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以信额头上跳起一根青筋,只恨不得把这牙尖嘴利的丫鬟狠狠打死才好。
可小葵毕竟不是他的顾家下人,他动不得手。
何况,还有那陆南风给姜家撑腰……
顾以信被扔进烟波江后多少有了几分收敛,不敢轻易惹恼姜玥,怕再给自己找罪受。
“哟,一个小小的丫鬟也这么张狂,姜小姐,你这下人可真是管教得好啊!”顾以信不开口,那江雁儿却压根没把姜玥放在眼里
。
“知道是我的下人还插什么嘴,难不成还要你来替我管教?”姜玥反唇相讥。
语气不惊的一句,堵得江雁儿一时半会儿说不出半个字来。
江雁儿看着眼前眉清目秀的姜玥,心道这女人莫不是转了性了?
先前分明柔柔弱弱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这才几天的功夫,怎么变得如此尖牙利嘴浑身是刺了?
江雁儿粉脚一跺,朝顾以信埋怨:“顾郎,你看这人,我好好和她说话,她却这般挤兑我……”
顾以信伸手将娇妻护住,仿佛她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转目看向姜玥的眼神带着深深厌恶,好似姜玥是个吃人的洪水猛兽:“
我们走,无需理会这种疯女人!”
江雁儿躲在顾以信怀中,唇角勾起一丝笑,故意炫耀地朝姜玥一瞥,然而却没从姜玥脸上瞧出半点失神和难过。
她心中有一瞬的诧异。
她虽没见过姜玥几次,但每次都能从姜玥眼底瞥见那如小鸟折翼般受伤的神色。
每每看见,她都忍不住要得意洋洋。
旁人都说她是野鸡,即便飞上枝头也别想变凤凰,可她如今不是做到了吗?且还是踩着这名门大小姐的脸做到的,整个江城除
了她,还有谁有这等本事?
可如今姜玥对顾以信如此漠然,仿佛顾以信是个连看一眼都嫌多余的陌生人,这多少让江雁儿有些不悦。
“顾郎,我看这姜家小姐也并不是个专情的,否则听说你与我成亲,为何还如此云淡风轻?”江雁儿抬起头朝顾以信说道。
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落入了姜玥耳中。
“你这人脸皮简直比城墙还厚!我家小姐是哭是笑是喜是怒,和你有什么干系,犯得着你在这里嚼舌根?”小葵没好气道。
当着宁老夫人和宁竹筠的面,她自是要谨言慎行,不可多说什么,可这江雁儿不过是个贪慕虚荣的妓子,骂了也就骂了,难道
这故意还能替她出气不成?
怕就怕气没出成,反倒又被扔进江里洗了一通澡……
若真如此,小葵可是再喜闻乐见不过了。
江雁儿大抵是从没被一个丫鬟指着鼻子骂过,饶是再心机深沉也不免有些绷不住:“顾郎,你看这丫鬟,简直就跟主子一个德行
,都是没人要的疯女人!”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姜玥清澈的眸光落在她脸上,那张清秀的脸上分明没有任何喜怒,却仿佛蝴蝶轻轻扇动翅膀,不知下
一瞬会带来何种风浪。
江雁儿不由得有些心悸,不过仗着有顾以信撑腰,她到底还是大起胆子重复了一遍:“说你是疯女人怎么了?被人糟蹋了还处处
抛投露面,真不知你姜家是怎么教的女儿,简直就是丢人现眼……”
话音未落,一记巴掌已经干净利落地落在了她脸上。
江雁儿整个儿懵了,愣愣看着扇了自己一耳光的姜玥,险些没回过神来:“你……你……”
“我什么我?还嫌打得太轻了吗?”姜玥嗤笑问。
那笑容极冷,冷过三冬的寒冰。
江雁儿脸上火烧火燎,赫然印着一个鲜红的手掌印,既怒又恨,却到底不敢当着顾以信的面抬手回扇姜玥。
她平日里都是装出一副柔弱无辜的模样,又岂会露出如此泼辣的一面,毁了自个儿在顾以信心中那白莲花般的模样?
“顾郎,她……她竟打我?”她只能楚楚可怜地抹起眼泪。
“姜玥,你别太过分了!”顾以信胸口猛烈起伏了一下,眸中盛满了怒气,“雁儿可是我已过门的妻子!”
“飞得再高,在我眼里也只是一只野鸡。”姜玥半点也不打算给这对渣男贱女留面子。
若这江雁儿安安分分也就罢了,之前的那些事她大可不计较,可这人偏偏如此不长眼,非要来触霉头,那自己索性就陪她好好
演完这场戏。
江雁儿不是自诩娇弱吗?
既然如此娇弱,挨了巴掌乖乖受着便是,要哭滚去别处哭去,别在这儿脏了自己的眼睛。
“你……你这个泼妇!”顾以信到底出自名门,憋了半天也只憋出了一句泼妇,更难听的话是骂不出了。
再者说,他也担心万一话说得太难听,惹恼了那喜怒无常的陆南风陆少帅。
到时别说是江雁儿,就连他自己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看着眼前唇角勾起嘲讽的姜玥,顾以信咬牙切齿,只觉这辈子从未这么憋屈过。
以往姜玥笑起来时双目弯弯,宛若新月,此刻那双眸子里却只余冷冷清清的波光,一如江心的水浸染着淡淡月光。
顾以信恼极了她那甜甜的笑容,若不是为了巴结姜家,他才不屑让这样一个又软弱又窝囊的女人待在自己身旁!
哪怕他说了什么刻薄的话,这女人也很快就能忘了,依旧是那副讨人嫌的模样,只知给他煮粥、炖汤、绣荷包,粥总是太甜,
汤总是太咸,荷包还总是绣得歪歪扭扭……也不知哪来的自信将那些东西呈到他跟前。
可如今这女人仿佛彻底变了个人,脸上再不见任何甜笑、任何讨好。
顾以信隐隐惊奇。
他原本早该惊奇的,只是她做的事、说的话太可恨,一次又一次将他激怒,他恼得不行,以至于压根顾不上诧异她身上的转变
。
“顾郎,顾郎……”见顾以信只骂了一句就没了下文,江雁儿抬手拭去脸上那并不存在的泪,竭力做出梨花带雨状,“你说好让我
这辈子不再受委屈的。”
是啊,自己答应过雁儿的……
顾以信这才略略回过神来,朝姜玥怒目而视:“别以为陆南风能护得了你一世,等你今后嫁做人妇,我倒要看看陆南风这个外人
还能怎么护着你!如此泼辣蛮横,到头来你就等着被休吧!”
姜玥只觉可笑:“我嫁不嫁人,嫁什么样的人,关你何事?管好你自己的妻子,免得家财万贯全被掏空了都不清不楚,若你顾家
再次落魄了,我姜家也不会再出手相助。”
说着,上下打量了几眼那抽抽噎噎佯装委屈的江雁儿:“你若正儿八经和我斗,我还佩服你几分。当面一套背地一套的白莲花,
我最是瞧不惯,也就只有脑子被驴踢过的直男癌才会吃你这一套。想扮柔弱博取同情?好啊,以后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让你
扮个够。”
江雁儿被这番话吓得哭也不敢哭了。
她在青楼待了这么多年,识人无数,一眼就能看出谁说的是真话,谁说的是假话。
而姜玥这话,显然不只是一句威胁这么简单,江雁儿毫不怀疑下次若再狭路相逢,姜玥又会往她脸上狠狠扇几巴掌。
这女人,简直就是个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