着唇,似乎想说什么,但是最终什么都没说,道了声“好”。

沈风渠等了一会儿,见少年真的没有别的话要跟他说,心里又闷起来,看到他这副冷冰冰的木头样就烦。

他一个人冷着脸离开了。

回到沧澜峰没有花多少时间,他把赵长老的尸体带回来了,还有那颗被魔气污染的颛碧珠。

主峰里,白锦夜捏了一道法术试图驱除颛碧珠的魔气,但是魔气自始至终一直笼罩在珠子上面,已经与珠子融在了一起。

“颛碧珠没法用了,不过倒也不算白跑一趟。就是不知赵长老是去偃月寺的,为何会出现在荜阙的地宫。”

白锦夜微微拧眉,“你说当时壁画的顺序换了,除了这个可还有别的发现?”

他问了,旁边的人没有回答,顺着看过去,才发现沈风渠目光落在那颗珠子上,似乎是在走神。

“渠儿?”

沈风渠这才回头神来,回他道,“没了,村民都被抹了记忆,那人修为在我之上。”

“在你之上?”白锦夜,“当今在你之上的可没有多少,珠子上沾了魔气,夜行宫的话……也就只有薛长枝了。”

沈风渠摇了摇头,“应当不会是他。”

“那人杀的都是相对来说犯了错的坏人,自比正道之光,此行不像是魔修所为……我觉得,更像是入了魔的修士。”

“至于为何要杀赵长老……”沈风渠说,“你可还记得,十年前的事?”

白锦夜自然记得,赵长老原本有个儿子,十年前在沧澜里也是赫赫有名的天才,后来被魔修陷害,种了一身的媚骨,日日夜夜□□.焚身,靠同魔修苟合才能活下去。

赵长老不忍看儿子日日受辱,亲手取了儿子的性命。

对于那人来说,赵长老也是犯了错的,弑子是天理难容的罪过,成了那人杀赵长老的理由。

至于为什么颛碧珠在赵长老手里,就不得而知了。

白锦夜叹了口气,“若是魔修反倒好办,是修士………才并不好查。”

沈风渠,“我可以去偃月寺一趟,去查查情况。”

“偃月寺你最近怕是去不成了,”白锦夜拿了一纸文书给他,“天水和夜行宫已经打起来了……”

“薛长枝不知下落,如今夜行宫一盘散沙,天水正在联合仙门拿下夜行宫。”

沈风渠接过来文书,看了两眼,大抵意思是天水如今屡战屡胜,势必要一鼓作气屠了夜行宫。

“薛长枝去哪儿了?”

沈风渠对薛长枝有些不能理解,堂堂少主,都打上家门口了人却不见了?

白锦夜,“可能是去找新任魔君了,我听说他们似乎知道了魔君印的下落,如今主要先把魔君带回去。”

夜行宫一向最重视魔君血脉,其他都没有魔君血脉重要。

沈风渠想了想,决定把楚临渊怀有魔君印告诉白锦夜。

“你徒弟???”白锦夜惊讶了一瞬,随即喃喃起来,“怪不得……原来如此。”

“渠儿,此事你为何不早些告诉我?你徒弟有魔君印,薛长枝怕是会冲着你徒弟过来,他说不定……如今就在沧澜里。”

沈风渠说,“有我看着,他应当不会有事。我多留意峰里弟子的动向,若是有刻意靠近楚临渊的,到时传音给师兄去查。”

他们两人又商议了一会儿,白锦夜对他道,“你先在峰里待着,偃月寺的事先放放,过不了多久,可能要去天水一趟。”

沈风渠说知道了,打算回去,临走时白锦夜叫住了他,“你是不是有心事?”

“若是不想憋着,可以跟师兄说说。”

沈风渠想起来前不久才跟白锦夜说过的不会后悔,他回道,“师兄多想了,我没有心事,有的话会告诉师兄的。”

等回到了一指峰,沈风渠自己在房间里待着,脑海里回想起来少年那张艳丽的脸,伸手碰了碰被咬破的唇角。

现在想起来,不光是这次,前几次他是江小曲的时候少年也亲过他。

身份不一样,所以徒弟是什么意思呢?

难不成徒弟知道了他是江小曲?但是如果知道了,对他不应当是那么冷淡的态度。

所以是不知道的,不知道的话……徒弟确实有些花心了,相当于喜欢了两个……说不定还不止两个。

沈风渠感觉心里又有些闷了,他这是怎么回事?自己吃自己的醋?

徒弟若是更喜欢江小曲一些他有些不高兴,更喜欢如今的他他还是不高兴。

徒弟对他冷淡厌恶的态度让他最不高兴。

他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自己是要回去的……来这里是为了完成任务而已。

沈风渠清醒了些,自动忽略了心里的那一抹失落。

他与楚临渊,不过是千秋过客,因缘巧合之下相识相遇,等到这段时间过去了,便会错开,从此便是路人。

……

楚临渊在客栈里待了几日,弟子尽数回来了,到了准备回沧澜峰的前一天,钟然不见了。

他并不想去找人,但是想起来男子临走之前嘱咐的话,问了钟然的下落,便出去找人了。

“钟然说要再去采些灵草,应该不会走远。”

楚临渊于是去了距离最近有灵草的山上,到了之后在山里转了一圈儿,感觉到身后跟着的人,他冷声开口,“出来吧。”

树后面传来细微的动静,一道剑光扫了过去,树干上多了一条长痕,叶子簌簌落下。

钟然从树后面出去,面上讽刺,“你倒是挺警觉。”

楚临渊面上没什么表情。

“你说……若是我杀了你,沈前辈会不会再收一个徒弟呢?”

钟然手里变出来一道红色的血咒,上面黑纹闪烁,冒着魔气,他面容阴鸷,手里捏诀,血咒朝着楚临渊飞了过去。

“你现在……就去死吧。”

无数道黑纹在半空中交织成了一个咒笼,咒笼不断变大冒着魔气,然后迅速地笼罩在楚临渊身上,把他困在了里面。

钟然眼里杀意毕现,捏紧了血咒,咒笼也随着收缩。

楚临渊依旧在原地站着,薄薄的眼皮抬起来,朝着不远处的一棵树上扫了一眼,眸中情绪冷淡。

咒文笼罩在他周围,眼看着要碰到他,他伸手用剑鞘轻轻一挡。

整个空气静止了一瞬,然后黑色的咒文“嘭”地一声破碎开来,悉数在空中消散。

无形的剑意在空中会聚在一起,钟然还没有反应过来,整个便僵在了原地,他低头看了一眼,只来得及看到大片鲜红的血色。

人无声的倒下,没了气息。

楚临渊看都未看一眼,转身的时候脚步微顿,很快就离开了。

不远处的树下,薛长枝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他身旁的树被拦腰砍成了两半。

他乌黑的眼珠里一片墨色,看了一眼指尖的血迹,轻声嗤了一声,“可真是不得了。”

修为比他还高,他要怎么把人带回去呢?

薛长枝脑海里划过一道身影……怎么忘了,变态冰块儿是暗恋那个小矮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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