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凤眸不笑的时候,自有种凌然不可侵犯的锐气,苏宜贞就这样脊背挺直的站在原地,面上一丝表情也无。
苏正道竟然被这凛冽且高高在上的气势惊得愣在了原地,高高抬起的右手却迟迟挥不下去。
隐在暗处的薛氏见他要打人,刚才差点就忍不住冲出来了,结果被苏宜贞不着痕迹的眼神制止住了动作。
“怎么了?”她笑了笑,又恢复了之前柔顺贤淑的样子,“爹爹这是不打了?”
苏正道这才回过神来,心中又羞愧又尴尬。
算算日子,今天真的是他爹的忌日,昨天抽大烟抽的头脑发昏,他竟然一时忘记了。
他咳了咳,扬着的右手袖子一甩,顺势放了下来,“我当然记得!这不就是要出门去给你祖父买些他爱吃的糕点吗?”
“哦?难得爹爹有心了。”
“你这话说的奇怪!”他肃起脸来,义正言辞,“这是你祖父,我亲爹,我怎么会不尽心!?”
越是心虚,说话就越是大声。
像是极力的想要掩饰什么,他皱眉责骂,“你还没解释为何要将祖父的供台灵位摆在这里!你今天若是不说清楚,这顿罚必然是跑不了的!”
苏宜贞神色哀戚,“是了,爹爹日日只知道到处搜刮银钱出去抽大烟,哪里能知道家里出了何事,只知道一味地指责我们这些人罢了。”
苏正道被说的一梗,“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这是你对自己爹说话的态度吗?!”
“那爹爹又是如何对祖父的?”她轻轻柔柔的将话顶了回去,“昨晚上下大雨,雷劈到了祠堂边的桑树,落下来的树枝压坏了屋顶,是我跟娘还有兰亭连夜清理的。”
他心中一震,“竟有这种事?!”
“爹若是不信,自可去后院看看。”
苏正道再怎么混账,心里对于祖上还是保留着一份敬意和自豪的。
家中祠堂出了事,他怎么可能不着急?
他话也来不及回,撒腿就往后院跑去。
等他跑到祠堂前的时候,眼前的一切让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神色呆滞。
就像苏宜贞说的那样,祠堂旁边原本茂盛的桑树被雷劈断了一部分树冠,正巧落在房顶上,将上头砸出了一个硕大的窟窿。
原本就日显萧条的祠堂,此刻更是凄惨至极,里头的供桌上乱七八糟一片。
祖宗的牌位已经不见了,只剩下一地腐烂的水果和散的到处都是的香灰。
若是别处屋子,坏了也便坏了,大不了不用便罢了。
然而这是祠堂啊,供奉祖宗牌位的地方,若是不修,他以后下了阴曹地府哪里有脸面见列祖列宗?
可是……哪里有钱啊……
难道要去姚家提提这件事,让他们加紧把聘礼送来了?
苏宜贞不知道何时跟了过来,静静的立在他身侧,“我们彻夜未眠清理祠堂的时候,爹你在干什么?”
他呐呐的开口,却说不出话来,“我——”
昨夜里他抽完大烟,便睡得不省人事了,甚至半夜打雷都不知道。
“爹爹,咱们家还有钱修补祠堂吗?”她叹了口气,“你是不是又想去找要姚家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