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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第62章(1 / 1)

设了防盗,比例一半哈~^^明月高悬在半空,将满院情形照得分明——屋檐下,一个简单的包裹被吊在横梁上,里头装的应是轻软之物,偶尔随风微晃。站在甬道看过去,活像是在城楼吊起来示众的犯人,显眼又猖狂。

包袱里装的是什么,显而易见。

梁靖看了片刻,皱了皱眉,深沉的眼底却掠过笑意。

看来她是生气了,不然以她这般待嫁的年纪,哪会做这般幼稚无聊的泄愤之事?

不过也怪他考虑不周,先前藏身谢府,不得不隐瞒身份,之后琐事缠身,全副心思扑在永王那里,没找着合适的机会跟她说明白。原想着了结手头的事后光明正大地登门,结果府里猝不及防地碰见,竟闹出这么个大误会。

梁靖悄然站了片刻,走到跟前,见屋门的铜锁牢固,便翻窗而入。

月光柔亮,他磨墨铺纸,写了个简短的纸条,而后翻窗出去,放在包袱里,露出点纸条的痕迹。

次日玉嬛从后院散心归来,顺道过去瞅了瞅,一眼便见到素白纸笺。

抽出来瞧,上面银钩铁划,写着六个字。

“莫生气,易伤身。”

玉嬛瞪着那六个字,又好气又好笑,一时间哭笑不得,只恨恨跺脚。

……

几条街外的梁府,寿宴当日的盛况过后,气氛仍旧热闹。

梁元绍夫妇一门心思要定下跟沈柔华的婚事,梁靖却没半分兴致,死倔着不肯去沈家。

因秦骁的许多口供尚未查实,梁靖肩上担子不轻,也没能抽出空去谢家正经拜访,只管借了拜访师友的名头,忙着深挖蛛丝马迹,陆续搜罗证据。

而奉命回京请示太子旨意的陈九,也悄然潜回了魏州。

正是傍晚,魏州城一座酒楼不起眼的雅间里,梁靖靠窗而坐,外面一棵老槐葳蕤浓绿。

他的手中是斟满的酒杯,送到鼻端闻了闻,香味不算醇厚绵长,甚至略嫌寡淡,然而只消入喉,那辛烈味道便能烧入腹中——那是他在军中最爱喝的酒,陪着他沙场征伐,取过万千敌军的性命。

陈九站在隐蔽角落,低声禀报。

“……秦骁官居四品,刺杀的又是谢家的人,事关重大,皇上必会亲自过问。若秦骁立马反口,永王如今就在魏州,定会毁了许多证据,到时就算案子审结,有两位贵妃在,皇上未必不会疑心。殿下的意思是按您的打算,顺水推舟。”

顺水推舟么?

梁靖举杯饮下烈酒,目光冷凝。

那便是要秦骁遂了永王的意,先供出东宫。届时永王没了戒备,呈报案情后放心回京,东宫赶在尘埃落定之前,设法在逆境里翻案,既可撇清干系,还能揭出永王栽赃诬陷的歹毒用心,事半功倍。

这般裁决,正合梁靖心意。

遂跟陈九分派了后面的事,借着骑马游猎的机会,去了趟秦骁所在的清丰府。

没过两日,端午刺杀的案子就有了眉目。

永王召集梁元辅和随行的刑部官员当堂审问,秦骁的嘴巴也总算被撬开,供认他是受了东宫太子的指使,暗中刺杀谢鸿。永王随即写了奏报送呈御览,又写了秦骁的供状,令他签字画押,派人拿囚车回京城。

消息递到谢家,谢鸿沉默不语,玉嬛也是满头雾水。

这结果看着顺理成章,但真摆到跟前,却还是让人觉得不踏实,哪里不对劲似的。

来不及细细琢磨,永王身边那位长史便不请自来,登门拜访,送了份请帖,说六月十七那日,王爷会在城外的息园设宴散心,邀谢鸿带夫人和玉嬛前往。

王府长史官居四品,又是皇家门下,身份不低,他亲自送请帖,自是看重的意思。

谢鸿忙接了,到了十七那日,带妻女出城。

结果到息园外时,一家人却面面相觑,甚为意外。

……

息园在魏州城南三十里处,周遭依山傍水,峰峦叠嶂。

园子坐落在山脚,依着山势蔓延而上,门前是蜿蜒而过的丽金河。这一带河槽宽敞,地势平坦,河水流得也平缓,水波粼粼间长着几丛芦苇,有野鸭出没。

河面上,一座五孔的拱桥衔接东西,过了桥便是息园的正门。

谢鸿原以为永王设宴,会请魏州城许多高门前去,岂知马车停稳了掀帘一看,息园外安静空荡,除了门房几位老仆,竟不见半个旁人身影?离约定的时辰只剩了一炷香的功夫,按理宾客也都该来了,如此冷清,莫不是永王只请了他一家?

