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空晦暗,只见四只血蝶盘绕在街头缓步行走的北姌三人上空,紧接着其中一只原路返回,片刻便回返客栈。
抓住翅膀极速扇动的血蝶,郎名老眼微闭,放在眉心细细感知着。
怪异的一幕令余引心下好奇,猜想其应该是在读取什么信息。
也如他所料,片刻后郎名睁眼,放飞血蝶后转头道:“正北方向,有三人,两男一女!——那女娃的身穿白衣对否?”
“对!”余引点头,北姌确实身穿白衣。
“他们正往这边赶来,你就算要回去也莫急。”
“老师,若他们过来,你可有把握?”
先是一愣,郎名不禁莞尔:“老师虽战力没几分,但对付这几个小娃娃还有把握的。”
对方说到底也是传说中的存在,话语份量自是不一般,余引点头总算放下心。
见其一副松了口气的模样,郎名笑道:“你放心就是,有这血引术,他们的动向为师每隔一柱香就会知道。”
“老师,刚才你是在读取血蝶的信息吗?”余引忍不住问。
“凡事一旦牵扯因果,就如水中滴落墨滴,难以遁形。天机者便如水中之眼,只要有迹,便能追根溯源。这般说可懂?”
听着答非所问的话语,余引摇头:“请恕学生愚钝!”
“这血引术就如同风筝上的线,因果就是风筝,如此可明白了?”
似懂非懂点头,但余引还是不太明白郎名究竟是怎么获得血蝶上信息的。
“莫要愚钝,你只需记住我等天修者生有一双因果之眼就是。”
微微点头,余引这才明悟,道:“老师,如你所言,若学生成为天修后是否也能得到这血蝶上的信息?”
郎名颔首:“可以这般说!”
脑海中一边消化着郎名的话,突然像是想到什么,余引抬头道:“天机台老师知道吗?”
“嗯!”郎名点头,有些疑惑看他。
“听说天机台能探查方圆五十里地的任何人。不知是真是假?”
“天机台类似于血引术,探查范围根据天机玉的数量来决定,不是一般人能做到。怎的会问这个?”
“学生只是心下好奇。——不知这天机玉又是什么?”
“受了伤你这小子问题还这般多,不过你既问,老师就与你说说。”
“多谢老师!”余引面露尴尬。
沉吟半响,郎名转身坐下道:“天机玉其实是由五行玉熔炼而来,是五行玉的组合。一般海深中会产水玉,火山中会产火玉,矿山中会产金玉,锦木里会产木玉,黄沙中会产土玉。只有七级以上的天修利用天火熔炼才有那么几分几率诞生出天机玉。你所说方圆五十里范围的天机台,一块天机玉就可布置。不过就算如此,天机台也非随处可见。”
“难道天机玉很昂贵不成?”余引诧异。
“昂贵倒好说,关键是此物几乎有价无市,但凡有一块现身,必定也会掀起一场血雨腥风争夺。”
“竟这般珍贵?”
“光集齐五行玉就已难得,更何况只有百分之一的锻造成功率。自是珍贵无比。”
“老师会炼吗?”
“自然!”
“老师可否教我。”
“为师寿元如今只有三年而已,只要你想学,什么都教你。”
“三年!老师这是何意?”
“人命终归有穷时,为师一生说来只推算了三次天命,活到如今八十有六,其实也活够了。”郎名忍不住笑道。
愣愣看着郎名,余引瞬间说不出话来。
“说到这里,为师有件事要你务必答应!”
神色有些复杂,余引点头:“老师但说无妨。”
“日后为师死后,你务必将把老师的骨灰带到神龙帝国里城安人镇安葬,人总要落叶归根,那里是为师出生的地方,活着就不去念想了,但死后总归还是要回去。你可答应?”
“老师放心,余引但凡有口气,必定送老师回去!”余引咬牙点头。
“没那般婆婆妈妈,就这点来说,为师很喜欢你。”郎名含笑,如果余引犹犹豫豫,他反而很不满意。
夜色来临,余引在郎名的护送下来到深巷小院门口,眼见院门没关转头道:“老师今夜就在此休息可好?”
微微摇头,郎名道:“天修者不可轻易沾染因果。为师就不进去了,等你伤势好些后就直接过来客栈找为师就是。”
“老师您!”
“你这小子,为师记得你可不是这般啰嗦之人。”
“如此,老师一路小心!”
