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更多诱惑小说请关注微信npxswz各种乡村都市诱惑第一百二十二章紫箫授神思2
天帝见到玉言狂乱的奔出书房,平静如水的脸上终于出现一丝裂痕。随即,裂痕越来越深,越来越广,她平静的面具被打破,千疮百孔,全因痛苦而扭曲。
枯裂的岩石上,没有落上一点雨水。
这世上从未有人见过天帝的眼泪,因为她,从百岁那年开始便不会哭。
她一出生,天庭万种仙卉齐放,馥郁的香气凝固在空气中近乎压抑,历经一月久久不散。据说,那一个月之中,降到下界的雨水全都带有一种特殊的香味,便是因为云朵被仙花香气完全熏染的缘故。
她从出生那日开始,便将掌管这天庭三千神仙,十八万七千天兵神将。
都说她是天人中最美的女子,她将得到三界中最重的福祉,她将以这种福祉化成雨露,泽被苍生。
她名唤愫珈,左目能知往生万年,右可前览天机百年,一开金口,诸事成真。
她直到五岁才懂说出完整的,三字以上的句子。那往后便被嘱咐不可多言,须得慎用金口玉言的能力。她被培养成为一个沉默内敛的女子。
她明白自己毕生的责任。当三界众生匍匐于地大张双臂,向老天寻求护佑福荫。长空便是她挥洒的舞台,雨露是她降下的恩泽,金乌东升,玉兔西沉,天道运行,生生不息,她将是这天道平衡的维护者,将是万千生灵的保护者,她是这三界中的第一人。
她成长为一个寡言、沉静、冷漠的女子,她很早就拥有与年龄不相称的专注,她能够长久的凝视天庭外翻卷的流云,没有任何动作言语,甚至连眼睛也不会眨动。待她离开之时,长长的睫毛上面总是凝满细碎的雾珠。
她记得自己原本不是这般的。
虽然寡言,但那是被告诫不能过多的运用她金口玉言的能力,而她的内心还是热情而天真的。她也曾试过在无人的静夜,试着去催开一朵闭合的睡莲,结果令她惊慌失措。睡莲并没有如同被她说中的所有事物一般,立刻绽放在月光下,它似乎真的睡着了,并没有听到未来天帝发出的指令。
第二天,她发现,那朵花枯萎了。
她认为这是自己滥用力量引发的后果,之后超过半个月她都坐卧不安,唯恐从此丢失这种宝贵的能力。直到二十天后,她依照女官的吩咐,点批一双吞服了龙珠的金鲤栖身天池,那双金鲤立刻化身为龙头鱼身的鳌鱼,在清澈的池水间遨游。她方才释然。
她的能力并没有失去,只是,曾经睡着了。
她不知道这样的惩罚什么时候会降临,那之后,她再也没敢私自擅用这种能力。直到,九十九岁的时候,她遇到一个少年。
她的样子,年满十七岁之时,便一直停留于这种形貌,再也没有改变过,她看起来,跟一个普通的十七岁少女并无分别。她皮肤光洁,嘴唇鲜润,明亮的金眸镶嵌在平静的脸上,形成一种奇异的魅力。
就是把她错当成一个美丽的仙女,那个误闯天宫的少年居然来向她问路。在愫珈的眼中,少年无所谓长得好看不好看,再好看的仙人,无论男女她都见过,她只是一下子就被这少年身上的气息吸引了。
这就是下界的得道之人?这么年轻,就可以修炼到羽化飞仙的程度,果然是天纵奇才,难怪有那么飞扬的眉角,那么自信的神采。
他向她问路,即使不知道她是未来的天帝,她也是一个天人,而且他是误闯了进来,多少也应该有点心虚,但他的态度居然就如同在讨论果园里的果子什么时候摘比较好一样自如。不要说将要做天帝的人,怎么会关心果园子,她见过的,在王母的蟠桃园。
她没有说话,只是指了一条正确的路给他。
正确的意思是指,定必能从这里走去南天门,但却会花上比平常多上三倍的功夫。
少年丝毫不疑,反倒问她:“你不能讲话?还是不会讲话?”