满腹狐疑地下了马车,门房管事便迎了过来。

“谢大人来得果真准时,快往这边请。”说着,躬身引路,满面笑容。

谢鸿一身蟹壳青的锦衣,玉冠挽发,有文人的蕴藉风流之态,亦有为官数年后的端正持重,微微拱了拱手,道:“息园风光奇秀,不知殿下还请了旁人没有?”

“旁人哪有这福气?”管事引着谢家人进去,便叫人关了园门。

这样说来,永王是单单邀请他们了?

谢鸿甚为意外,穿过门前那片森森翠竹,周遭鸟啼风吟,夹杂着隐约随风传来的琵琶之音。园中屋宇错落,山石花木相间,绕过数重回廊,是一方引河水而成的小湖,中间是座堆出的岛,上头嘉木繁荫,绿暗红稀。

临水曲廊蜿蜒,亭榭翼然。

雕琢精致的屏风围出一方天地,永王就坐在亭下听乐姬弹奏琵琶。

见管事引着谢家人过来,他抬手示意歇了乐声。待谢鸿等人行礼罢,便叫人赐座,道:“本王来魏州也有些时日了,只是琐事缠身,不得片刻清闲。难得今日有空,听闻谢大人性好山水,又通晓金石之学,特地邀来一聚。”

“承蒙殿下高看,”谢鸿拱手,亦含笑道:“先前下官的案子给殿下添了许多麻烦,本该下官设宴道谢,如今却要殿下劳心,实在惭愧。”

“无须客气。”永王摆手,睇向他身后的女眷,“夫人和谢姑娘也坐。”

添酒开宴,琵琶泠泠,永王只字不提秦骁刺杀的事,只管跟谢鸿谈论魏州城外的山水风物,因听说父女俩皆爱金石碑文,还特地捎带上玉嬛,夸她虽是闺中少女,见地品性却与旁人不同。

风卷着湖面的水汽拂来,永王言谈温和,令人如沐春风。

谢鸿心里却总吊着。

比起武安侯府,淮南谢家对永王的助力其实不算太大,且都是几位堂兄弟出力,他不曾参与太多,这回被贬,也是因世家子弟的身份触到霉头罢了。如今永王单独邀他赴宴,又不时往玉嬛身上瞟,半点也不掩藏激赏态度,这背后的深意就很值得玩味了。

诸般猜测涌入脑海,谢鸿直觉不妙。

果然,待宴席初罢,永王便以天气炎热为由,命人待玉嬛母女去客舍午歇,而后屏退旁人后,缓声道:“令嫒品貌出众,性情娇憨,谢大人有女如此,着实是福气。本王听闻她已年满十四,不知……可曾许过人家?”

谢鸿几乎能听见心里“咯噔”一声。

随即从案后蒲团起身,声音平稳不惊,“小女的婚事已有了眉目,多谢殿下关怀。”

“是么。”永王斟了酒,停杯不举,只将谢鸿打量。

片刻后,才忽然笑了下,“不必紧张,本王只是随口一问。”目光却是越过谢鸿,落在玉嬛歇息的客舍那边,想着那娇媚柔旖的小美人,眸色微深。

客舍里,玉嬛虽觉得永王热心得过分,却还不知他的贪图。

息园原是武安侯府的别苑,后随梁玉琼陪嫁永王府,沾了皇家的边,便刻意修缮过。

正厅屋宇的轩丽雕绘自不必说,客舍里都陈设得格外精致贵丽,那张午憩用的架子床雕花描金,柔软纱帐长垂,铺得厚软舒适却不觉闷热。旁边案上摆着玉鼎,若不是玉嬛在陌生地方不爱熏香,此刻应有上等甜香熏人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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