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杨动的家属。”
医生看林映冰一眼,转身朝值班室走去:“你是病人的女朋友吧,那请你跟我来一下。”
“白副总,你快点去联系段宏,让他抓紧赶来医院。”
林映冰吩咐了白媚一声。
白媚也从医生的话中,听出了杨动面临的危险,她也很想去值班室,可林映冰在这儿,她只能点头:“好的,我这就去联系!”
林映冰跟着医生来到值班室内时,才发现里面坐了七八个老医生,一个个都拧着眉毛,低声商量着什么。
带着林映冰来的医生,对坐在办公桌后面的一个老医生说:“赵教授,这位是病人的女朋友。
事到如今,林映冰也不想再解释什么了,向前走了两步,紧张的问道:“赵教授,杨动他怎么样了,到底是什么回事?”
赵教授缓缓摇头:“姑娘,很抱歉。”
尽管早就知道杨动情况不怎么乐观,可听赵教授这样说,林映冰还是脸色一白,声音颤抖:“赵教授,你的意思是说,他、他有可能会……”
赵教授缓缓点了点头。
林映冰脚下一软,眼前一黑,差点没晕过去。
在医生的帮助下,她扶住了桌子,喃喃的说:“怎么会,这样?”
赵教授行医几十年,早就见惯了生死,看遍了患者家属的各种痛苦,所以在象征性的沉默片刻后,他打开了一份资料。
指着资料中各种照片和文字,赵教授开始介绍杨动的病情:“病人杨动肺部严重充血,支气管溃烂,血热,器官衰竭……燕京那边的专家精心诊断后,已经基本确诊,患者得的是一种名为艾吹波的病毒,这种病毒和埃博拉有所类似,但不具有传染性,致死速度也远高于埃博拉……”
赵教授在介绍杨动的病情时,使用了大量的专业用语,林映冰根本听不懂,可她只能耐心的听下去。
等他说完一段后,她才急急的追问:“赵教授,请问他能不能得到有效治疗?”
“抱歉。”
赵教授缓缓的摇了摇头,带着无奈的歉意:“这种病在非洲出现过,当时得到了世界医疗卫生组织的极度重视,很快就控制住了病情,但十多例患者却无一例外,全部死亡,从此这种病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叹了口气,赵教授继续说道:“只是,当年的医疗水平,根本解决不了这种疾病,所以在患者死亡后,就迅速处理了尸体和病原,所以,至今没有有效的治疗方法。”
林映冰的俏脸煞白,实际上,赵教授摇头后,他后面说的那些,她都没听进去。
等教授说完,她才面容苦涩的问道:“那医生,杨动他、他还能活多久?”
“很抱歉,小姐,虽然我们已经尽了最大努力,但杨先生,可能撑不到晚上了。”
“撑、撑不到晚上?”
林映冰紧紧咬了下嘴唇,颤声说:“现在是下午一点,也就是说,还有不到五个小时?“
赵教授缓缓点头:“抱歉。”
“我知道了。”
林映冰木讷的说出这句话。转身向门口走去时,却被赵教授叫住了:“姑娘,我有话要对你说。”
林映冰转身:“赵教授,请讲?”
看了面色凝重的专家组成员,赵教授涩声道:“姑娘,经过专家们的一致研究,都希望病人在死、死亡后,他家属能够替他签字,捐、捐献他的遗体,供医学研究……”
林映冰身子一抖,哑声说道:“你们要解剖他?”
赵教授用力点头:“是的,姑娘,我知道你心中肯定很悲伤,但为了让更多的人不再遭受这种病毒的伤害,我们觉得……”
不等他说完,林映冰就缓缓摇头:“不可以的。”
赵教授急道:“姑娘。我们都知道,没有谁希望自己的亲人,在死后还会解剖,可这是为了更多的人着想啊,还请你三思!”
“我三思?呵呵。”
林映冰眼眶湿润:“可我不是他的家属,我,我只是他的冒牌女朋友。”
说着,林映冰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对啊,我只是他的冒牌女友,我有什么好伤心的啊?可是,我为什么会哭呢?”
“冒牌女朋友?”
赵教授愣住,但这时候没心情是追究什么冒牌不冒牌的了,下意识的追问:“那病人的父母呢?”
“他是个孤儿,没有父母。所以,谁都没有权力在他死后,解剖他的身体。”
林映冰抬头,看着头顶的灯光,喃喃地问:“我能进病房看看他吗?”