他热切的说:“这地方就是比较闷,下次如果我还能来,就讲下界好玩的事情给你听。”
她便知道其实他不喜欢这里。下界有很多得道者都是这样,得道成仙,却不愿受到任何束缚。云游四海,不肯停歇,也不愿在仙册中留名。这些不受天庭管束的散仙,世间约有三百。
他只是三百人中其中一个。
但也是唯一一个,能够遇上未来的天帝,并且遇到第二次。
第二次是在天池边上碰到的,他正在瞧那对被她御批在此生活的鳌鱼,明亮的眼睛中发出兴奋的光芒:“这就是鳌鱼啊,真是威风!”
他跟所有人都不一样。
他成了仙人,却还有一颗赤子之心,他表情丰富,一颗心浪漫而敏感。他以为她是天生哑巴,又生活在这没有几分人味的天庭,对她分外同情。他讲自己在下界云游遇到的趣事给她听,绘声绘色,令她对那光怪陆离的下界,竟也生了几分向往。
那一年中,他来过十来次,有时连续数晚,有时接连数月不来。
愫珈第二次运用金口玉言的能力,是希望少年再度出现,那时他已消失了足足半年。当他再度披着月光出现的时候,愫珈忽然明白,身体里有一部分不再忠于自己,又或者,有某一部分从未曾像此刻这般忠于自己。
微微的苦涩,微微的甘甜,又带着浓浓的辛酸。对着他时会欣喜,无论多累,听到他的话都会想笑起来;无论在学习什么,手上有什么事情在做,到了他约莫会出现的时辰,都会停下所有的事情奔去天池;学习乏味的法术,要在众仙面前演示,因为紧张,连指头都僵硬了,想起他神采飞扬的表情,就忘了对失败的恐惧。
她终于明白什么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无可抗拒。
她希望自己有足够的能力,留住他。
她在空无一人的深夜,无数次对着空寂的天湖,重复着相同的一句话:愫珈与青阳,永远在一起。
回应她的,只有风吹过湖面的声音,湖畔紫色的望尘花,簌簌落满池面。天湖不比天池,天池里面放养了如鳌鱼一般有灵性的生物,它们会听懂天帝的话,天湖只有不会说话的望尘花,这些具有私心的充满法力的话,她只会说给自己听。
她坚信,凭自己的力量,愿望一定会实现的。
直到那一天,她极其偶然的,经过天宫一个最为偏僻的角落,那里有个小小的荒废院落,小得对比起外头雕梁画栋的存在,简直就如同一颗小小的土疙瘩。
然而就是从这么不起眼的小院里,传出了宛如天籁一般的歌声。
她自己嗓子微哑,而且因为特殊原因,不大能开口说话,分外羡慕能够张口便唱,歌声悠扬的人。
她伫足了片刻隔墙欣赏歌声,渐渐脸色变了,歌词所唱的内容,怎会跟昨日女官要她宣读的几项大事一模一样?难道是天庭管理出了大漏洞,将机密泄露出去了么?
她冲到门前,用力敲门:“开门,开门!”
歌声骤歇,好像被一把剪刀剪断了喉咙,四下无声无息。
她头一回这般心浮气躁,直接用法术破开了门,门上下了七种咒语。但她是未来的天帝,没有一种可以拦住她。
她冲进屋里,对蜷缩在墙角那个白色的影子叱道,“刚才的歌是谁教你唱的?!”
那人紧紧蜷成一团,脸塞进膝盖里夹着,像一只受惊过度的松鼠,死死不肯抬头。
“你不说?这是天庭重罪!”她加上了几分威吓。那人只是发抖,一语不发。
始终没有问出什么,只有把对方先抓起来,她把蜷着的人一把揪起来,那么轻瘦的人,像拎着一只小猫。她提着他走,那人居然反抗,狠狠在她手上抓了一把。她大怒,念了定身法,把他定着,再拖。
蓬乱的头发散开,露出一张比猫儿大不了多少的苍白小脸,她如遭电击,急忙松手,瘦小的身体摔落地上,那张跟她一模一样的面容扭曲,终于脱口痛呼——“疼”!
