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这般这位姓徐的妇人就在府里住下了,既然往后要常在府里,沈湄就命人收拾了一间屋子,让她搬了进去。
齐姨娘自然听到了动静,纳闷地自语着,“这从街上随便救回来的妇人就这样轻轻松松地住在府里了?”
紫苏想了一会也没明白,“自然是老爷发话了,大家只有听着的份了。”
齐姨娘忍不住冷哼一声,“我看呀,哪里是老爷发话的,定是奶奶的主意才对!”
望着齐姨娘面上泛起的酸意,紫苏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劝。
自从奶奶回府,老爷眼里心里就再也容不下第二个人。就算奶奶拧了性子不让老爷留宿,可老爷宁可在前院歇息也不踏足齐姨娘的屋里,老爷的这份“用心”可是狠狠地扎在了齐姨娘的心上。
紫苏在心里轻轻地叹了口气,还是安慰道:“姨娘,不管是老爷的主意还是奶奶的,与您都不是要紧的。奶奶回府已经十来天了,要照着现在的模样,您往后的日子。。。。”
剩下的后半句紫苏没出口,可齐姨娘已经懂得了。
她脸色微沉,抚着炕头针线筐里的荷包和腰带,道:“晚上等到老爷回来,帮我送到前院去吧。”
紫苏面色一喜,应了声“是。”
那位姓徐的妇人休养了四五天,身体就康复了。
这天一早就来了正院给沈湄请安。
“您快请起。”
沈湄伸手将她扶起,“身体可好全了?”
她笑了笑,“多谢奶奶惦记,已经大好了。”
沈湄笑着点头,摆手让她坐下。
“往后就要辛苦您了,老爷和我商量了,以后就按照京里请教习嬷嬷的规矩待您,我就唤您徐嬷嬷如何?”
徐嬷嬷紧着的心终于放松了下来,“多谢老爷和奶奶厚待,我必定竭尽心力,不负老爷和奶奶期望。”
沈湄微微颔首,示意春叶给徐嬷嬷奉上一杯白水,“嬷嬷身子虽已痊愈,可我看还是再请大夫来诊一次脉,趁着这次好好调养一二。茶能解药,得委屈您再喝几天白水了。”
望着沈湄自然流露出的关心,徐嬷嬷心中一阵暖意。
“多谢奶奶费心了。”
沈湄摇摇头,温柔一笑,“不值得什么,往后麻烦您的地方还多着呢。”
两人相视而笑,顿时觉得彼此间熟稔了几分。
这时,春叶端上了两碟点心。
沈湄便道:“嬷嬷尝尝,这是昨日老爷带回来的福顺斋的点心,我尝着不错,也不知对不对您的口味。”
徐嬷嬷道谢后拿起了一块,尝了一口,赞叹地点头,“早听闻福顺斋是京中有名的点心铺子,果然名不虚传。不过他家的点心一向供不应求,想买到也不易呢。老爷对奶奶这份心,实在令人羡慕。”
沈湄没想到几块点心就扯上了段勇,她面色不由得一僵,浅笑两声,忙转了话题。
“嬷嬷出身宫里,尝过的美味不知凡几。传闻顺意斋是前朝某个御厨开的,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徐嬷嬷虽然年纪不轻,可照旧有着宫里练出来的心明眼亮。
沈湄那一瞬的僵硬并没有逃过徐嬷嬷的眼睛,这几日她虽然一直在屋里休养没有出来走动,却也让她发现了府里些许古怪之处。
这位段家奶奶,还是她头一次碰见如此“淡然”的正房太太!
徐嬷嬷将疑问压在心底,自自然然地跟着转了话题,“这我倒是不知了。些实在话,我虽有幸在太妃身边服侍,可太妃性子好静,淡然简朴,对吃得用得一向不太讲究。”
虽然沈湄老家离京千里之外,可她也听过先帝喜奢华好美色,年年征选美人入宫侍奉,想必这位顺太妃应是不得恩宠了。
沈湄有些好奇,“不知顺太妃出身哪家?”
