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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念头,沈湄便将李庄头唤来一起商量。
李庄头听了沈湄的想法，有些犯难。
在京城里,若冬日里的鲜菜有是有的,可基本上都是在皇庄和世家的田庄里,别的庄上就算想种也没地学去。
李庄头低头想了一会，便将所思的顾虑了。
沈湄听了也得承认李庄头想得对，“李叔你们都是料理农事的一把好手,我想着先试试再,不定就能成了。”
看着沈湄跃跃欲试的神情,李庄头便只能点头同意了。
选了天气好的一天，庄上便收拾了一间光照甚好的屋子。
李庄头带人将炕分成好几份,均匀地铺上地里的土，缓了几天，才将青菜的种子种上。
大家都是初次干这个,烧炕的火候、施肥的量等都要斟酌着来。
沈湄便裁了个册子，将每一块每一日的情况都详细地记录下来。
头几次,不是炕烧的太热就是屋里潮气太重。好不容易温度稍微适合了些，可种子却不发芽。
沈湄这回一点都不嫌冬日无聊了,每日里观察情况就是头等大事。
李庄头的婆娘暗地里和自己男人嘀咕，“我看娘子就是白忙乎，若是这么好种，冬日里的鲜菜还能那么贵？”
李庄头瞪了她一眼,让她噤声。
“娘子脾气好,心地宽,可是你别忘了，娘子可是主子！”
“主子做什么事，还需要你的意见不成？”
李婆娘撇撇嘴，便不吭声了。
虽然李庄头不，可夜里却还是忍不住叹气，这回娘子怕是要百忙一场。
第一年的种子基本上都浪费了，虽然没种出成果，沈湄却总结出好些有用的经验。
她仔细地翻着从前沈父手抄的农书，拿着记录册上的问题认真地和李庄头他们交流。
沈湄心里有了底，等到来年春天一到便直接找了泥瓦匠重建屋子，特意辟出三间宽敞大屋，屋里从左到右都砌了火炕。
等到冬天，有了前一年的经验，沈湄顺利地等到了发芽。
青菜冒出绿叶那一天，庄上喜庆地像是在过节。
平日里总是暗地里嘀咕的三家婆娘总算服了气，倒是真没想到沈湄能种成。
虽只是成活了几株，沈湄依然开心极了。
李庄头兴奋地直搓手，“娘子真是厉害！”
沈湄笑得眉眼弯弯，“这都是大家伙的功劳，我一个人哪能种得成。”
李婆娘忙不迭地点头，“娘子仁厚，有老李他们帮着娘子打打下手，往后省的娘子每日费心来回看。”
李庄头瞪了婆娘一眼，现在话倒好听了。
之前他们几个家伙都觉得娘子种不成，照看时候大多数是走个过场，也就沈湄每日细心观察。
李婆娘的心思，沈湄根本没放在心上。
她出的话确实是真心的，若没有老李他们的经验，她肯定种不出来的。
李婆娘被瞪得闭了嘴，可过了一会没忍住道：“京城里冬日的鲜菜金贵极了，娘子种得多些若能卖出去，那可挣大发啦！”
沈湄望着炕中孤单单的三株青菜，笑盈盈地道：“那就借李婶的吉言了，往后肯定能种得更多些。”
李婆娘想象着往后冬日里也能钱财滚滚来，顿时乐得眯了眼。
望着旁边还空着的大片土炕，恨不得现下立马就种满了它。
的三株给了大家期望，庄上一改往年冬日里的闲散，大家照旧干得热火朝天。
前几日下了雪，地上都结了冰。
连翘扶着沈湄慢慢地往回走，听着身后大家热热闹闹的讨论声音，忍不住低声跟沈湄道。
“哼，去年基本都是娘子在忙，这回可是让他们开了眼界了吧！”
沈湄好笑地拍拍她的手，“大家一年到头忙来忙去，庄上起来我最闲了，我不过是找些事做。”
连翘撅噘嘴，“娘子这样可不对，李叔他们虽然总忙着，可年节下娘子准备的红包都是厚厚实实的，一点都亏待他们！”
沈湄呼出一口气，笑了笑，“那是李叔他们应得的，往后可别这样。大家都不容易，和和气气地过日子就好了。”
“娘子善心，我知道了，再不了。”
连翘垂下眼眸，低声道。
沈湄回头柔柔地看了她一眼，“今儿真冷啊，咱们快回去烤火吧，一会烤几个红薯吃。”
连翘这才露出笑脸，“好呀好呀。”
屋里被炭盆烘得暖融融的，沈湄坐在床榻靠在窗边，读着陶渊明的“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心中似有同感。
