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平静微笑的介绍,淡漠的如一张毫无攻击力的白纸,却轻易的在她的心脏上留下伤痕。
前妻这个字眼显然让董主任始料未及,他扭头去看许倾城,“你们认识,怎么还需要我来牵线介绍。”
“抱歉。我并不知道fuc的总裁……是他。”许倾城解释,声带像是有了裂痕,说话艰难,声音嘶哑,很是难听。
但她已经努力控制,控制让自己的声音不要颤抖。
震惊如一声巨响的雷劈在她脑袋上,被震的五感尽失,全是怔愣。
“不管怎么说,既然认识,有些话都能谈开了。”从政的人在调节气氛上很拿手,瞬间就调适过来,让许倾城入座,“本来还想跟你说一下傅总的传奇故事,不过看来不用我说了,许小姐肯定也清楚。”
死而复生?
外人眼里的传奇故事,在本人眼里却是伤痛,没有人知道从黄泉路上走一回,吊着一口气回到阳间的感觉。
老爷子下令封锁了一切信息,就怕节外生枝。
死亡的消息傅家没有刻意传播,但也没有阻止,外界的一切传言都是保护色。
傅聘修深知傅鸿信的手段,靖霆拽住了他的尾巴,手里握着傅鸿信犯罪的证据,务必小心行事,但这件事本身与靖杉资本事发纠缠在一起,即便周潜早有安排,依然百密一疏。
出事的第一时间人就被救走,现场自然不会再有傅靖霆的踪迹,人没了就不会惦记。
这才任由传言四散。
许倾城坐下来,唇畔轻抿,“我们好多年没有联系,我还真不知道傅总的传奇故事。”
他这样突然完好无缺的坐在她面前,出现的太突然又毫无征兆。
她的表情越是平静,心脏就愈是狂乱。
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再颤抖,是激动也是高兴,却必须这样生生忍着,不敢表露情绪分毫。
他那样疏冷的眸光,在两人之间画下了一笔深沟,让她不敢轻易逾越。
傅靖霆突地笑了声,那声音低沉轻蔑,浅淡又讽刺,“传奇?没死而已。”
几个字,就把她钉在了当场。
丝丝的凉意透骨。
她听得懂他云淡风轻的语调里掩藏的恨意。
即便是她无意,可也算是罪魁祸首。
青尧出狱的时候,她回来,在带青尧去银行的时候遇到过唐锦朝。
没有细聊,唐锦朝只是很讽刺的看向她,“许小姐是不是认为自己算无遗策,你当傅靖霆真没提前预测到你的想法,他本来可以退的干干净净,但他没有。这才给了你们送他见阎王的机会。”
许倾城望着他似笑非笑的脸庞,眉峰中的疤痕就像是在精雕细琢的作品上恶意划伤的伤痕,再多一寸整个眼睛就被毁掉。
她心头很冷,很怕,诸多情绪涌进脑海里,已经辨不清自己到底是什么情绪。
乱糟糟的,全都汇成一个事实,他还活着,真好。
她想过无数次,如果他没事,如果再见面……
即便可能是梦,也不断的在脑海里演练他活生生站在她面前的场景。
她有好多话想跟他说,很多很多。
这个场景终于成为现实,但真正见面了才知道,有太多的话,只是想想而已,你压根就没有机会说。
傅靖霆并未多看她,话题导向被引导到商业上。
许倾城有些发木,脑子转不回来,董主任喊了她好几次,她才回过神来。
情绪有些失控,眼泪几乎控制不住。
许倾城忙站起身,“抱歉,我先去趟洗手间。”
包厢里就有单独的洗手间,许倾城拿了手包匆忙进去,门关的一瞬间,眼泪就再也控制不住。
她抽了洗手台上的抽纸,半扬着脸,用抽纸沾着眼角的眼泪,避免把妆容哭花了,可没用。
眼泪流的太凶,许倾城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的抽噎声过大。
震惊过后,剩下的最多就是喜悦,好像是灰蒙蒙的天空中忽然阳光乍现,驱散了一切阴霾。
即便,他并不原谅她。
她也依然觉得,真好,真好。
想跟愿愿说,她有爸爸的,活生生的爸爸。
以后,以后……应该有机会喊一声爸爸的吧。
许倾城重新洗了脸,化了妆,涂了眼影,漂亮的晚霞色将哭红的眼睛遮掩的恰到好处。
晚宴期间的商务交流,许倾城脑子有些跟不上,她的眸总会盯在他的脸上走神,她知道自己的状态不适合谈任何事情,王凯问的几个关于盛世产业的问题,许倾城都不能很好的组织语言。
傅靖霆的脸色阴阴沉沉显然很是不悦,眸光锐利的盯住许倾城,“许小姐如果没有诚意谈,那今天就这样吧。”
“不是。我很有诚意。”许倾城沉默良久,终于在他的不耐烦里开口,“盛世的产业虽然是传统产业,但也得意于市场足够大,规模有了,利润自然也会有。我看过fuc的其他案例,并未涉及传统行业,所以想知道你们的真实想法,只是想作为一笔投资转手卖出,还是想股票定增吸纳进合适的团队进行经营?我想知道,我们之间,有没有合作的空间。”
她一口气说完,胸口因为提着气,不让自己的声音发颤,所以涨的有些发疼。
傅靖霆听完,只给了她一句话,“fuc有自己的规划,转手卖出和吸纳股东团队都有可能,看利益。至于合作的空间,我坦白说,没有。”
拒绝的很干脆。
与她的紧张激动相比,他平静又冷漠。
许倾城没再说话,她不知道自己还可以说什么。
之前打好的腹稿全都吃掉了,这会儿她脑袋里已经找不到任何理由来说服他。
这餐饭吃的气氛很诡异,以至于很快就结束了。
王凯送董主任回去。
傅靖霆的司机也已经开车过来,他都没再看许倾城一眼,拉开车门欲要上车。
许倾城突然往前抓住他的手臂,“傅靖霆。”
男人回头看她,接着眸光落在她抓着他手臂的手指上,冷静平淡的眸光很有杀伤力,让人不自觉的想要放手。
可许倾城不想放,她就像是处在梦境与现实的交界点,他眉上的疤痕她好像在梦里见过。
但她又确信除了那天极其像的背影,这两年的时间她没有他一顶点的消息。
死亡的消息在她耳边传了一遍又一遍。
她唯一的念想就是去景山壹号挂一束风铃。
她希望这声音能引领他回家。
鬼魂也好,什么也罢,都不要在外面飘着。
许倾城的手滑下去,她主动又颤抖的握住他的手掌,手指冰凉,掌心里都是紧张的湿汗,与他掌心里的温暖形成鲜明的对比,她五指扣在他的五指间,“你是,真的吧。”
傅靖霆脸色阴郁,两个人十指交错,这种无端亲密让他的胸口像是又被劈开了一次。
他抓住她的手腕,不顾她用力握紧的手指,用力的扯开,男人嘴角勾起几分邪性的笑意,“许小姐这手段,经年不变。”
手指间的温度消息,手腕被他甩开。
他的语调声音都很不正经,充满戏谑与调侃。
想起久远的过去,那时候站在皇城会所的门前,他的司机送她去景山壹号。
兜兜转转之下,故事回到了原点。
许倾城低头,突地笑了下,眼里晃动的泪光被霓虹灯打的稀碎,他的掌心是热的。
他回来了。
平平安安。
他的车从眼前开走,许倾城站在原地任晚风撩起她的长发,与过去的不同的是,并没有司机过来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