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蔓筝靠着椅背在闭眼休憩,此刻她的脑子有些乱,纪砚恒最后那句话始终挥散不去,导致她此刻心里有些烦躁。
徐白翘将合同整理好,抬头看向了蔓筝:“怎么了,从休息室出来就见你跟蔫了似的。”
徐白翘进到休息室刚好看到纪砚恒站在蔓筝面前,两人离得很近,气氛甚至还有些说不清的暧昧。
徐白翘觉得可能是自己想多了。
蔓筝这会儿兴致不高,整个人还真的跟蔫了的花似的,她坐也没好好坐,整个人都瘫在座椅上,像是没骨头。
她闷声摇头:“没事。”
但小脸上的情绪却是写着加黑描粗的心事二字。
徐白翘同意了蔓筝半年的假期申请,她问蔓筝准备什么时候去菏闽。
中午总是让人犯困,蔓筝打了个哈欠,眼睛里沁了泪,有些无精打采:“我订了明天中午的机票,明早就离开南央。”
“那一路顺风。”
“好。”
…
晚上十一点,蔓筝还窝在卧室收拾行李,手机被放在床上,芩梨愤恨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
“那个铁公鸡竟然让我去陪酒?他是疯了吧!”芩梨那边传来流水的声响,她正在刷牙,口齿不清地骂道:“他就是报复我,我不就是在跨年那天坑了他一万块钱吗?”
蔓筝叠着衣服:“你先把牙刷好再说话吧,我这都听不清。”
芩梨刷好了牙,做了个决定:“筝筝,我也要跟盛玥解约!”
“……可你跟盛玥签的合同还没到期,解约要赔偿违约金。”蔓筝提醒道。
芩梨不在乎:“我算了算,这些年我赚的也够了,何况我父母已经给我把路规划好了,他们让我回家相亲。”
蔓筝停下手头的事情,抬眼看向屏幕:“相亲?你不是最讨厌相亲了?”
芩梨无奈的声音传来:“是啊,但那又能怎么办,我妈说我年纪也不小了,让我赶紧找个人嫁了,不然往后就没有人要了。”
“……也不能这么说。”蔓筝话没说完就被芩梨打断了:“筝筝,你帮我要签名了吗?”
“忘了,以后有机会我再帮你要吧。”蔓筝当时被徐白翘直接拉去接受采访了,走得紧就没来得及向纪砚恒要签名。
芩梨有些忧伤:“好吧,不过也没事,有没有特签我都不会脱粉的!”
蔓筝把最后一件衣服叠好放进了行李箱,还没回话就听见芩梨话锋一转,问了句:“筝筝,你知道纪大神家里的事情吗?”
把行李箱整理好后,蔓筝拿起手机往客厅走去:“嗯?怎么突然问这个?”
芩梨:“我上网搜了一下纪大神的父母,才知道纪大神好惨,不仅有个赌鬼老爹天天问他要钱,据说他小时候被母亲抛弃了后就天天被他父亲打。”
“纪大神还被母亲抛弃过,他真的好惨啊——”
蔓筝抿紧了唇,倒水的动作不自觉地渐渐放缓。
她想到了纪砚恒14岁过生日的那个夜晚。
夜里,她从馒头店出来准备上楼回家,却看到了垂着头坐在书店门口的纪砚恒,他手心里捧着一个小蛋糕。
那时蔓筝抱着一种蹭吃蛋糕的心理坐在了纪砚恒身边,她盯着纪砚恒手里的蛋糕问:“你今天过生日啊?”
不出意料的没得到回应。
蔓筝也没在乎,抬起了小脸,清澈的瞳孔里流转着机灵:“那我给你唱生日歌吧,你许完愿,我们分蛋糕吃好不好呀?”
重点在我们。
当时的纪砚恒似乎看穿了蔓筝,虽然没说话,但却在下一秒就把手里的蛋糕递向了她,冷着脸只说一句话:“吃完就赶紧走。”
蔓筝当即扔下买来的馒头,接过了小蛋糕。
虽然手里有东西吃但还是没能堵住蔓筝喋喋不休的嘴,她问:“你过生日怎么不回家呀?是你父母又吵架了吗?”
