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兰瑟说完加西亚的名字,阿椒只觉得浑身血液停在这一刻,差点控制不住身上的超凡力量,让对面的人看出端倪。
“怎么了？”兰瑟问道。
“呃……那个……”阿椒心思杂乱,脸上的表情也没有遮掩，故意让自己表露出惊讶和纠结的神色。
“加西亚侦探……他，他不是个好人……”
“嗯？怎么说？”
阿椒左右看看，见无人关注他,才走进兰瑟，小声道：“他私购魔药,现在被抓紧监狱了……我在报纸上看过，他好像还侵吞受害人的家产,用作宣传名声和打通上层官员的‘好处费’。”
兰瑟对此显得有些意外,他在来到银湖府之前，曾经特地做过一些调查,只知道加西亚这些年在这里名声很高，是民众最喜欢的侦探之一,长期受雇于高级警局，但也没有拒绝过为平民探索真相。
关于阿椒所说的事情,他还一无所知。
“能将这事和我详细说说吗？”兰瑟问道。
阿椒点了点头，“报纸在我家里，我可以现在给您拿来。”
“不,不用,只要你口述就可以了。”
阿椒想了一会,装作一副努力思考的模样,才开始按照日期，把最近关于加西亚的新闻一件件说出来。
“你的意思是，最初，加西亚侦探只是被调查私购魔药的事情，然后前不久被审判入狱，之后报纸上又用大量篇幅来进行调查金钱的流动，最后认为他是一个道貌岸然的小人，对吧？”兰瑟给出总结。
他脸上的笑容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一直没有消退过，“不用那么紧张，去吧，按照我说的去做，将信送过去就好。”
“但是……那里应该没人啊……”
“会有的。”他肯定道：“一定会有人的。”
※
“……以上，就是我遇到的情况了。”阿椒大口咬着汁水四溢的羔羊肉，一边口齿不清的回道：“现在我还在想办法混进中城区，大概需要两天的时间，这段时间要我做什么？”
古来看他吃的很快，又给他盛了一碗牡蛎汤，“你什么都不用做，按照正常的流程把信送过去就行。”
“怎么说？”
“我不能告诉你。”古来笑了笑。
阿椒撇了撇嘴，“我知道你的担心，圣殿的高序列者虽然拥有探查别人想法的能力，但我那便宜老爹也不是吃素的，我身上带着的东西绝对能屏蔽他的探查。”
“保险起见，不要说。”他山石站起身，把自己的碗筷放进厨房里体格较小的洗碗机中，“序列3的手段不是你我可以抗衡的，他能直接找上你，未必什么都没察觉，或许，光明女神已经注视到你了。”
阿椒对他敌意很深，刚要张口反驳，突然像是想到什么，猛地睁大眼睛看着尾指上的戒指。
因为一直被两个比他高的序列5注视，戒指的发烫他也没在意，可是现在他却发现这热度极为惊人，就好像……
“快走！”
阿椒直接掀翻了桌子，汤汤水水瞬间停留在半空中，他山石眼神一凛，抬手就要撕开身边的空间，但是，手才伸到一半，却再也动不了了。
“黑夜与我同在，血月为我所用，黑月即我。”阿椒立刻用古赫尔语念着咒文，只见众人眼前变换，他们的眼前突兀出现一个让人广阔的大厅，大厅上层被无尽的黑暗笼罩，里面有着点点璀璨星光，宽广的左右两边是黑曜石雕刻而成的石柱，上面有着简单零星的花纹装饰。
这里没有灯光，入目所及之处都是靠着星光点缀，大厅两旁有着银色的光辉，正随着他们的到来，一点点的勾画出夜空星象的壁画，所以显得极为黑暗，但是人类的视觉却不因为黑暗而受阻，他们可以很清楚的看到正前方有一尊黑色的女神神像。
那是一个体态丰腴，长相美艳的女人，她大约在三十岁左右，眼尾处有着时光流逝所带来的细纹，虽然面无表情，眉眼间也未曾有过任何轻浮之感，甚至身上裹着厚重的战甲，只露出脖颈以上的皮肤，但不知为何却给人一种极致的魅惑感。
只要看着她，就会不自觉地沉浸在对她的热爱中。
黑月神。
娜塔莉洁。
她是黑夜的象征，是光明的反面，还是小偷妓.女的守护神，同时也是邪恶生物最好的朋友。
兰瑟在黑月神殿无法感知到光明的存在，他显露身形，对着黑月神抬微微鞠躬道：“恕我冒昧前来。”
他是圣殿的高序列者，能够做出这种姿态已经是难得的示弱了。
黑月神没有动，她坐在战马之上，一股肃杀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兰瑟闷哼一声，吐出一口金色血液，却越发挺直了脊梁，他的手中出现一个金色太阳徽章，高高举过头顶，用古赫尔语大声道：“愿主与我同在！”
徽章发出刺目的光芒，这光芒在黑月神殿中犹如炸.药一般，立刻让所有的黑暗齐齐朝着这里滚来，除了序列3的兰瑟外，古来和他山石全都承受不住神明的威压，直接被压在地上起不来。
阿椒还好点，作为黑月序列的超凡者，他在自家地盘上受到的影响最小，此时趁着无人注意，走到了古来他们身边，握住他俩的手，再度小声的念道：“回归。”
刹那间，他们三人又一次回到了原本的小屋中。
阿椒大口喘着气，脸上的血色褪的一干二净，整个人如同刚从水中捞出一样。
“抱、抱歉……”
他语气虚弱的道着歉，眉眼中难免有些郁闷，明明他已经十分小心了，怎么还会被兰瑟发现？