天庭最大的秘密,在这一刻,砰然落地。
天帝并不是世袭,而是经过轮回后转生,天庭上出生时天降祥瑞的孩子,便是天庭未来的主人。
愫珈的父亲,仅仅只是天庭上一个小官的侍。他担心自己膝下无女,日后失爱无靠,故向天地间第一异卉双生花祈祷求女。双生花自恒古便已存在至今,与天地同寿,拥有神秘的力量,相传这种异卉异常贪婪邪恶,只要诱以血肉灵魄,它便会满足你的愿望。
亿万年来,在双生花前许愿的人何止千万,但顺利满足愿望的人不超过十根指头,而得到善终的人,从未有过。
愫珈的父亲,祈求之后,吞下双生花的种子,以体内血肉滋养异卉,双生花在众生中挑中了他,满足了他的愿望,赐他天下第一的女儿。
他的女儿将成为天庭未来的天帝,掌管十万神仙。
然而,他的女儿不是一个,而是一双。天帝转生带来的能力,分裂在两人身上。愫珈身上具有的是可悉过去将来的一双金瞳,而金口玉言的能力,却在她的孪生妹妹身上。
天帝只有一个,能力分散的事情绝不能让人知晓。她的妹妹,从被得知能力后,便成为了她的影子,在世上不能见光的存在。
见到这个影子之后,她才知道,当初听从众人摆布,不随便开口浪费能力的自己,是多么的天真。那无数个为自己而许的愿望,笃信会实现的愿望,是多么无稽。
然而这强大的宿命的安排,她无法抗拒。
她只能忍受着强大的不安,经常去探问她那连名字也没有的妹妹,完全不识字,也不懂得歌词意思,仅仅只是作为一项能力输出而培养的小女孩,她叫她影子,偶尔带她去玩,见识那鸟笼之外的天空。
只有这样,她才能稍减内心的愧疚。
因为有对方的存在,她再无资格怨恨命运的不公。
青阳好久没有来了,她也无暇顾及,如果利用妹妹的无知,像旁人那般骗她说出让自己能够与旁人相守的玉言,她会像痛恨命运一般痛恨她自己。
那日她带影子到天湖去,她很早就告诉她那里有紫色的美丽的花朵,那个静谧的地方,不会碰到旁人。然而就是在那时碰到了躲在湖边吹箫的莫邪真君。
影子听到箫声时双目璀璨如同世上最美的宝石,她忍不住随箫声放歌,骇得她几乎没念禁言诀,但随即,她听出她的歌声没有任何有意义的歌词,仅仅只是没有意义的单音的重复。
她从来不认识任何一个字,这首歌也许是她此生中唯一为她自己而唱的,而且她唱得那边快乐。
愫珈忽然觉得辛酸。
莫邪一曲吹罢,走过来摸了摸女孩的头顶,他是佛祖最年轻的弟子,不受天庭管束,他喜欢这里风景幽静,便来吹箫。他的随意,跟青阳同出一辙。
他笑道:“这位仙子,你的嗓子真好!”
她见到妹妹涨红了脸,宛如朝露润花,她喜悦无比的说:“……侵……倒……好了……”
她说着不理解意义的字词,像只兴奋的小狗一样竭力表达她喜悦的心情。
“……”莫邪回头对愫珈道:“她学不来说话?”
愫珈忽然觉得一阵愤怒,拉着她手急急离开。影子不断要挣脱她的手,不停的往后望,直到再也瞧不见那紫色的身影,后来还跟她生气,虽然并没有持续多久。
那之后,影子单纯明朗的脸上,多了一种忧郁的表情,每次见到她,都急切的抓住她的手,亮晶晶的双目死死盯着她。她不会表达自己的意思,但是愫珈知道,她想到天湖去,她想去见那个人。
不愧是同胞姐妹,连喜欢的人都是同一类型的。
骄傲,率性,像风一样,不愿受到任何拘束。
影子或许还不懂什么是爱,她搞不懂自己体内忽冷忽热的反应究竟是因为什么,她只是想见到那个人,想听到他的箫声,单纯的为此而喜悦,而忧郁。
然而她是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的存在,愫珈在她的身上,看到了同样存在于自身的悲哀。青阳如若知道她是未来的天帝,大概不会再来。
她的身份,同样是不能让他知道的存在。
她因之而心烦意乱。
她每日要做功课,为十年后登任天帝作准备。她的右目能前览天机百年,但只能特对某一种物事。她每日的功课,便是针对某种物事,运用右眸所看到的天机,将之记下,形成天下万物之谱册。
天书阁中所藏万物谱册,并非如莫邪所说那般是自动生出,而是她动用右目的力量,持笔记下的。
那日她窥视到龙族时,惊觉须弥之劫受牵引现世,她惊惶掷笔,离室冷静时却碰上青阳。青阳从她袖中跌落的谱册中知悉了她的身份,震惊之余,对她运用能力窥视万物天道执事大加呵斥。