经过一年时间的亲眼目睹,那时蔓筝已经知道纪砚恒的父母经常吵架,频率跟她父母有的一拼。
纪砚恒一开始没回蔓筝的话,可能是觉得她很烦。
直到蔓筝把小蛋糕全吃完后,小小的少年才憋出了一句话:“我妈走了。”
蔓筝停下舔小勺子的动作,睁着大眼睛神情有些呆呆的看向少年。
夜里,有月光照在少年脸上,他的皮肤冷白,瞳孔漆黑,他盯着蔓筝,一字一句的把话补充完整。
他说:“我妈走了,他不要我了。”
很久后,蔓筝才知道她吃的小蛋糕其实是纪砚恒的母亲临走前给他买的第一个生日蛋糕。
也是最后一个。
夜晚月亮呈小船型悬挂在夜幕上,浅淡的月光漂浮在月亮周身,月光下少年五官精致,皮肤白的不像话,他漆黑的眸子定在蔓筝脸上许久,片刻,少年收回视线,垂下了头,没再有任何抱怨的言语。
那一刻,蔓筝突然被眼前少年的状态搞得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因为那是从相识以来蔓筝第一次看到那么颓废的少年。
以往不管任何时候,少年从不会在外人面前表现出这种颓废毫无生机的状态。
哪怕是被小镇上其他孩童耻笑他有一个赌鬼老爹,被邻居阿姨骂没教养,被房东大叔用厌恶的语气催着交房租,即使是被所有人用看不起的目光所审视,少年始终都保持着他骨子里那股与生俱来的傲气。
但是在这一晚,少年一直以来坚韧的傲气仿佛丢了。
从那天开始,少年还是那个少年。
还是那个不爱说话的少年,他似乎没变,他依旧会在放学后在书店门前挂上营业的牌子,依旧会在赌鬼老爹喝醉后冷着脸给拽回家,他用单薄的肩膀担负起了这个家所有的责任。
但他又似乎变得不一样了。
变得更沉默寡言了……
…
保温壶里的水溢出杯身,湿了满桌,水渍顺着桌边往下滴。
滴落的声响让蔓筝回了神,她迅速放下保温壶,抽出了纸巾擦着桌面上的水渍。
芩梨心疼的言语依旧没停:“当初要是没有星探发现纪大神,现在的纪大神会不会过得很惨,可进了娱乐圈后他好像也没那么顺利,不过还好现在总算是苦尽甘来了。”
将桌面清理干净,蔓筝垂下眼睫,思绪有些飘渺,她淡淡“嗯”了声。
关灯前,蔓筝看了眼微信,置顶的蓝猫依旧安静平躺在列表中。
她一遍遍刷新消息,也没看到有未读提示出现在置顶,她叹了口气最终锁屏躺在了床上。
卧室静得出神,蔓筝困的眼皮打架,却始终无法进入睡眠。
这种困却不能入睡的折磨让她翻来覆去了好一阵儿。
三分钟后,蔓筝侧身摸到手机,她重新点开了微信,这次她目的明确的直接进了纪砚恒的朋友圈。
空白一片。
一个动态都没有。
她皱眉,以为是网不好,又刷新了好几遍,朋友圈依旧是没一个动态。
蔓筝这才恍然惊醒,纪砚恒可能把她屏蔽了。
沉默了三秒。
她顶着黑暗坐在床上有些不确定的打开了微博,看了眼关注列表。
跟纪砚恒的关注依旧是相互的。
不知怎得,她竟然还感到一丝庆幸,庆幸纪砚恒起码没取关她微博。
可能是因为在他把朋友圈屏蔽了她的这个前提下,导致她放轻了要求。
所以仅仅只是一个微博互关也能让她满足。
蔓筝重新躺回床上,突然发觉不困了,她睁着眼不受控制的去分析纪砚恒屏蔽她的原因。
可能是因为她中午对他说的那些话?
她让他以后不要总是先护着她,这样会让她觉得她欠他的越来越多,她还不起。
所以他才生气了?
对于这种情感问题蔓筝不是很擅长,她眯着眼顶着屏幕强光把今天的事跟张茹让复述了遍。
张茹让的话仿佛道破天机。
张茹让:[可能你说的那些话让他觉得你并不是太想跟他有太多的牵扯,想跟他划清界限?也可能是因为他对你做这些事的时候从来就没有想过回报,但你却把每件事都算得很清楚,让人觉得你对他好都只是因为感动?]
张茹让:[只能分析到这个地步了,姐妹加油吧。]
离不开糖:[……谢谢。]
蔓筝看着这些话也逐渐有了些不确定。
…
第二天,蔓筝坐上了从南央飞往菏闽的飞机。
一个小时后蔓筝提着行李箱站在了菏闽的机场外。
她停驻在原地低头给林晟卜发了微信。
坐飞机前林晟卜才添加了她的好友,说是会派人来机场接她。
消息发出去后的三分钟林晟卜就回了消息。
你林爸爸在此:[ok,我马上到。]
离不开糖~:[你来接机?]