昏睡中的杨动,平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
从昨天早上发烧到现在,仅仅过了才一天时间,他的生命,就进入了倒计时。
在被送到医院内后,他就陷入了深度昏迷中,要不是显示器中显示他心脏仍在缓慢的跳动,他已经和死人无异。
在林映冰看来,杨动现在已经完全变了一个人。
他全身都开始浮肿,用肉眼就能看到皮肤下的血管,像被水胀满的气球,似乎只要轻轻一扎,他就会爆炸开。
盯着眼前的杨动,再想想刚认识他时的样子,林映冰觉得这一切就像一场梦。
严格的说起来,林映冰好像没必要这样在乎杨动,毕竟他们不是真正的男女朋友。
况且,在认识的短短几天中,她还是那样讨厌他,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段才解气。
可当杨动处于弥留之际时,林映冰却明显感受到了对杨动的不舍这个男人,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悄悄住进了她的心里。
这是不是爱情,林映冰不清楚,但她很清楚,知道杨动要死,她非常舍不得。
长这么大以来,除了杨动之外,还没有哪个男人,曾经给她留下这样深刻的印象,偶尔会让她生气到爆炸,却偶尔有那么坚实可靠。
背她去医院、带她飙车、把她从米其林酒店里救出……
陪着林映冰发了会呆后,赵教授就走了,临走前和护士低低说了句什么。
赵教授走后,也不知道又过了多久,护士说话了:“小姐,你最好是离开病房,因为我们不敢保证病人的死亡时间会不会提前……专家们说了,病人的情况很难揣度,很有可能全身肿胀,在弥留之际导致血管破裂。”
林映冰身子微微一动,从恍惚中清醒了过来,再看向杨动时,才发现他的身体,好像又大了一圈,好像随时都可能爆炸。
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林映冰点头:“好、好吧,我走。”
她对杨动的确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感情,可这并不代表着她能冒着生命危险陪着他。
只是,当林映冰走出病房,在护士把房门关死时,她心里却空落落的,好像失去了最珍贵的东西。
“两位,还请你们离开走廊。”
护士再次对林映冰和老张,提出了善意警告:“我们将安排人做消毒、善后等工作。”
林映冰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看了脸带着悲凄之色的老张一眼,就走向了电梯。
林映冰走出重症楼后,站在楼下向上看去。
就在那里,走进她生命中的第一个男人,即将逝去。
在此之前她一直以为,她是鄙视他的。
可这一刻,她才知道自己内心,是多么希望那家伙能好起来,再嬉皮笑脸的出现在她面前,让她再骂一句:臭流氓。
就在林映冰盯着高楼发呆时,老张说话了:“林总,白副嘱咐我,让我送您回公司的。”
林映冰垂下头,疲惫的嗯了一声:“嗯,我不回公司了,送我回家。”
老张点点头,驾车载着林映冰离开中心医院,就在要走到门口时,一辆宾利急匆匆的驶了进来。
宾利开的很急,如果不是老王及时扭头,两辆车就要撞一起了。
本就烦躁的老张,猛地拍了一下喇叭,低声骂道:“进医院还开这么快,急着投胎么!”
林映冰双手环抱在胸口,垂头闭着眼,好像没有注意到这一切。
她太累了,不止是生理上,心理上同样如此。
车子刚驶上公路,林映冰的手机就响了,是白媚打来的:“林总,我刚联系到段宏,他昨天下去和家人出差去了乌江市,现在正在往回赶,不过……可能赶不上了。”
“哦,那就算了。”
林映冰淡淡的哦了一声,接着又说:“白副总,你不要来医院了,因为杨动他已经……院方在做最后的准备工作,你先去总部吧,我回家。”
以往,只要杨动和林映冰通话,在扣电话之前,她都会恭敬的说好的好的。
但这次,林映冰潜意识中等着杨动说好的好的时,那边却传来了嘟嘟的忙音。
林映冰稍微愣了下,眼中闪过一丝不解。
半个多小时后,老张驾车把林映冰送到了楚家别墅大门前。
“老张,你也回去休息一下吧,我知道,你可能很感激杨动,看到他这样后心里不好受,但……我们毕竟还要生活。”
林映冰在下车前,破天荒的安慰了老张一句。
老张眼圈发红,轻轻点了点头,随即调头。
送走老张后,林映冰回头,慢慢朝院子里走去。
今天的楚家别墅格外忙碌,不少人在院子里,调试着林映冰看不懂的仪器。
门前,楚明辉正坐在椅子上看着,见林映冰回来,他立马站起来迎了过去。
“小冰,你怎么样了?”
楚明辉问道。
看到父亲过来,林映冰好像找到依靠一般,立马扑在楚明辉怀里,再也控制不住眼泪,哑声道:“爸,他要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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