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濂月倒是愣了一下。
能猜到她要说什么,但能将拒绝的话说得这么叫人受用,出乎他的意料。
南笳沉默一霎,转头,看向远处沉沉的湖面,再开口时,她声音已有一种破碎之感:“……然后,就是问题的症结所在。我不是记吃不记打的人,我当然记得你带我去见你的朋友,你去探班,你帮我过生日……但是我也没办法忘记,你对我做的……另外的有些事。我没办法自洽,这与我的价值和经验相悖,我没办法爱上……给过我伤害感和屈辱感的人……”
话没有说完。
周濂月倏然伸手,一把揽住了她的肩膀,使她身体一侧,额头抵在了他肩头。
听见头顶响起他极沉的声音,一种克制的隐痛之感,“……对不起。”
南笳呼吸起伏不定,心脏被勾连出清晰的钝痛。
她嗅到风吹来的烟草的味道,以及他身上熟悉的清冷的气息。
这种熟悉让她有片刻为自己感到羞愧。
因为她更清楚地知道,自己是不排斥的,甚至有一种落定的安全感。
该怎么解释,她总不能说,你这个人莫非真的有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倾向?
沉默了好久。
她感觉到揽着她肩膀的手微微收紧,周濂月低声说:“你不用急着给出回答,顺其自然就行。做不了的决定就交给时间。”
“那你能接受吗?假如,哪怕到最后,我还是没办法同等地回应你?”
周濂月静默了一霎,“能。”
南笳闷闷地笑了一声,“你看,这不就是不求回报,不求独占吗?”
真正爱一个人,不会不求回报,不求独占。
可也不会,只求回报,只求独占。
“……谢谢。”南笳轻声地说。
此外,他们都没再出声。
南笳抵靠着周濂月的肩膀,听着湖面上刮起来寒凉的风,穿过了树林,隐隐的啸声。
意外的,心里有一种久违的平静。
好像不必刻意去追逐什么,什么也不去想。
正如周濂月所说,顺其自然。
交给时间。
第47章(可惜没下雪
风渐渐大了起来,南笳背过身去打了一个喷嚏。
周濂月说:“进屋去吧,别感冒了。”
“好。”
南笳将两只礼品袋递到他手里,紧跟着自己蹲下去收拾那些东西。
“放着吧,叫人来收。”
“毕竟是来做客的,给人家添麻烦了不好。”
周濂月顿了顿,“我帮你。”
“不不,你照顾好自己别碰着伤就是帮忙了。”
南笳动作迅速地灭掉了蜡烛,将散落的餐盘、刀叉和杯子一一装进篮子里,再将桌布折叠起来。
这么多东西,她一个人拿不下,转头看了看,将两个篮子递给周濂月,“帮我提一下。”
周濂月伸出手,她像往圣诞树上挂东西似的将篮子的提手递到了他手里。
南笳自己抱着桌布,提着剩下的东西,跟周濂月一块儿往屋里走去。
朱凯文他们还没回来,那慕斯蛋糕放久了怕是要变得不新鲜,丧失口感。
南笳就提议,不如拿出来跟庄园里的工作人员分了得了。
周濂月没什么意见。
南笳去厨房里将蛋糕拿出来,放在木头的餐桌上,然后去拆开蜡烛的包装。
忽的一只手从她肩膀上方伸过来,将蜡烛夺走了。
周濂月将蜡烛随意往桌上一扔,说:“不来这套。”
“不许愿?”
“是谁说的,许的愿最终还是靠自己实现。”
南笳笑了声。
周濂月、南笳、小覃和许助一人一份蛋糕,剩余的给用人和厨师们分了。
周濂月吃得很勉强,拿叉子象征性地划拉了一下,送进嘴里就算是吃过了。
南笳假装不高兴:“等这么久给你买的。而且我还是明星,需要控制糖分的。”
周濂月看她一眼,再切下拇指大小的一小牙,以示妥协。
南笳笑出声。
吃完蛋糕,他们坐在起居室的沙发里,泡了一壶红茶。
屋子里暖烘烘的,让人昏昏欲睡。
周濂月出声:“明天去威尼斯?”
“嗯。”
“之后呢?”
“之后就直接回国了。后而排了一个广告。你们呢,什么时候回国?”
“过几天。”
南笳没再说什么,点了点头。
又坐了一会儿,周濂月来了个电话,周浠打来的。
周濂月接通后直接按了免提。
周浠:“哥!生日快乐!”
周濂月:“你早上就打过一次了——那边几点,你起这么早?”
周浠:“嘿嘿。想问问你今天生日怎么过的嘛,笳笳在你旁边吗?”
南笳出声:“浠浠。”
周浠笑说:“谢谢你呀笳笳,我哥这人好别扭,特别不爱过生日。”
南笳转头看了看周濂月,他神情淡淡的。
南笳笑了声,“还行,今天很配合。”她看见周濂月似乎有一个微微挑眉的动作。
闲聊了一会儿,周浠准备挂了,说等南笳回国之后,请她吃饭。
时间不算早了,南笳准备回屋去收拾行李,这时候屋外传来说话声,是朱凯文一家回来了。他们穿着厚重的防寒服,背着帐篷、鼓鼓囊囊的背包,朱凯文的儿子手里甚至还提了一把军工铲。
周濂月问朱凯文怎么提前回来了,不是说露营。
朱凯文笑说:“天气预报说明天可能下雪,怕到时候困在山里头——老周,今儿生日过得开心?”
周濂月瞥了他一眼,倒还是随口应了他的揶揄:“还好。”
寒暄了一阵,散了,各自去收拾。
南笳回到自己房间,将挂在衣柜里的衣服取下来,一一放在床上。
正在叠衣服,响起敲门声。
“请进。”
门打开,是周濂月。
他也不进来,就抱着手臂倚靠着门框,看着她。
南笳转头去瞥一眼,“有什么事吗?”
周濂月没作声。
南笳就没再问,只低下头去,继续叠衣服。
静悄悄的,只能听见楼下隐约的说话的声音。
南笳一度怀疑周濂月是不是已经走了,转头看一眼,他还站在门口。
她心里有种很难形容的微妙的感觉。
南笳将叠好的衣服放进行李箱里,再去收拾零零散散的小物件。
这时候周濂月出声了:“走了。好好休息。”
“嗯。”
门阖上了,紧跟着是渐渐远去的脚步声。
——
次日,南笳早早就醒了。
周濂月给她们安排了车,送到r城的机场。
在餐厅吃早饭的时候,周濂月自楼上下来了。
穿着居家服,只在外而套了件针织外套。尚有些困倦的模样,坐下以后,他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
南笳问他:“没睡好?”
“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