你林爸爸在此:[嗯哼,我亲自来接你,感动吧?]
离不开糖~:[……还好。]
你林爸爸在此:[没良心。]
蔓筝收起了思绪,抬头往四周搜寻超市。
她需要去买盒糖。
自从下机后她就有些头晕,甚至有点犯恶心。
可能是低血糖又犯了。
四周来来往往的人很多,有拉着行李箱刚从飞机下来正等车的,还有些人已经停驻很久了,大约是在等人。
这时,蔓筝清楚的听到有一个女孩子挣扎的声音从身后不远处传来,她顺着声音源头望去。
有一个约莫5、6岁的女孩正被一个中年老妇人往远处拽,女孩嘴里嘟囔着:“我不要,我要去找我妈妈。”
老妇人有些不耐,嘴里说着没头没尾的话:“让你不要买那个玩具,你非要买,现在倒好了,把你妈妈气走了吧,现在只有大姑要你了,还不愿意跟大姑回去,你要是再不听话,大姑就把你丢这了,让坏人把你带走。”
“我要找我妈妈!你不是大姑……”
前几年人贩子倒是猖獗,但最近几年国家都在大力打击有关于这方面的犯罪,因此近些年在蔓筝的印象里人贩子应该有所收敛。
最起码不会在光天化日之下为非作歹。
可看到这一幕……
宁可错认也不能随便放过,秉承着这个想法的蔓筝立刻拉着行李箱朝那个妇人走去。
但已经有人赶在了她之前就一把抓住了那个妇人的胳膊。
是一个男人。
女孩看着男人立刻喊了声爸爸。
“你谁啊?你特么想带走我女儿干什么?”男人气得满脸通红,没松开老妇人的胳膊,他另只手掏出了手机:“你给我等着,我这就报警!”
男人的举动让周围人也立刻警惕了起来,最后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
蔓筝看着人潮拥挤的周围想退出去,但这时人群突然一阵躁动,前方的人突然向后一撞,蔓筝没站稳手中的手机也被这一撞滑落在地上。
她低头看去,就见一个个陌生的脚踩上了手机屏幕。
亲眼看着屏幕五分八裂。
有个女生弯腰把碎的一塌糊涂的手机捡起,惊呼了声:“谁的手机?!”
蔓筝:“……我的,谢谢。”
拿回手机后蔓筝就退出了人群,只觉口罩有些闷,她伸手去拉行李箱,却摸了个空。
“?”她回头,身后空空一片。
她行李箱被偷了。
“……”
半个小时后,派出所。
蔓筝坐在椅子上被警察询问信息。
“丢了行李箱是吗?”警察叔叔温和问道。
蔓筝点头,心情有些郁闷:“嗯,是的。”
“行李箱里面有什么?”
“有衣服,一些生活用品,还有一个钱包,钱包里面有三张银行卡,身份证……”
将东西一一罗列出来,警察叔叔抬起了头:“你第一次来这?”
蔓筝:“嗯,算是吧。”
“在这有没有朋友?可以让你朋友过来接你,你有没有朋友的手机号?”
蔓筝摇头:“没有。”
“一个都没有?”
“嗯。”
“……”
蔓筝斟酌了一下,在菏闽,她只知道只有林晟卜在这座城市,但她并不知道林晟卜的手机号。
不仅是林晟卜的,就连其他人的手机号她都不记得。
以前她嫌记手机号麻烦,就索性不记了,导致她现在身在异地根本没有可以联系的人。
蔓筝靠着椅背心情更郁闷了,她皱着眉思索,哪怕能想起一个人的手机号她都能有办法联系上其他人。
一个人的手机号……
这时,记忆里久远的一串手机号码蓦地浮现在脑海。
蔓筝抬睫,看向了面前的警察叔叔:“我好像想起了一个朋友的手机号。”
警察叔叔把手机借给了她。
将手机接过后蔓筝将那串清晰的手机号码输入,但却在拨出时犹豫了。
这串手机号是前几年纪砚恒的手机号。
但这么多年了……
她不确定纪砚恒还在用这个号码。
犹豫片刻,蔓筝抬头观察了下面前的警察叔叔。
警察叔叔对她温柔一笑。
“……”
顶着温柔审视的目光蔓筝最终硬着头皮按下了播出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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