古来此时的状态也不太好，咳出两口血后，玉石化已经钻出衣物，到了脖颈处，他的右手变得极为脆弱，食指开始出现崩裂的碎痕，情况岌岌可危！
他山石只能勉强自己爬到他身边，强行使用光明圣力，压制住他要异变的身体。
“你还好吗？”阿椒也挣扎着爬过来，拿出一些黑月教会的药品，敷在他的身上。
“没事了……”过了大约半个小时，古来才恢复正常的神志，但是他碎裂的手指却再也没办法回来。
稍微动了一下，古来感受着身上的伤处，松了口气道：“还好，我还以为会撑不下来。”
阿椒看着古来，好半晌也没说话，他低着头，待到身体好转一些后才爬起来，低声道：“我们还是别联系了……那家伙不可能会死在教堂的，等他脱离后，还不知道会不会再利用我找到你们，趁此机会赶紧离开我吧。”
他很讨厌拖后腿的人，谁的实力要是跟不上，他会毫不留情的将其杀死。
但若是这人变成了他，阿椒同样有着被抛弃的准备。
他如何待人，人便如何待他，这一点，从开始当杀手时，他早就已经清楚。
尽管离开了古来和他山石，等待他的可能是十分严峻的考验，甚至会死掉，但阿椒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因为他认为自己确实该死。
古来笑了笑，他拍着阿椒的肩膀，“不想太多了，这次的事情也不是你乐意看到的，把他当成意外吧。”
“可是……”
“我们没死。”他山石沉声道：“没有你，我们可能会死，你已经弥补了自己的过错，接下来的事情与你无关。”
阿椒更不安了，除了在姐姐阿茴那里，他从来没有在别人的身上感受到如此善意。
他很想说，这不是闹着玩的，一不小心就会死，但思来想去，还是没敢去说。
直觉告诉他，即使说了这些，也会被原谅。
阿椒坐立不安，皮肤上冒出细小的鸡皮疙瘩，他伸出手抓了两下，在白皙的皮肤上留下阵阵血痕，眼中蓦的有些发酸。
姐姐也感受过这种善意吗？
她执意要我跟他们组队，难道也是想让我感受一下？
阿椒在心中想着这些，由于得不到答案，他也只能任由思绪继续发散，胡思乱想着。
这是他在遇到想不通的事情时，下意识的选择，以前姐姐会放任他自己想通，但现在，古来却强行将他叫醒。
“收拾一下，我们必须离开这里，你去和你父亲说一下，我们要到黑月教会避难。”古来说道。
阿椒刚想说他不可能同意，不过转念一想，现在有了个圣殿高层出现，作为喜欢和光明神对着干的黑月教会，他们未必会拒绝侦探的投靠。
古来的身份上有着许多疑点，他的存在让银湖府中的大部分高序列者很在意，即使是阿椒这样的低阶，在没有离开教会之前，也能感受到自家的大佬们那些隐晦的视线。
只要和加西亚扯上关系的人，似乎都会被如此监视着。
也许自家那便宜老头会想要把握住此类机会？
阿椒想不太明白上位者的弯弯绕绕，他点了点头，借助他山石的能力，从空间中离开。
临走时，他对他山石道：“我回来时会把所有武器图纸给你，如果你有不懂的，可以问我。”
他妥协了。
在面对这个原谅他错误的人面前，之前的别扭与敌视也消失无踪。
阿椒愿意去帮助他山石，帮助这个对他散发着善意的人。
看着阿椒的背影消失，他山石也放松了身体，他瞥了眼被弄得乱糟糟的房间，笑道：“他以前处在一种高压社会不能有任何错误，因为每次错误都会让自己或者被人死亡。”
“应该是。”古来慢吞吞的挪到沙发上坐下去，“阿椒虽然性格和他姐不同，但两人却有着同样的相同点，那就是无法坦然接受别人的善意。”
“别人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他们是滴水之恩，掏心掏肺。”
“挺好的。”他山石说道：“这个性格很少见，我有机会能邀请他到我那里吗？”
“我不知道，这是你们两个人的事情。”古来摇了摇头，从怀中掏出一封巴掌大小的信封。
如果阿椒还在此处，一定会认出这是被他丢在家里的那封信。
两者中唯一的一点不同是，这封的右下角有个浅淡的蓝色花纹。
古来将其展开，复杂的文字让人眼花缭乱，他山石只看了一眼，便觉得头晕脑胀，而古来甚至还能从中找出规律，进行翻译。
“唔，我原来和他认识啊……”古来看完后，有些疑惑的揉了揉太阳穴。
从加西亚的记忆中没有任何关于兰瑟的消息，而他最模糊的那段记忆则是在妻子死时的那一两年。
难道说是在那时候见过？
即便如此几十年不联系了，他们之间还有什么感情？
又想了一会，实在是想不起来，古来按照信上的要求，将其放到阳光下。
只刹那间，一阵狂暴的力量涌动，白光与血色交织出现，古来转动手上戒指，他山石也马上用出了自己的能力，纷纷在周围设立下简单的防护罩，以此避免被攻击。
光芒很快消失，伴随而来的是浑身金色血液，身形狼狈不堪的兰瑟。
这个男人抬头看着他们，素来平淡沉稳的眼中也不禁浮现出无奈之意。
“不必一见面就如此对我吧？”他苦笑着说：
“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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