望着窗
窗外飘飘洒洒的雪花，她的心安宁又平静。
她淡淡地笑了。
若能这样过一辈子，也不错。
就在沈湄以为自己这一生便这样悠然自在地过下去时，一次她完全没想到的人生转折便悄然而至。
那是元昌三年的冬天，这一年从十一月下旬，雪便开始飘簌簌地落下。
到了十二月更是隔几日就来一场大雪纷飞，有好几个地方都发生了雪灾，皇上下旨派了钦差前往赈灾。
可灾情无法一时缓解，官道上经常能看到流民衣不蔽体，骨瘦嶙峋。
太后娘娘仁厚慈悲，下令裁减后宫用度，着人置办了在京城边上置办了粥棚，发放了好些粗制棉衣给他们。
沈湄听闻，便捐赠了好些粮食和棉衣。
太后得知面上一笑，心中一暖。
“机灵的丫头。”
陈嬷嬷笑着奉上热茶，“沈娘子今年冬天冷得很，特地做了护膝给您。护膝上做了个夹层，里面塞上热乎乎的艾草，免得您的膝盖冻到。”
太后笑着晃晃头，“她有心了。”
主仆两个正在这话，这时皇上过来寿康宫请安来了。
“儿子给母后请安。”
皇上抬头一瞅便看见了太后手边放着的护膝，“这件护膝备得好，往常一到冬天您就容易膝盖疼，今年又冷的很，您可千万不能着凉。”
太后满脸笑意温柔，“好，皇上和我想到一处去了，这件护膝确实备得及时。”
皇上一听便明白不是宫中尚衣局进上的，瞄了陈嬷嬷一眼。
陈嬷嬷便上前回道：“皇上，这件护膝是沈娘子做的。”
寿康宫里能被称为沈娘子便只有一人，沈湄。
皇上弯起的嘴角有些僵，“哦？是她啊。她孝敬母后的心倒是时时不落，也不枉母后待她的心意了。”
虽然知道沈湄心有苦楚，可每每看到段勇神色郁郁，皇上心里对沈湄难免有些疙瘩。
太后心知肚明，皇上能体贴她的伤痛，是因为皇上是他的亲子。
可皇上到底是男子，像世间几乎所有男子一样，要求女子贤惠大度，忍字在心，不嫉不妒。
太后看了眼皇上的神色，便直接转了话题，问起了各地流民的事情。
母子俩闲聊了一会，用过晚膳皇上便回了养心殿。
元昌三年，十二月十五日，京城暴雪。
沈湄让庄上紧闭门户，她穿着棉衣站在窗边望着外边白茫茫的一片，忍不住感叹道：“这日子想必大家都躲在家里吧。”
连翘端了热茶进来，附和地颔首，“可不是嘛，今天的雪太大了。”
让沈湄主仆二人都没想到的是，当晚庄上便迎来几位不速之客。
定安侯穆震奉命从江南巡访而归，一进京城便遇京中几十年都难遇的暴雪。
一行人避到树下，其中一位护卫掩住口鼻，低声道：“侯爷，今日暴雪，天色已晚，且您身上还带着伤，实在不宜再赶路了。”
白茫茫的雪花飘在脸上，倒衬得穆震的脸色更白了些。
他皱了皱眉四下瞭望，护卫知机便上前禀道：“侯爷，刚刚咱们的人已经快马探道，前方不远处就有一处庄子。”
穆震勒住缰绳，附近几乎都是农户，留宿一晚也可。
他默然颔首，护卫便吹响了一声哨笛，不一会雪中便不见了他们的踪影。
被连翘叫醒的时候，沈湄还有些迷糊。
“怎么了？”
还没醒的声音，带了一丝沙哑。
连翘神色有些慌张，低声道：“娘子，李叔有事前来禀告。”
沈湄望了眼时辰，一愣，“这么晚？”
不过瞬时，沈湄便清醒了，若不是大事，李叔何必深夜前来。
沈湄快手快脚地披上外衣，沉声开口：“叫李叔进来话。”
连翘应声而去。
大冬天里李叔的额头竟有了汗水，“娘子，刚刚庄上有人叩门，请求留宿一晚。”
“是谁？”沈湄神色一紧。
李叔摇摇头，“我认不出，不过观他们举止利落气势凛然，看着像是军中的人。”
沈湄眉头一皱，李叔心里有些拿不定。
“娘子，可要让他们进来？”
沈湄凝神思量，瞥了眼窗外暴雪纷飞，过了一会轻声开口，“收拾间屋子让他们住下吧，李叔麻烦你派人打点一二，此事我不便出面。”
李庄头应了一声，“我明白，娘子放心。”
完，李庄头便要转身出去，这时沈湄又低声叮嘱了一句，“今夜让大家都警醒些，有备无患。”
李庄头心中一凛，低声应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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