一言不合,她失手伤了青阳双目,青阳怒愤而去,矢言永不相见。
她狂乱之下无人能说,遂去寻影子,想借助她金口玉言之力,挽回青阳。
她一字字教她说:“青阳回心转意,跟愫珈在一起,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影子天真的睁大眼睛,巴巴的瞧着她,她明白她的意思,带她去了天湖。自逢着莫邪那晚之后,她命令天兵把这湖方圆五里封锁住,不许外人进入。
却不料这晚又见着他在吹箫,此人竟是拦不住的,他的神识可至千里,三界无处能阻。
影子见着他,竟然奔过去扯着他的袖子,仰脸说:“……回心转意……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莫邪一愣,哈哈大笑起来,爽朗的笑声在水上传得好远,好远……
即将身为天帝的她,头一次感觉到强烈的嫉妒的情绪。
须弥之劫临近,她迫于压力,亲至三十三天寻访龙炎。龙炎曾是天上最著名的预言师,他爱上天女扶桑,扶桑身犯三劫,注定不入轮回,灰飞烟灭,但她却私自偷用远古神祗之力续命,谁也奈何她不得。后天庭借助影子的金口玉言之力,方把她贬出三界,轮回之外。
龙炎因之跟天庭闹翻,矢言“扶桑不复生,龙炎不出关”,找不到丢失的扶桑,他永不会跟天庭效力。
愫珈去找龙炎,带去了扶桑复生的办法,她给龙炎扶桑遗下的一根头发,教他在双生花中植入此物,与双生花作交易,令扶桑重生。
她询问化解须弥天劫之道,也想询问青阳子的去向。
龙炎只许她两者择其一。
她痛苦的作出抉择,却未曾料到,当时青阳已在三十三天之中,亲耳聆听了她作出的选择,在那一刻,她便痛失所爱。
那往后,她与一干智囊商议出离间之计,莫邪真君自言尚欠一劫方能窥天道,自动请缨。愫珈怀着私心,在他与玉蜒两者身上种下“锁红线”命格。
“锁红线”注定联命两人一生纠缠,互相吸引,难以自拔,但永不相亲。这种命格之霸道为诸命之首,诸般情缘遇之皆损。
原本只想靠此外力,离间玉龙与血角三青,令血约破裂,便可大功告成。不想莫邪心志不坚,竟想向玉龙透露真相。未免功亏一篑,愫珈痛下决心,以莫邪为诱,在销仙台上一举诛杀玉龙。
玉龙在销仙台上被劈得魂飞魄散,“锁红线”也四分五裂,莫邪原本可以从容脱身,他却于销仙台上剔下一身血肉,自坠红尘轮回。
但凡仙人,位列仙班,轮回转世还属真仙,惟金身尽毁,方需重修千年。
莫邪在销仙台上剔下血肉,自毁金身,便是脱离仙班了,他自与玉龙种下“锁红线”命格,灵识便半坠邪魔道,原本的血化金莲,变作地狱红莲。那一日,他血液流尽,销仙台上红莲遍开,宛如火海。
他便在一片红莲孽火中坠入红尘。
僵硬在一旁神识尽毁的玉龙尸首如有所感,同时化灰散毁。
就在龙体劫灰即将散尽之时,忽然一道神识化光而来,窜入灰烬之中,裹卷起最后一点龙灰,化作一道光球,坠入下界。
居然是影子,她的神识窜入玉龙灰烬之中,追随着莫邪的影子,投身轮回。
自那日起,天帝再未开过金口。
一百年后,一个名叫莫邪的少年在凡间降生。他生具仙骨,然而永不能修成金身。
一百零三年后,一个叫做玉言的少女在凡间降生。她的母亲是人间武林盟主,她的爹爹是一条金龙。她生下来就会说话,家里人恐惧不已,听从别人所说,给她灌了满满一碗黑狗血。
一百二十一年后,这个少年和少女神识重游天宫,将已为天帝的她,多年的心血付之一炬。
她想,也许这就是天意。
不过,这样也好,现在的她已经贵为天帝,只要她不愿意,再也没有人逼她做这等事情。想来青阳当年骂自己骂得很对,原本都是错误,为何不能早早结束,也省的多走了百多年弯路。
她把自己的右眼摘下,托玉言带给青阳,他在三十三天落地生根,她经过了近百年才知道。她与他的缘分早已错过,她只是想把某些东西还给他。
这代表她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她依旧沉默,但想他必能懂自己的意思。
她希望他能代她,看到想要看到的将来。手机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