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西拿着一盘草莓上楼,凌家的走廊呈回字形,一层楼大概有八个房间,老宅的三楼是主人房间,二楼则用作办公还有留客。
近几年,凌老的腿脚不如以前利索,才改住在二楼。
梁西绕过走廊拐角,瞧见顾怀琛的司机正握着手机守在凌老房外,待她走近,才发现对方在打斗地主。
“有事?”周延也看到了梁西。
在凌家遇见梁西,他心里多少有些意外,只不过,一想起这姑娘与凌泽析的关系,所有困惑也就迎刃而解。
“我来给老爷子送水果。”
女孩双手端盘,话说得滴水不漏。
周延没拦人。
梁西止步在门口,却没立即推门进去,她忽然转头,问:“顾先生身边……有固定女伴么?”
周延三十出头的成年人,几乎秒懂女孩的意思。
她指的女伴,自然是花钱养着的那种。
一个男人在外有几面彩旗,除了他本人,司机最清楚不过。
然而,这个问题不是谁都该问的。
作为凌家安排给凌三少的对象,私下与对象的父亲有所牵扯不说,这会儿,又开始关心对象表叔的私生活,怎么看都显不安分。
周延觉得,还是顾怀琛先前对这姑娘太过宽容了,才让对方生出某些攀附的念头。
梁西就像没察觉自己的逾矩,莞尔一笑:“我就随便问问,您不方便讲也没事。”
说完,她就进了卧室。
凌老的卧室,是由两个房间打通而来,比得上一套单身公寓,梁西往里走了几步,才看见坐在窗前下棋的人影。
凌老身后的陪护最先注意到她。
陪护弯腰,附在凌老耳边说了什么,凌老就朝她看过来,显然还记得她:“跟着泽析一起来的?”
梁西人已经到软塌前,言语莺然:“三少还在外面,是我冒昧上门叨扰了,请您见谅。”
凌老笑:“怎么能说是叨扰,你愿意来家里,欢迎还来不及。”
“您不嫌我占地儿就好。”
一个说话漂亮的年轻小辈总是讨人喜欢。
梁西刚把草莓交给凌老的陪护梁叔,便听到凌老长吁短叹:“老来遭人嫌,说得一点也没错,现在年纪大没用了,陪我下个棋还要争输赢。”
“这我得说句公道话,今天顾董都让您多少回了。”
梁叔放下草莓,一边调侃:“您刚悄悄拿走棋盘上顾董的炮,顾董都已经装没发现,您可不能再欺负老实人!”
“……”
偷棋子这招,多熟悉。
梁西不由得去瞧凌老对面的男人。
进屋后,她第一次,把目光投向了对方。
似察觉她的窥视,陪着凌老说笑之余,顾怀琛抬头对上梁西的眼眸,一如既往的邃远,然而,梁西还是在那里捕捉到一丝异样,似因她而起。
原来,不止她想起了大佛寺的围棋。
软塌边上,放着个茶台子。
茶水已经沸腾,梁西见没人管,主动上前,用湿布裹住拎环,另一手虚按壶盖,把煮开的大红袍转移到紫砂壶里。
“懂茶艺?”
凌老注意到她的手法。
梁西实话实说:“看别人沏过几回。”
“论沏茶,顾董是个中翘楚。”梁叔在边上夸赞。
梁西为凌老续好茶,余光瞥到对面那只茶杯,起身过去,挪到顾怀琛旁边重新跪下,倒满水,她拿起茶杯递过去:“顾先生,喝茶。”
茶杯本来就搁在顾怀琛手边。
梁西这样伸手递茶杯,显得多此一举。
下楼的时候,她就换掉了吊带裙。
这会儿,身上穿的,是牛仔裤还有白t恤,脖子处,一根细细的项链,红色迷你的心形吊坠落在锁骨间,不变的是,一头长发柔顺披着,当她挨近,发间的清香伴着茶气而来。
顾怀琛抬手接过茶杯。
然而,杯壁处,另两只手却未撤走。
女孩的手指莹白细致,顾怀琛握住茶杯的时候,哪怕有所规避,还是碰到那截葱白。
梁西忽地掀眸,看他一眼,随即收了手。
这一瞬的眉眼官司,似转目即忘,又似萦绕不去。
续好茶,梁西不再久留。
把紫砂壶放在几边上,她用手撑着软塌起身,弯曲的双腿跟着伸直,方几旁的右脚,像是不小心地,踢了下顾怀琛穿着黑色袜子的脚。
“那我先出去了。”
话落,也套上那双室内棉拖。
从凌老的卧室出来,梁西没再去厨房。
她径直回了自己房间。
虚掩着门,倚在门旁的墙壁上。
大概过去半小时,廊间传来说话声,又等两分钟,梁西才出去,匆匆跑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