“太妃出身江南王家,书香世家,祖上也出过阁老,可惜后辈里没有承继祖宗衣钵之人,已经有些没落了。”
一入宫门深似海,娘家没落,恩宠平平,想来这位顺太妃的日子定然不太好过。
“不知,顺太妃现在如何了?”
徐嬷嬷平静的脸上浮现了一丝哀伤,“太妃早些年产过一回,自那次后她身体就一直不太好。到了永顺十二年,太妃已经都病得起不了身,病重时还惦记着我们几个奴婢的终身。拖着病体求来了皇后的懿旨,等太妃辞世后我就被恩赏出宫了。”
沈湄听着心里有些难受,“太妃娘娘是个好人。”
徐嬷嬷眼圈有些红了,点点头,“能在宫里服侍娘娘是我的幸事。”
沈湄默然地跟着点头。
没用段勇出马,顺太妃的来历徐嬷嬷自己就交代了。
听完了这段故事,沈湄心情有些郁郁。
段勇下衙回来,用过晚膳沈湄便将事情和他了。
“先帝后宫里的女子都活得这般不易吗?”
沈湄闷闷地开口问道,段勇闻言一愣。
望着沈湄的神情便知她心中不快,段勇叹息一声,默默点头。
段勇本不想开口让沈湄再感念自身,可沈湄目光灼灼,段勇犹豫了片刻,才开口道。
“我也是跟随圣上后才听先帝那时前朝后宫都乱的很,“段勇压低了声音,”远的不,就圣上原本应是嫡出的。”
“嫡出?”沈湄震惊地抬起头,“嫡出怎么会就藩云南?”
国之储君,立嫡立长。
既是嫡子,又怎么会成为藩王?
“先帝本为幼子,可谁想得到,武帝晚年众皇子争夺帝位,斗争惨烈,只剩下先帝一个成年健康的皇子。武帝突然驾崩,先帝便由军权在握的陈国公扶持登基。
先帝性情懦弱,才干平庸,为稳定朝野,便立了陈国公最的嫡女为后。降妻为妾,将原配周王妃封为静妃,圣上也就由嫡长子变成了庶长子。”
沈湄惊得一时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才喃喃出声,“时候听爹爹讲各地风土人情,云南自古瘴毒肆布,民生艰难,今儿听你这般,才知晓怪不得当年会让圣上就藩云南了。”
段勇冷笑,“当年陈国公打的可是好主意!永顺三年,陈皇后平安诞下嫡子,满月便册封为太子。
同年八月,便有群臣上书,称储君已定,请封诸子。圣上就被封了安王,永顺五年,陈国公上书,云南地广人稀,民生困苦,奏请安王就藩,为君父分忧。”
“安王,静妃,”沈湄低声念着,猛然抬起头,“莫不是要时时提醒他们安静恭顺?”
“许是吧。”段勇微微一叹,“幸亏圣上自聪慧机敏,年纪时便韬光养晦,才有如今的圣明君王。”
不知是不是知道了宫闱旧事,沈湄这一夜翻来覆去都没睡熟。
她睁开眼睛望着床帐微微出神,在段勇的讲述里圣上是绝对的主角,可听完整段故事的沈湄却注意到了那个只有寥寥几语却举足轻重的人物。
那便是,旧日静妃,当今太后。
短短一句“降妻为妾”似乎道尽了周太后的前半生。
沈湄坐起身靠在炕上的大迎枕上,双臂抱膝,怔怔的目光透过厚实的帐子朝着外面望去。
深宫重重,不知周太后受了多少苦才等到圣上登基。
自从圣上登基,就听闻他事母至孝,想来太后娘娘定能有个平安顺遂的后半生了。
沈湄低低叹息一声。
也不知何日她才能心愿得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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