“是你小心才是。日后欲望还是尽量控制些,你如今因果可不少,作为天修,这可不利于修行。”朗名正色道。
“额……”
“凡事总有度,为师也不愿讨你嫌,你好自为之,进去吧。”
捂着胸口点点头,余引转身进门。
目送余引进门,郎名暗暗记下小院的号牌,随即转身离去。
慢吞吞转身准备关门,却见郎名已然消失在门口。余引怔了怔,随即放上门闩。
雪光晃晃,两间房内灯火映亮,提着食盒,余引面色苍白缓步回房。
门同样没关,随着吱呀一声,余引进屋。
床榻上,只见三双盘膝而坐的眼眸同时看来,冷风吹来,余引收回目光关门。
“舍得回来了?”宋音皮笑肉不笑冷笑道,却是先入为主的认为其在哪潇洒去了。
眼见夔碧茹二女也是一脸怀疑的面容,余引皱眉,不过没有吭声,缓步来到桌旁放下食盒。
房内鸦雀无声,余引径直坐下后面无表情。此番险些死在外面,拼着重伤还送回食物,没想此时竟被三女怀疑,本就因伤痛烦闷的心情顿时显得更加烦躁。
“若你等回来,只怕我等都饿坏了身子。”夔碧茹起身上前,白了其一眼。
纵烦闷,但余引还做不到将自己的情绪倾洒在妻子身上,抬头问道:“你们吃了不成?”
夔碧茹微微点头,道:“叫侯娘去买了些,吃了!”
“如此就好。”
坐在余引身旁,夔碧茹鼻息不动声色轻嗅:“你怎的现在才回来!”
原先的血衣已经换掉,没注意到夔碧茹细微的动作,余引转移话题道:“出去给我烧盆热水可好?”
其身上不止没有其他女人的气息,反而有股淡淡的血腥气味,夔碧茹不禁蹙眉:“你身上怎会有血腥气?”
没想其竟如此敏感,余引愣了愣,知道瞒不住,只好简略解释道:“路上受了点小伤。可以的话,你先去为我烧些水。”
“怎么,你受伤了!”此时宋音二女也走来,闻言都不禁皱眉。
“不妨事!”余引摇头,见三人担忧的神色,心中微暖。
没有过多话语,宋音一把拽他起身,却是不信只是小伤。随着见余引一个踉跄面色瞬间无血色。三女顿时色变,这等做作态哪还是小伤?宋音眼疾手快连忙搂住他。
挣脱开宋音的手,余引一阵无言,心下其实并不想让三人看到自己这般虚弱的样子。
“还不说实话!”宋音忍不住呵斥。
眼见夔碧茹和荀筱同样紧紧盯着自己,余引无言,只好转身看向别处,并不想过多议论谈论自己伤势。
“你最好别逼我动手!”宋音道。
眼角微跳,余引皱眉问:“知道又如何,难道你还能为我治伤不成?”
“这可是你说的!”宋音冷冷道,随即转身。
一把抓住其的手,知道其已经生气,余引无奈道:“知道你在关心我,但没必要,你只管好生养胎就是。”
手被攥住,宋音终忍不住抽咽,这么多年以来,自己这还是主动关心一个男子,但换来的却是多管闲事,只觉说不出的委屈。
见一旁面色复杂不言的荀筱,余引道:“你二人好生休息,我这边有碧茹帮忙就可。”
话毕,便放手坐下对夔碧茹使了个眼色。
看看余引又看看二女,夔碧茹无言,只好道:“天色不早,二位妹妹身子要紧,夫君这边只管放心交与姐姐就是。”
“你莫要有事!”荀筱低声道。
余引点头,如今牵挂太多,死意对自己实在太过遥远,他还不想死。
时间推移,因怀孕数月的缘故,二女现下比较嗜睡,很快就见沉沉睡去。余引则坐在桌旁静静等待着夔碧茹归来。
热水入脚,脚上劲健的腿毛毕现,着余引左脚搓右脚沉吟模样,犹豫了半响,夔碧茹随即蹲下为他洗脚。
微微一愣,还从未享受过这等服务,余引怔怔看她。
纤手柔软,长发斜散,只看到雪颜上的睫毛和琼鼻,余引轻声道:“谢谢!”
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为人洗脚,夔碧茹没有吭声。很多事其实没有低贱一说,有的是怎么看怎么做。钻石掉进粪坑,依然有人视若珍宝。一粒泥土落入佳肴,佳肴说不得还不如一堆喂猪的腐菜。
“伤在哪里,又是何人伤的你?”夔碧茹抬头疑惑问。
被如此对待,余引已然再没拒绝的想法,如实道:“胸口挨了一剑,至于此人那日我曾在夔家见过。”
一阵沉默,握住余引脚的手也僵住,夔碧茹起身看他一眼后伸出手:“让我看看伤势!”
一把抓住伸来的玉手,余引摇头:“我自己来!”
衣襟缓缓解开,结实的胸膛上顿时露出一个小拇指长短敷满药粉的血口,夔碧茹皱眉仔细观看,片刻问道:“伤口可还深?”
“嗯!穿了过去,不过所幸有筱筱长生血液所制的药,现在应该已无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